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陳心怡這一覺,還指不定要睡到什麽時候,或許因為太過疲勞的緣故,睜開眼睛那一刻,神情還有些恍惚。


    幾秒鍾之後,她的意識便完全清醒,連忙翻身坐起,將電話抓在了手中。


    “您好,陳副市長。”聽筒裏傳來姚秘書的聲音:“實在不好意思,午後三點,市政府要召開8.30重大火災事故的第二次新聞發布會,公布火災的初步調查結果以及善後工作的處理情況,文謙書記和煥之市長都點名讓您來主持。我知道您很累,所以一直等到現在才打電話,合計讓您多休息會。”


    “現在是什麽時候?”她忙不迭的問了句。


    “下午一點,還有兩個小時,司機已經去接您了。”姚秘書輕聲說道。


    陳心怡答應了聲,連忙起身衝進衛生間,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了下,剛換好了衣服,司機便已經到了樓下。


    她一邊下樓,一邊撥通了高原的電話。


    “你走的時候咋不叫醒我呢?差點誤了大事。”她埋怨道。


    高原淡淡的道:“我正跟你說話呢,你就突然就睡著了,應該是太疲勞的緣故吧,我怎麽舍得叫醒你呢。”


    陳心怡歎了口氣:“唉!所有人都忙得不可交,我怎麽好意思在家躺著睡大覺啊,好了,不說了,等忙完了再聯係。”


    作為她這種身份的領導幹部,談情說愛的時間確實有限,很多時候,根本無法留意高原情緒上的變化,這或許是職業女性的通病吧,工作和感情,永遠不能兼顧。


    急三火四的趕到辦公室,姚秘書已經把相關材料準備好了,她一邊看,一邊針對其中比較重要的問題進行核實,發布會不是鬧著玩的,當著眾多媒體的麵,哪怕是說錯了個字,都會被無限放大,造成嚴重的後果。


    “出席這次發布會的,還有市消防局和安監局的相關同誌,他們一會就到。”姚秘書介紹道。


    不大一會,消防局的郝局長和安監的一個副局長也趕到了,三個人坐在一起,又反複研究推敲,直到大家都認為沒有任何問題,這才算告一段落。


    發布會設在市政府一樓的多功能會議廳。


    當陳心怡等人走進會議廳的時候,都不由得微微一愣。現場竟然都被各路媒體記者坐滿了。不光有省市兩級電視台和報紙的,連各大主流門戶網站也有出席,這陣勢還真有點嚇人。


    在發布會正式開始之前,陳心怡代表雲州市政府,向火災遇難者表示的哀悼,並默哀示意。


    整個發布會進行的還算順利,三個人的配合很默契,對記者的各種提問都從容作答。結束之後,她又接受了省市電視台的專訪,對火災的善後處理工作進行了更詳細和具體的解讀,等一切都忙完,已經到了下班時分了。


    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辦公室,還沒等坐穩,蘇煥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她馬上去辦公室,有事情要談。


    她不敢耽擱,趕緊起身,輕輕推開市長辦公室的門,卻見蘇煥之正在埋頭寫著什麽,於是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的在對麵坐下。


    “表現不錯,從容不迫,落落大方。”蘇煥之頭也不抬的說道:“看來,我還真用對人了。”


    她笑了笑:“您這是趕鴨子上架,其實,我心裏特別緊張,生怕說錯了話,造成什麽不利的影響。”


    蘇煥之將手頭的工作放下,輕輕歎了口氣道:“少群副省長看完電視直播之後,特意打來電話,對我們的善後工作的透明和務實提出了表揚,另外還重點詢問了你的情況,聽說是陳國秀的女兒之後,還說怪不得如此優秀,原來是有強大基因支持的呀!”


    陳心怡聽罷卻皺著眉頭嘟囔道:“我是我,陳國秀是陳國秀,少往一塊扯!”


