何讚見妹妹的電話接通了,就故作爽朗地稱呼了一句:“何雪!”然而,那頭,回答他的聲音雖然好聽卻頗為冷淡:“何讚,你有什麽事?怎麽會想起給我打電話?”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就是如此,用“冷若冰霜”來形容都不為過。


    何讚的熱情猶如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情緒也一下子低了幾個八度,感覺就不是那麽好了。可他告誡自己,不能朝何雪發火,就耐著性子道:“何雪啊,當哥哥的,給妹妹打個電話,也是應該的。”何雪卻道:“應該當然是應該,可沒見你平時打電話關心我呀。當然,隻要你不打我,不欺負我,就已經不錯了。”舊事重提,可見小時候自己對妹妹的欺負,已然在她心裏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何讚馬上轉換話題:“何雪,今天哥給你打電話,是想問你一個人,你可能認識?”


    自從和蕭崢認識之後,何讚沒有跟何雪說起過。蕭崢也是兩天來忙得不可開交,想等到空一點,再和何雪說起。所以何雪還不知道,自己哥哥和蕭崢已經成為了工作上的夥伴。她似乎不感興趣地問道:“你要說的是誰?”何讚道:“蕭崢。”


    “蕭崢?你怎麽會知道蕭崢?!”但一想,蕭崢已經到粵州工作,在粵州省公安廳工作的哥哥,知道蕭崢也是很正常的。何雪忙問:“蕭崢最近怎麽樣?沒什麽事吧?”一說到蕭崢,何雪竟然一連發四問,對其的關心程度,遠勝於對他這個哥哥。


    何讚一開始頗為心酸,覺得自己這個哥哥還真是挺失敗的。但是,又一想,何雪既然這麽在乎蕭崢,有蕭崢在,兩人的關係就有機會轉好。他就說:“蕭崢已經來東草上任了。我這兩天和他一起工作呢,你能給我說說,他人怎麽樣?能力強不強?”隻聽何雪道:“這還用說?他的人,當然很好、很好!至於能力,反正,我沒見過能力比他更強的人。”


    “很好、很好”“沒有見過能力比他更強的”,這是什麽神仙評價?!可見何雪對蕭崢的認可,沒有其他男人能出其右啊!隻聽何雪又道:“何讚,你怎麽會和他一起工作?蕭崢是市委書記,你隻不過是省公安廳的一個局長,怎麽能和他一起工作?”


    何讚的年齡比蕭崢大了好幾歲,他也是一個要強的人,自視不低,可如今在妹妹的眼中,卻比蕭崢大大不如。何讚心裏酸溜溜的,可為了和妹妹能多交流一些,隻好將他和蕭崢的交集對何雪一一說了。何雪的語氣中多了關切和擔心:“真沒想到,蕭崢一到那邊就遇上這麽大的難題。但是,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他有這個實力!”何雪的說法,竟然和蕭崢如出一轍,都這麽有信心!


    何讚問道:“何雪,你到底憑什麽對他這麽有信心?我們這裏的情況,恐怕比你想象得要複雜!”何雪卻道:“沒有為什麽,這個我沒法跟你說,你自己慢慢去體會吧。就這樣!”說著,何雪那頭竟然直接掛了電話。何讚無奈地朝手機瞧了瞧,有些責怪何雪沒把話說清楚就掛電話。但是,不管怎麽樣,這次何雪和自己通話超過了十分鍾,這是許久以來都未曾有過的!這也算是一種明顯的進步吧。


    何讚非常清楚,這都是因為兩人說話中,多了蕭崢這個話題。何雪為什麽這麽關心蕭崢?難不成一同援寧的兩人,曾經發生過什麽?蕭崢也沒有成家嗎?這一點,何讚倒是還沒有詳細了解過。他是接到了省廳的指令,就立刻到東草來協助劉士森、蕭崢工作,卻並沒有過多去了解蕭崢這個人以及他的家庭情況!


    要是蕭崢沒有成家,何雪能和蕭崢結婚,以後自己有蕭崢這樣的妹夫,可就是美事一件了!且不說蕭崢的職務是正廳大員,就是他處事之果斷、性格之爽快,也大對自己的胃口!不過,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蕭崢還沒成家。這件事,自己要問一問,摸一摸。


    想到這裏,何讚頓時感覺人生好像有了新的任務,他忽然跳起身來,在空中連續打了四拳,才落地。跟在後麵不遠處的三名手下,都有些莫名其妙,相互之間看看,都覺得何局長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呢?


    在市委辦會議室內,蕭崢好不容易是一個人了。他從會議桌的主位上站起來,繞著腰子型的會議桌,慢慢走著,驀然想起,這是自己第二次在會議室辦公了!上一次,是蕭崢剛到寶源縣的時候,前縣委書記列賓沒有交出辦公室的鑰匙,他進不了縣委書記辦公室,隻好在隔壁的黨員活動會議室內辦公。


    兩次以會議室為辦公室,第一次自己是被迫的,第二次是自己主動的,蕭崢的人生境遇在快兩年的時間內,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縣委書記到市委書記隻是職務上的變動,還有認識水平和思想境界的提升,則是內在的收獲,這不是簡單的外在職務可以涵蓋的!


