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還有事,今天就聊這麽多吧,改天找時間在詳細談!”邱明良微笑著道,說完,轉身坐進了車廂,並降下車窗,揮手示意,奧迪車緩緩啟動,在警車的引導下開走了。


    高原沒有動,默默的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陷入了沉思。


    沒吃過豬肉,但總見過豬跑。這麽多年,他沒少跟各級政府官員打交道,也接觸過一些高級領導幹部,職務甚至比蘇煥之還要高,所以,對官員的言行舉止和官場中的規矩還算了解。


    中國的官場,向來山頭林立,派係分明,各種關係盤根錯節,非常複雜。稍有不慎,得罪的就是一個利益集團。所以,能身居高位的人,都是謹言慎行,很少在陌生場合對陌生人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這也是政治上成熟的一種體現。


    準確的說,他和邱明良並不算很熟,僅僅是在賈東明那裏見過一麵,並給當了幾個小時的司機,說是一麵之緣也差不多。可今天的談話內容,卻遠遠超過了兩人的熟悉程度,尤其是那句雲建的錢都是國有資產,流失就是犯罪,投資更要慎之又慎,其想表達的意思,幾乎是昭然若揭了。


    明知他是賈東明麵前紅人,居然還說出如此直白的話,連點到為止的暗示都省略了,完全是一副上躥下跳、急不可耐的嘴臉。


    從主動開門下車,到分手之際降下車窗揮手示意,這些看似尋常的舉動,其實並不尋常,一個身居高位的副市長,居然向一個企業幹部主動示好,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為什麽要這樣呢?論職務和社會影響力,我與邱明良可謂天地差別,如此拉攏,難道是想讓我做第二個劉遠軍?


    表麵上看似乎有點道理,實則根本說不通。


    邱明良不同於蘇煥之,他是土生土長的領導幹部,在雲州工作了三十多年,親朋好友、門生故吏遍布各級職能部門,想要弄錢,豈不是太容易了嗎?說句過分點的話,哪怕是頭天晚上做了個夢,隻要他願意,第二天就會有人主動將夢變成現實!


    所以說,這種示好肯定是出於另外一種目的。


    正胡思亂想,肩頭被輕輕拍了下,回頭一看,卻見許卿正笑眯眯的站在身後。


    “你現在很搶手呀,連邱副市長這樣的官場老油條,都對你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分明是要起飛的節奏嘛。”許卿的話裏,略微帶了點揶揄的成分,但並不招人討厭。


    他笑了下,低聲說道:“難道姐也看出些端倪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何況我乎?”許卿白了他一眼。


    他卻很認真的道:“看來,你比傻子強多了!”


    許卿哼了聲:“其實,你應該感謝我,要不是因為這個局,你根本沒機會坐在這張牌桌上的,這也許就叫做時勢造英雄吧。我說過的,風起的時候,豬都能飛起來!”


    他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件很重要的事,於是笑著問道:“對了,你不是說,要送一份大禮嗎?”


    許卿淡淡一笑:“要不是因為這份大禮,我早就走了呀。”


    他上下打量了許卿幾眼,兩手空空,隨身帶著的小包裏,也不像能放下什麽貴重物品的樣子,不禁皺著眉頭道:“大禮在哪呀?”


    許卿不慌不忙的打開手包,從裏麵取出一個精美的u盤。


    “這就是我要送你的大禮。”


    他哭笑不得:“姐啊,你是不是在國外呆久了,對咱們中華名族的傳統文化有點生疏了呀,送禮,是咱們社會生活重要組成部分,現在比較流行直接送錢,再就是諸如古玩玉器,黃金瑪瑙,名貴藝術品什麽的,最次也得是煙酒糖茶呀,你送個u盤,這不是照相館的藥水,泡人嘛!”


    許卿咯咯的笑了:“哪學的俏皮話!我這藥水,可從來都不泡人哦,u盤雖然不值錢,但裏麵存儲的內容卻值錢了。”


    他微微一愣,皺著眉頭問道:“可別告訴我,裏麵存的是我違法犯罪的證據?”


    許卿白了他一眼:“我像那麽卑鄙的人嘛?”


    “那到底是什麽呀?”他還是沒伸手去接。


    “是雲建的資產評估報告。”許卿緩緩說道。


    他愈發不解,評估報告屬於正常文件,怎麽可能成為大禮呢?


    見他滿臉狐疑,許卿直接將u盤往他手裏一塞,正色說道:“這是一份不公開的報告,你回去以後好好看看,就知道有值多少錢了,我不會騙你的。”


    他將信將疑,隻好將u盤揣進衣兜,正想再問點什麽,許卿卻優雅的一笑:“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告辭了,看完報告之後,如果有心得體會或者不懂的問題,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更歡迎上門請教,我24小時恭候。”說完,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目送紅色的跑車消失再馬路的盡頭,他這才轉身朝工地辦公室走去。


    雲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任何項目開工第一天是不幹活的,全體放假,開懷暢飲。


    辦公室裏的桌子被拚接在了一起,各種菜肴擺得滿滿當當的,啤酒白酒更是如同要接受檢閱的部隊似的,整整齊齊的碼在角落裏。他一進門,常佩軍立刻笑著道:“高總,就等你了!”


    高原並不善飲,但很喜歡這種歡聚一堂的氛圍,可自從當上總經理,已經很久沒有類似的場合了,於是也招呼道:“還愣著幹啥,趕緊開酒啊,今天這頓常總請客!”


    常佩軍反應慢,並沒聽出來這話裏的坑,還跟著重複了句:“對,今天這頓常總請客.......不對啊,怎麽是我請客呢?”


    “廢話,你是項目總負責人,績效獎金拿得最多,你不請客誰請客?”他理直氣壯的道。


    眾人皆笑,紛紛開始起哄,常佩軍撓著腦袋,苦著臉道:“高總,你這領導當得可真不仗義,柿子專撿軟的捏啊。”


    他也笑,舉起酒杯,大聲說道:“來吧,兄弟們,為了臥龍湖商業廣場能順利完工,咱們先幹一個,不喝的提前吱聲啊,到隔壁女同誌那桌去,別跟老爺們混了。”


    話音剛落,至少有一大半年輕人站了起來,主動要求跟女同事去混。


    “瞧你們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他鄙夷的道,說完,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杯子裏的酒是雲州當地產的五十二度燒刀子,別看名氣不大,但卻是真正的純糧釀造,酒香醇厚,喝多了也不上頭,唯一的缺點就是口感辛辣無比,喝一口,真跟咽下去一把小刀似的。


    三兩半的酒,勉強喝了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了,隻好把杯子往桌子上一丟,苦笑著道:“他奶奶的,誰弄的酒,勁兒也太大了......要不,我也跟女同事混算了。”


    話音剛落,滿屋子的人已經笑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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