    蘇煥之卻哈哈一笑:“少群副省長當年也曾經在你父親手下工作過,得到過陳老的很多栽培和提攜,算起來,咱們都是一條線上的幹部,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年很可能調任政法委書記,這樣一來,就是常委之一了,所以啊,現在對你的賞識,是非常重要的哦。”


    盡管不希望自己與父親有什麽瓜葛,但陳心怡的仕途卻無法避免的有陳國秀的影響,於是也隻能無奈的一笑。


    蘇煥之點上一根煙,緩緩說道:“找你過來,是想談一談雲建投資入股的那件事,明良同誌跟你交待過了吧?”


    陳心怡點了點頭:“是的。”


    “你怎麽看?”


    陳心怡略微沉吟片刻,斟酌著說道:“我倒是有不同意見,讓城市發展銀行和雲建兩家國有企業入股賈東明的公司,拋開必要性不說,就是情感上,我也很難接受。”


    蘇煥之沒有吭聲,隻是示意她往下說。


    陳心怡則繼續說道:“雲建已經沉淪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機會,應該把精力放在提升自身實力方麵,連主業都沒抓好,現在就著急投資,開辟第二戰場,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呢?而且,我始終沒想明白,睿蘭的許總,為什麽要大力推崇這個項目呢?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陷阱和風險呢?”


    蘇煥之將香煙掐滅,微笑著說道:“不用動不動就陰謀論,許總是生意人,賺錢是她的第一要務。新能源汽車雖然是個朝陽產業,但目前還是個大窟窿,別說幾十個億,就算上百個億扔進去,也未必能看到效益,但國家為什麽還要不惜血本的投入和支持呢,就是為了實現汽車工業彎道超車的戰略布局,但是,你不能指望資本家也有這麽大的胸懷,即便有,他們也等不起。所以啊,我們得允許資本合理流動,否則,誰會把那麽多錢填進個大坑裏,再等上個五年十年呢?”


    “您的意思是,許總之所以要和賈東明搞這個公司,是為了資金流動?”


    蘇煥之點了點頭:“具體的說,許卿是想通過運作雲建上市,把在北方汽車的投資賺回來一部分,然後再為北方汽車尋找一個更大的買家的,如此一來,睿蘭的風險就被降到最低了,而這家公司將成為連接這兩件事的一個重要紐帶,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嘛?”


    “這個我理解,可為什麽一定要讓兩個國企入股呢?城市發展銀行還能說得過去,可雲建就沒道理了呀,他們的資金本就捉衿見肘,哪裏有閑錢投資呢?”


    蘇煥之淡淡一笑:“國家現在對互聯網金融企業的管控相對嚴格一些,要求國有股份的占股比例,至於說到雲建的資金嘛,這就要看許總的本事咯,她可是號稱亞洲資本市場的一流操盤手,背後還有美國高盛這樣的全球最大投資公司做後盾,如果連這麽點事都搞不定,那可就浪得虛名了。”


    話剛說到這裏,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機突然響了,陳心怡見狀,起身正要回避,卻被蘇煥之製止了。


    他拿起電話,說了聲是我。


    “煥之啊,我是洪濤。”來電話的是主管政法的書記袁洪濤:“有個不好的消息,剛剛刑警支隊的老喬打來電話,東嶺那邊的抓捕工作進行得不大順利,嫌疑人已經死亡了,我們負責抓捕的民警有多人負傷,其中綜合大隊大隊長夏凡同誌的傷勢最重,生命垂危,目前正在搶救之中。”


    辦公室裏非常安靜,聽筒裏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


    蘇煥之眉頭緊鎖,沉著臉道:“怎麽搞的,這個喬雲海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也不能怪他,白慶宗不是一般犯罪分子,凶殘至極,我們同誌已經盡力了。”


    蘇煥之歎了口氣:“好吧,告訴喬雲海,要盡全力搶救負傷的同誌,需要什麽盡快開口,我來協調。”


    放下電話,他低著頭陷入了沉思,良久,這才苦笑著道:“好不容易抓了手好牌,卻打了個稀巴爛,實在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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