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官場,邱明良自然懂得其中的遊戲規則,劉廣田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誰也救不了他。如果換成一般人,事情辦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可偏偏邱明良不是一般人。


    他直接去了省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好幾層關係,最終與一位實權派大佬搭上了關係,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談的,總之,這位極少幫人辦這種事的大佬竟然答應了他的請求,當即給那位省領導打了個電話。


    劉廣田就這麽得救了,雖然被開除了公職,但卻免了牢獄之災,算是躲過了一劫。


    可陳國秀得知此事之後,心裏卻多了個疙瘩。從此之後,對邱明良日漸疏遠,提拔重用的事更是不可能了,沒事還得敲打敲打。


    邱明良不傻,當然清楚這個頂頭上司得罪不起,多次試圖和解,都被陳國秀拒之門外,搞得顏麵掃地。於是一怒之下,索性站到了陳國秀對立麵隊伍中了。


    官場之中曆來派係眾多,雲州也是如此。陳國秀雖然強勢,其對立麵也不是吃素的,雙方勢均力敵。可邱明良加入後,實力對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搞得陳國秀很是狼狽。


    別看在陳國秀麵前不受待見,但邱明良這種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的舉動,令同僚們非常佩服和稱道,雖說礙於陳國秀的麵子,不便公開表示什麽,但私下裏紛紛與之交往,一時之間,在雲州官場中,如果不認識邱明良,那簡直就是件可恥的事了。


    從此以後,邱明良便走上了與陳國秀對抗的道路,不論什麽場合,不管是非曲直,隻要是陳國秀支持的,他就公開反對,而且堅決徹底,沒有絲毫商量和妥協的餘地。


    陳國秀恨得牙根直癢,但又抓不住邱明良什麽把柄,隻能幹瞪眼沒轍。


    “後來,我爸就出事了,被調任其他城市,幾年後才到了省發改委,而邱明良從此站穩了腳跟,雖說始終沒有被扶正,但在雲州,也是呼風喚雨,說一不二。”陳心怡說道。


    高原沒想到,邱明良還有這般經曆,不禁笑著問道:“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如何?”


    陳心怡道:“其實,自從我回雲州工作,他們倆的關係就已經改善了許多,尤其是我爸退休之後,邱副市長對我愈發關照,前年春節,還特意去省城拜年,兩人把酒言歡,聊了個通宵,大有冰釋前嫌的意思。其實啊,這些都是表麵現象,根本原因是他們之間不存在利益衝突了,便又開始意氣相投,惺惺相惜了。我爸是個聰明人,深知自己目前的處境,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替煥之市長說話,那不是自找沒趣嗎?以邱明良的個性,絕對不會給麵子的,十多年前,頂頭上司都沒怕,現在個退休老頭,就更不話下了。”


    “那可未必,我看賈東明對老爺子還是畢恭畢敬,跟伺候親爹似的。”高原笑著說道。


    陳心怡輕輕歎了口氣:“說起來,我爸和邱副市長應該屬於同一類型的人,出身卑微、曆經磨難、為人仗義、敢作敢當,一身江湖氣,他在主管政法工作期間,與賈東明的關係很微妙,一方麵嗤之以鼻,保持距離,一方麵又網開一麵,予以關照,總之,是恩威並施,他經常說,社會就是多元性的,把醜陋和罪惡都打沒了,那還要我們這些管理者幹什麽?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賈東明對爸始終敬畏有加。”


    高原沒吱聲,而是陷入了沉思。


    顯然,陳國秀不僅深諳為官之道,而且,還非常善於利用社會的陰暗麵為自己的政績添彩,不然的話,怎麽會得了個陳青天的綽號呢!


    打掉黑惡勢力,和抓幾個地痞流氓,所造成的影響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也許就是因為此,賈東明才被有意養肥了,最終成了盤踞雲州,為禍一方的黑勢力。


    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動不動就自詡能駕馭賈東明的陳國秀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嘴上去不敢這麽說,隻是笑著道:“看來,這賈二哥也有見了就哆嗦的人啊。”


    陳心怡輕輕歎了口氣:“那都是老黃曆了,現在的賈東明早就羽翼豐滿,各種光環和榮譽等身,如果他還對一個退休老頭畢恭畢敬,那隻能說明他的心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想法,還真未必就是啥好現象。”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很貼心的將已經涮好了的肉片夾給陳心怡。


    “別夾了,我都吃飽了。”陳心怡道。


    他則皺著眉頭:“你也沒吃幾口啊,怎麽就說飽了?”


    陳心怡笑著道:“我最近正減肥呢,吃這麽多,已經超量了。”


    “你還減肥?再減,身上就沒肉了,不行,再吃點!”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真不能再吃了,算賬回家吧。”陳心怡勉強吃了點,把碗筷一推,說道:“你也少吃點吧,時間太晚了,吃多了不消化。”


    高原見狀,也隻好停下了嘴,兩人又閑聊了幾句,他便起身結賬,然後便收拾東西,出了飯店。


    回去的路上,兩人的心情都不錯,一路有說有笑,到了小區樓下,他提出送陳心怡上樓去,卻被拒絕了。


    “太晚了,再磨蹭一會,就半夜了。”陳心怡柔聲說道:“合並的事一經敲定,會很快組織實施的,作為暫定的總經理人選,你要麵臨很多問題,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不能含糊。”


    他笑:“這事和送你上樓之間好像不發生衝突吧?”


    陳心怡卻把臉一板,鄭重其事的道:“怎麽不發生衝突,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明天能有充沛的精力嗎!行了,就這麽定了,別再磨嘰了。”


    他思忖片刻,也覺得倆人剛剛和好,不宜過分糾纏,來日方長,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


    這樣想著,於是便點頭答應了,目送陳心怡進了樓道,這才調轉車頭,緩緩駛離。


    一切都在朝著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始終製約雲建的企業規模和人才儲備兩大難題,隨著四家公司的合並,都將得到根本性的解決,而與陳心怡的重新開始,更加意味著他有了個非比尋常的身份。


    或許,我的時代真要到來了。這樣想著,嘴角不禁露出得以的笑容。


    老子說,福兮,禍之所伏。


    此刻的高原並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已經悄悄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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