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把聶楠楠送了出去,不大一會,又轉了回來,手裏拎著個黑色的熟料袋,直接往茶幾上一放,高原定睛一看,塑料袋裏竟然裝了七八罐啤酒,還有鹵蛋花生米等小零食,不由得微微一愣。


    “來吧,我陪你喝點。”韓江笑著道。


    高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的問:“太陽打哪邊出來了,你不怕違反紀律犯錯誤呀?”


    韓江撇了撇嘴:“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大錯誤的都犯了,還怕翻個小錯誤?反正也閑著沒事,咱們就邊喝邊聊,權當是聯絡感情了。”


    “韓主任,你可別開玩笑了,我現在是被調查對象,咱倆聯絡感情不妥當吧!”


    韓江也不反駁,而是直接啟開一罐啤酒,然後正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不是雲州監察委員會駐國資委紀檢監察室主任了,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今天的談話,完全跟調查職務犯罪無關,咱們隻談感情,不聊工作!”


    高原是個性情中人,韓江把聶楠楠帶進來,本來就讓他產生了些許好感,再加上三天以來,實在是憋悶得很,能有個人聊天傾訴,自然是求之不得,於是也不拒絕,舉起一罐啤酒,跟韓江碰了下,咕咚咕咚的連喝了幾大口,然後抹了抹嘴,笑著道“說得好,韓主任,咱們就隻談感情,不談工作。”


    不料,話音剛落,韓江卻皺著眉頭,煞有介事的四下看了看:“你跟誰說話呢?韓主任在哪兒?”


    高原頓時醒悟,連忙笑著道:“對,沒有韓主任,就有韓大哥!”


    韓江聽罷,哈哈大笑著道:“我就喜歡跟聰明人辦事,一點就透!其實啊,要從夏凡那兒論得話,你得喊我韓叔!”


    高原一愣:“是嘛?你們是親戚......”


    “那倒不是,我哥和夏凡的父親是同學,咱們是老街坊,很早就認識了。”韓江說道。


    高原點了點頭:“怪不得呢,遠親不如近鄰啊,看來,你們的關係走得挺近啊。”


    “關係談不上很近,但我欠他一個人情。”韓江說道:“現在扯平了,以後也省得這小子動不動就敲竹杠。”


    說起夏凡敲竹杠,高原算是深有體會,笑著道:“我一直以為他那臭不要臉的本事,隻在我身上使用呢,鬧了半天,韓大哥也是深受其害啊。”


    韓江苦著臉:“是啊,要不怎麽說,咱們之間可以談感情呢,你看,這不就找到共同語言了嘛!深受夏凡這王八蛋的迫害和壓榨啊,遠的不說,就這半年,他從我辦公室順走了好幾條煙,攆都攆不回來,跑得比兔子都快!”


    這種場景,不用過多形容,高原便能立刻想象得出來,不由得會心一笑,舉起啤酒,大聲說道:“來吧,為了這個王八蛋,走一個!”


    韓江一改平日繃著張老臉的模樣,歪著頭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這酒,咱們都倒在地上?”


    高原剛喝了一口,被逗得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才硬憋了回去。


    “還是算了吧,酒本來就不多,倒地上怪可惜的,弄幾滴答,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他道。


    韓江聽罷,爽朗的大笑起來。


    開了一番玩笑,兩人之間的距離感又縮短了不少,話自然更多了。


    “對了,你到底欠夏凡什麽人情啊?”高原問。


    韓江的臉微微一紅:“說起來挺慚愧的,我這個人有貪杯的毛病,前年夏天有一次跟朋友吃飯,多喝了幾杯,那天晚上下大雨,又正好趕上我父親心髒病住院,我一著急,開著車就奔醫院了,本來以為雨天不能有什麽事,結果,從飯店出來,剛拐過一個路口,就遇到查酒駕的了。”


    高原不禁啞然失笑,他很難想象,這位平日裏總是義正言辭審查別人的韓主任,被查酒駕的警察逮住時,是何等的驚慌失措。


    “查酒駕的是夏凡?”他問了句。


    韓江搖了搖頭:“要是他就沒事了,那天點兒也背,正好趕上輪勤,在路麵冒雨查酒駕的,都是黃縣的交警,一點麵子都不給啊,直接就把我弄警車上去了,我當時想,這下算是徹底完犢子了,於是便偷偷跟執勤的交警表明了身份,求他讓我打個電話,那小兄弟還算開麵,就默許了,我就趕緊聯係夏凡。”


    高原多少有點不解:“韓大哥,你這身份和地位,難道就不認識更牛逼的人物了?據我所知,夏凡在交警支隊的時候,好像就是個副中隊長吧,科級幹部而已,怎麽想起找他呢?”


    韓江微笑著道:“不明白了吧,這種事,能在低的層麵解決,就堅決不要動用高的層麵,實不相瞞,我認識很多公安係統的高層,包括楊昊天和交警支隊的支隊長、政委,都認識,但當時那個環境,這些人都不能找!”


    “為什麽呀?”高原問。


    “交警執勤,都有執法記錄儀,另外,那天還有電視台的記者跟拍,這個時候給任何一個領導打電話,都是給人家找麻煩。況且,事後才知道,就是打了也沒用,那天晚上的行動,是省廳布置的專項整治,按照要求,市局和支隊各主要領導的手機一律關機,打也接不通。說實在的,當時情況非常危急,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且,對夏凡能否幫忙,也沒敢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個節骨眼上,誰願意趟這渾水啊。”


    “後來呢?”


    提及往事,韓江頗有幾分感慨:“出乎我的意料,夏凡接到電話,沒用十分鍾就趕到了,當時帶隊執勤的,是黃縣交警大隊的一個副大隊長,這哥們是出了名的不好說話,一般人不給麵子,也不知道夏凡用了什麽手段,總之,和那個副大隊長在車裏嘀咕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就把我給帶走了,說了你別笑,我當時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此言非虛,醉駕入刑之後,公務人員因此丟掉前程和飯碗的屢見不鮮,當晚又是輪崗執法,可見力度之大,夏凡在交警支隊的時候,不過就是個小小的中隊長,名不見經傳,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從懸崖邊上硬是把韓江拽了回來,實屬不易。


    “那後來你沒問問夏凡,到底是怎麽忽悠的?!”高原笑著問。


    韓江搖了搖頭:“問過一次,但他不肯說,後來我也就不問了,總之,是欠他一個人情。”說完,抬頭笑吟吟的看著高原,接著道:“他這次來找我,也說了你們倆之間的那些故事,我聽了以後也是非常吃驚,真想不到,你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關鍵時刻,卻也能挺身而出,畢竟,在雲州,敢揍侯超永的人,實在不是很多啊。”


    我靠!這個大漏勺嘴!高原在心裏默默的嘀咕了句,啥話都往外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呀!


    見高原突然不吭聲了,韓江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老弟啊,你放心吧,賈東明確實不好惹,但也不是誰都買他的賬,別人不敢說,我韓某人就算是一個,說句到家話,如果是我趕上那件事,也同樣會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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