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本來是麵帶微笑,可聽完這句話,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取而代之是凝重的表情,整個人也警覺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冷冷的問。


    羽茗淡淡一笑:“我是個茶人。以茶為生,以茶為業。”


    “茶人?茶人怎麽可能知道翠溪山的事呢?”他問。


    羽茗想了想,不慌不忙的道:“是啊,本來我是不可能知道這麽多的,但生活就是這樣,永遠不清楚明天會發生什麽,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在此之前,我的生活中除了茶,什麽都沒有,但現在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也正是因為此,才會與你發生了交集。”


    “另外一個模樣......什麽意思?”高原沉吟著問道。


    羽茗抬起頭,目光中的殺氣更重了,清秀恬靜的麵容微微扭曲,看上去甚至有些猙獰,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現在的我,每天都生活在仇恨和怨毒裏,做夢都想將那個改變我的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正是在這個信念的支撐下,我才能活到現在。”


    高原不寒而栗。


    他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端起茶盞喝了口,微笑著道:“別說得這麽嚇人,如今是法治社會,如果真有什麽冤情,完全可以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你和邱副市長這麽熟,可以讓他幫忙解決的,邱大人在雲州,是呼風喚雨的人物,隻要他一句話,沒什麽辦不了的。”


    羽茗的嘴角掠過一絲苦笑。


    “邱副市長確實不簡單,但也並非什麽事都能辦,他對我說,能辦這件事的人,未必做多大的官,隻要有膽有識,再加上天時地利,哪怕隻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照樣能把雲州攪個天翻地覆。”


    話說到這裏,高原已經隱約猜出了一二,於是試探著問道:“你想要碎屍萬段的人,該不會是賈二哥吧?”


    羽茗沒吭聲,隻是用力的點了點頭,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之犀利,以至於高原竟然不敢對視。


    不會是個坑吧?他在心裏默默的想。顯然,羽茗今天是有備而來的,至少和邱明良事先溝通過,既然如此,就不能排除是圈套的可能性,所以,還是別忙著表態,謹慎為上吧。


    羽茗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於是將自己身世詳細介紹了一番,高原聽罷,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羽茗姓馬,南方某省人,家族世代以茶為生,十年前,她和父兄一起來到雲州,開辦了天順茶莊。


    飲茶在北方並不流行,屬於比較小眾的文化,但最近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生活水平日漸提高,北方人對各種高端茶葉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了,逢年過節,各大企事業單位和政府機關均大量采購用於商務招待,市場很是火爆。


    天順茶樓的茶葉,均來自茶葉的主產區,品控做得相當到位,羽茗父兄很精明,深諳經商之道,小小茶莊辦得有聲有色,深得顧客的信賴,很快便成為雲州有名的茶葉經銷商了,全年的營業額一度曾經達到過三四百萬,利潤非常可觀。


    羽茗一家人視雲州為第二故鄉,其兄娶了個本地的姑娘為妻,成了雲州的女婿,打算在此紮根了。


    然而,誰也不知道,厄運竟然悄悄降臨了。


    賈東明喜歡飲茶,經常光顧天順茶莊。他出手大方,動輒十萬二十萬的購買高端茶葉,而且還在羽茗的家鄉包了座茶山,專門為其提供優質的茶葉。


    這樣的大客戶,羽茗全家自然非常恭敬,高接低送,恨不能當成財神爺似的供著。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賈東明除了喜歡茶之外,更對羽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容貌清秀可人,身材嬌小柔弱,羽茗將江南女子的靈秀和乖巧體現的淋漓盡致,完全符合賈二哥對女人的審美標準,可謂正中下懷,第一眼便起了淫心。


    賈東明沒有耐心追女人,況且,他的年齡跟羽茗的父親差不了幾歲,即便是追,人家也不能同意。於是,他便經常請羽茗到家裏為其表演茶藝,開始的時候,羽茗家人還心存戒備,基本都是由哥哥親自護送,但時間久了,見也沒出什麽事,漸漸的,防範之心就不那麽強了。


    終於有一次,羽茗獨自一人到了賈東明的家裏,從她邁入賈家大院的那一刻起,噩夢就開始了。


    關上家門,賈東明原形畢露,不顧羽茗的苦苦哀求和掙紮,來了個霸王硬上弓,整整摧殘了一宿,直到精疲力盡,這才放羽茗回家。


    這種事,賈二哥做得多了,早就輕車熟路,不以為然。可羽茗的父親得知女兒被強暴,氣得七竅生煙,當即拎著斧頭便去找賈東明理論,卻被保鏢給打了出來,連大門都沒進去,無奈之下,隻好選擇了報警。


    在雲州經商多年,馬家也有些人脈,可比起大名鼎鼎的賈二哥,卻還是小巫見大巫。


    在各種推諉和扯皮之後,警方總算正式開始了調查,很快便有了結論,兩人確實發生了關係,但並非羽茗所說的性侵,而是雙方自願的行為,並且是女方更主動一些,這是有證人證言的,當然,所謂證人,其實就是賈東明的爪牙。因為都是成年人,這種事屬於道德範疇之列的,並沒有違法犯罪。


    同時,和事佬現身了,提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決方案,賈東明出一筆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羽茗的父親堅決不同意,直接向省共安廳實名舉報,這次連雲州公安局也在被控告之內,罪名是徇私枉法。


    省廳受理了實名舉報,按照流程,責令雲州警方對案件進行重新偵查,當然,結果是一樣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當天雙方的行為屬於性侵,而隻有女方的一麵之詞,是不足以定罪的,至於女方身體上所留下的創傷,則是其個人情趣所致,據賈東明說,羽茗的口味比較重,在床上花樣百出,差點沒把他折騰出心髒病來。


    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羽茗的父親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揚言要繼續往上反映,哪怕是傾家蕩產,告到北京,也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可惜,賈東明根本不會給他去北京的機會。


    沒過多久,雲州經偵部門便以偷稅漏稅、製假販假、商業欺詐等罪名,將羽茗的父兄逮捕了。據說,罪名之多,幾乎把能用的都給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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