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薇卻道:“龍門水文站的威名,我是早就聽說過。今天,得以親身一見,可以說是‘大慰平生’了!”陸薇這話說得有點“老氣橫秋”,但蕭崢知道她是女博士,也就見怪不怪!


    隻是驚詫於麵對這樣的天險,陸薇非但沒有膽寒,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蕭崢也不由佩服,這位陸司長的膽子還真有點大!


    眾人來到了乘坐“吊箱”的水泥平台,從對麵滑過來的“吊箱”正好“哢噠”一聲停了下來。眾人都朝“吊箱”望去,隻見“吊箱”的側門打開,下來一個人。防洪探照燈光之下,竟然是一位身穿藍色工作服、束著馬尾的年輕女子,等她走近,眾人才看到她工作服的胸口繡著“龍門水文站”字樣,應該是水文站的工作人員。


    旁邊的市水利局長介紹說:“繆書記、蕭組長、陸組長,這是我們龍門水文站的站長潘慧汶。”蕭崢、陸薇等都有些吃驚,這裏的水文站長,竟然是一位女子!繆誌堅、蕭崢、陸薇等都與潘慧汶握了下手。繆誌堅道:“潘站長,不容易啊,在這‘鬼見愁’的地方當水文站長!”市水利局長又介紹道:“各位領導,潘站長的爺爺是龍門水文站的第一批職工,也曾擔任龍門水文站的副站長,如今潘慧汶青出於藍勝於藍,更是當了站長,也是咱們龍門水文站第一位女站長!”


    “你們是一家三代都為龍門水文作貢獻啊!”繆誌堅道,“在這樣的艱苦條件下工作,真是太不容易了!”本來,一家三代,從職工、到副站長、再到今天的女站長,在外人看來也是在實現職務的升遷,但在每天隻能用鋼索進出的“懸崖水文站”中用三代人實現的這點升遷,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蕭崢今天才見識到了,就算是在體製內,大家的生活也是多種多樣,自己雖然也經曆過很多的艱辛,可自己在幾年內從鄉鎮的一般幹部升到了市長,與眼前這位女站長用三代才當上一個正股小站長相比,真是天壤之別啊。


    然而,女站長倒是性格開朗,就算在這樣的天氣下,也是聲音響脆,微露酒窩:“哪三位領導跟我一塊兒先過去?我們這個‘吊箱’隻能坐四個人,我要陪同一起,所以另外隻能坐三個人。”


    陸薇就道:“蕭組長,你和樂笑偉跟我一起過去吧。笑偉要協助我查看數據、做檢測,你是常務副組長,需要你參與決策。”她的意思是,其他人過去也沒用,隻是沒說出來而已。市委書記繆誌堅也知道,這不是參觀遊覽,而是查看真實的水情,誰有用誰去才對,就道:“那三位先過去,我們等會下一班再過去。”


    站長潘慧汶卻道:“領導,我們這個‘吊箱’單趟需要十五分鍾左右,要是等會再來接一趟,回過去就要半小時,等會分兩趟將各位領導送過來,又要一個小時。不知道領導時間上是否允許?”那樣一來,就是中間什麽事都不做,也起碼要一個半小時了!


    繆誌堅有些為難,其他領導也不知該說什麽。指導組的人過去了,市裏的領導卻一個也不過去,又似乎說不過去!這時,陸薇開口道:“繆書記,你們不用過去了。我們到對麵去實地看一下情況,看完就馬上過來。我們時間緊任務重,沒必要在乘坐‘吊箱’上浪費多餘的時間。”


    繆誌堅爽氣地道:“那好,就聽陸組長的安排。我們就在這頭等你們。”蕭崢道:“繆書記,你還有重要的事情,先去忙吧。”繆誌堅卻道:“這不成,我就在這裏等。對我來說,你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蕭崢見繆誌堅如此堅持,也就不再多說。他轉向自己的聯絡員楊學虎:“學虎,你就留在這裏,等會跟浩天說一聲,密切關注‘吊箱’的情況!”


    “是。”楊學虎本來不放心蕭崢和他們一起過去,心裏也很想陪同蕭崢。可如今接了蕭崢的任務,他也覺得自己留在龍門這邊,還是很有意義的。


    等蕭崢、陸薇和樂笑偉一同進入了“吊箱”,女站長潘慧汶才進去,關上了側麵的門。隻聽潘慧汶一句“我們這就開動了”話音剛落,“吊箱”就向下一沉,已經懸在龍門的江水之上了,鋼索和轉輪發出瘮人的“咯吱咯吱”聲。


    “等你們回來!”在“吊箱”之中隱隱聽到平台上傳來繆誌堅和其他人的喊聲。蕭崢、陸薇等人看到上麵平台上的領導,在探照燈光下朝他們揮手。


    蕭崢和陸薇也就朝他們揮了揮手。


    “市裏領導們,應該是很擔心你們呢!”潘慧汶微笑著道,“要是習慣了也沒什麽,跟乘坐電梯也差不多。”蕭崢道:“那還是需要勇氣的。這裏江寬有幾百米吧?”潘慧汶點頭道:“有三百多米!”陸薇也問道:“潘站長,你應該也是出去讀過書的吧?怎麽會回來水文站工作?是你自願的,還是被家人逼的?”