    蕭崢來到窗口,能看到的是東草市的東部一角,然而,他的心卻跑到寶源去了。曾經工作了一年多的寶源縣還好嗎?那邊的同誌工作可都還順利?人的思緒就是如此,總是能隨意的飄飛。


    然而,蕭崢如今還沒有閑情逸致懷念曾經的奮鬥歲月,他得考慮在東草的第一大行動“掃黃打非”該如何走?何讚的“線索移交單”應該很快就能拿到了!市局也馬上就能行動了!可是,他也相信有關人員早就已經將“掃黃打非”行動的消息,透露給“天王幫”!這場明裏暗裏的博弈,該如何走,才能獲得全勝呢?蕭崢在何讚麵前表現得信心滿滿,可是他內心裏其實也還沒有想清楚。下一步該如何走?


    蕭崢在窗口,目極遠方,思緒也集中在了這一點上。他又想到了熊書記對他說起過的“勢”和“力”的問題,要用“勢”來助“力”,用“力”來加強“勢”,那就會“勢如破竹”,形成“磅礴之力”。那麽這個“勢”到底從哪裏來?


    忽然之間,蕭崢靈光一閃,“華夏社記者微笑”七個字,出現在了蕭崢的腦海裏。他立刻給方婭打了一個電話。方婭第一時間接通了:“蕭崢?想到我啦?”“沒事,我不會打電話。”蕭崢道,“我打電話來,就是有事。要麻煩方部長。”方婭道:“有事沒事都可以打,不過今天先說吧,需要我幫什麽忙?”蕭崢道:“能幫我找一個記者嗎?是華夏社記者‘微笑。’”


    方婭一聽就道:“就是曾經在蜀中地震時,用微博發了你們寶源救災口號的華夏社記者?我想想,那口號好像有兩句,‘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救助災區、不論貴賤’!‘就算把口袋裏最後一分錢掏出來,我們也得有所行動!’,是不是啊?”蕭崢簡直被驚到了:“你怎麽還能記得如此清楚?”方婭道:“和你相關的事情嘛,我比較容易記住。”這話,蕭崢不敢接,隻好問:“不知能否找到那個記者?”方婭道:“既然你開口了,找不找得到都得找啊。等我電話吧。”


    何讚帶著手下,又回到了醫院。之前,他安排幹警在保護朱秀成、黃果實和朱娟兒的同時,又詳細詢問了一些情況。這次,何讚前來,因為他腦海裏有了一個新的方案,他問道:“娟兒,你之前說,你在天王集團的如漁會所有一位好姐妹,叫‘信子’。我想問一下,天王集團將她控製在什麽地方?”朱娟兒道:“這我知道,天王集團之前對我們這些借了高利貸尚未還清的人,下班之後就拉到旁邊的欣園公寓。那裏,他們包了一層樓,裏麵有幾十個房間,每六人一個房間。從樓道到電梯,有一扇鐵門,將我們送進去之後,鐵門就鎖上了,外麵站兩個打手看守。裏麵的房間,窗子都裝了防盜窗,逃也逃不出去,就算想要跳樓自殺,也沒地方可以跳。而且每過一小時,就會有人進來清點人數。曾經有一個女孩受不了,選擇了自殺。結果,人死之後,那些人直接將她裝入了一個口袋拖了出去,應該是處理掉了,也沒有警方注意。”


    聽到這裏,何讚等公安又十分義憤填膺,何讚對手下道:“李俊,欣園公寓,記下了嗎?”李俊道:“記下了!”


    何讚再次叮囑幹警要保護好朱娟兒等人,然後和盧菁、李俊一同從醫院出來,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何讚一看是省廳領導的號碼,立刻接通了:“領導好!”對方道:“‘線索移交單’已經批了,你讓人和辦公室對接下,傳真接受一下就行。”何讚道:“謝謝領導,今天真是神速啊!”對方道:“你的意思是,以前我效率不高?”“哪裏,哪裏,領導一直都是效率很高的!”何讚笑道,“今天特別高!”對方道:“好啦,我想今天的高帽子特別高。趕緊把事情辦好吧!”何讚道:“是!”


    掛斷電話,何讚又馬上給蕭崢打電話:“蕭書記,省廳的‘線索移交單’可以傳真過來了。我現在可以來你辦公室嗎?”蕭崢道:“沒有問題,馬上過來吧。”


    在何讚趕到蕭崢辦公室之前,蕭崢接到了方婭的電話,隻聽她說:“人我已經幫你找到了。我已經把你的電話給了她,應該很快就能聯係你。”蕭崢道:“實在太感謝了。”方婭道:“謝就省了,記得,有事沒事都可以打電話給我!”蕭崢卻還是道:“沒事不打擾你呀!”方婭道:“真是!先不跟你說了,電話恐怕要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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