    “我是自願的。”潘慧汶道,“我爸媽生了哥哥和我兩人。咱們河流市的縣城和農村都有些重男輕女,說女的沒有用。所以,我爸媽都比較看重我哥哥,說以後子承父業,隻能靠我哥。我呢就是不服氣,我覺得女的怎麽就比男的差了?所以,從小我就跟著爺爺、爸爸在這水文站上來來去去,開始的時候也害怕,可後來也就習慣了。


    我哥哥起初也經常來這水文站,可有一次發洪水,水文站職工做勘測的時候,鋼索斷了,兩名水文員掉入江中犧牲了。其中一位水文員對哥哥很是疼愛,經常和他開玩笑,和他做遊戲,給他講故事,可是說沒就沒了。”


    潘慧汶講到這裏,“吊箱”忽然一陣搖晃,上頭的鋼索“咯吱聲”也變得更加響亮。眾人不由下意識地朝頭頂看去,然而除了“吊箱”的天花板,卻什麽都沒有發現。但,吊箱的搖晃和抖動卻又是一陣強烈!蕭崢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了一下。他側臉,隻見陸薇的手,正握著自己的手臂,以防她往後傾斜過去。站穩之後,陸薇馬上放開了蕭崢的手:“不好意思。”她的神色有些尷尬和羞澀。


    蕭崢朝她笑了笑,表示理解。


    “風大了,吊箱搖晃得厲害了,就說明我們已經接近江心了。”潘慧汶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應該不會有事的。”然而,剛才潘慧汶說,曾經一次洪災中,兩名水文員掉入江中犧牲,也就是說這裏曾經的確發生過鋼索斷裂的事故!這種事情,還會不會重演?想到這點,大家心裏還真是有點忐忑。


    “潘站長,後來你哥哥怎麽樣?”樂笑偉要麽是真的對潘慧汶家的故事感興趣,要麽就是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去除恐懼心理,所以開口問道。


    潘慧汶朝樂笑偉看了一眼,微微笑道:“後來,我哥哥就再也沒有來過水文站。我爸爸很希望我哥哥能子承父業,可不管怎麽打罵,我哥哥就是不肯來。有一次又吵架,我哥哥哭著說‘那個水文站是會死人的,難道你們也希望我掉進江裏死掉嗎?!’”


    這番爭吵之後,我爺爺出麵勸了爸爸,說我哥哥可能不是當水文員的料。我爸爸很沮喪,那時候,我想我的機會來了!於是,我自告奮勇、毛遂自薦:‘我是當水文員的料!’爺爺和爸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向我,我明顯感覺到他們落寞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爺爺和爸爸對我的重視。後來,爸爸就經常帶著我來水文站,在這架吊箱裏來來去去。高中畢業之後,我考上了河海大學的水文專業。畢業之後,如我所願的,就來了水文站工作。”


    “真的嗎?潘站長,你也是河海大學畢業的?”樂笑偉很是振奮。潘慧汶朝他看了一眼:“領導,你也是河海大學畢業的?”“不僅僅是我。”樂笑偉道,“陸司長是河海大學畢業,公派去米國留學歸國的。我也是河海大學水文專業畢業,後來去了華京大學讀了計算機專業,再回到水文工作崗位上的。”潘慧汶笑道:“真是太好了,今天遇上校友了,還都是我的領導!”


    陸薇道:“今天,我們不僅是校友,還是站友!”


    陸薇口中這麽說,但目光一直投射到黑夜的江麵上,借著防洪探照燈明暗不定的燈光觀察著什麽。水文專業,蕭崢是一竅不通,但是,他感覺到,陸薇肯定能看出門道。


    這時候,吊箱已經越來越接近龍門水文站,最終響亮的“哢噠”一聲,吊箱在這邊的平台上停住了。“一切順利,安全抵達!”潘慧汶道:“請各位領導下吊箱。”


    就在吊箱發出“哢噠”聲時,從水文站一扇黑魆魆的窗口裏,一雙眼睛眨了一下。這時,空中正好閃過一道雷電,將那雙眸子中失控的、邪惡的光,盡數照亮了!他緊了緊手中的鋼鋸,心裏泛起的念頭是:“終於找到機會,可以離開這個‘鬼見愁’的水文站了!”


    這是他一連申請5年都沒有成功的事,終於贏得了一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是以犧牲別人為代價,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時時刻刻存在著犧牲嗎?!至少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為他離開這裏做了貢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襲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筆龍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筆龍膽並收藏逆襲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