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以前之所以答應,因為和你在一起幹工作配合默契,我可以專心致誌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亂七八糟的事,你都替我搞定了。”


    “說得就是呀,到了南山,咱哥倆還是這個模式。”劉遠軍頗為不解。


    他想了想,很認真的道:“遠軍,咱們認識十多年了,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嘛,這輩子,我最不願意看別人的臉色,也最討厭說那些肉麻的恭維話,如果應了這個差事,得一輩子對賈東明俯首帖耳,說話做事都要加十二分的小心,真要這樣,我寧可不做。”


    劉遠軍卻持反對意見:“兄弟,眼看奔四了,個性也該收斂些了,誰還不是夾著尾巴做人,再說,你拒絕這個職位,等於是撅了賈二哥的麵子,將來在雲州怎麽混啊!”。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嘛?雲州混不下去,我就去南方發展,賈東明勢力再大,也有鞭長莫及的地方,放心吧,我現在是無牽無掛,走到哪裏都能吃飽飯。”


    “我靠!”劉遠軍少有的罵兩句髒話:“兄弟,如果沒記錯的話,你馬上就過三十六歲生日了,咋還說這種孩子氣的話呢!這年頭,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你問一百個人,得有一百二十個答案是錢!說兩句恭維話很難嘛?俯首帖耳又能怎樣?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這麽多人都相中了南山工業園,其實就是因為有錢賺,而是大錢!”


    沒有人不喜歡錢,高原也不例外。


    “大錢......能有多大?”他笑著問。


    劉遠軍哼了聲:“這麽跟你說吧,就是跟著喝湯,也能把一輩子的錢都賺出來。咱哥倆攜起手來,甩開膀子幹幾年,然後找個清水衙門一呆,逍遙快活,難道不好嘛,算了,有些話在電話裏也不方便,我晚上找你,咱倆見麵再細聊。”


    “可是......”他還想說什麽,可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被劉遠軍打斷了。


    “別可是了,聽我的準沒錯,咱們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我還能坑你咋的,到了南山你就明白了,那簡直就是一座金礦!”


    劉遠軍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光是跟著賈二哥喝湯,幾年就能賺到一輩子的錢,這究竟是多大的一個局呢?放下電話,他默默的想。


    從目前看,劉遠軍、趙天成、乃至邱副市長,都是局中之人。單就這個陣容而言,已經很強大了。


    而我呢?隻要應下差事,便順理成章的也成為其中一員,按理說,這絕對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可不知道為啥,總覺得有點不那麽靠譜。


    林茹的那句話,不知不覺的又在他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欲罷不能。


    斟酌再三,最後還是下了決心。憑本事吃飯,掙自己該掙的錢,到什麽時候睡覺都夠踏實。而且,在他看來,賈東明那囂張跋扈的派頭,早晚會印證了西方的一句諺語:上帝欲讓誰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道不同、不想預謀,賊船從來都是上去容易下來難,和這種人,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敬而遠之比較妥當,至於劉遠軍嘛......人各有誌,隻好隨他去了。


    這樣想著,無奈的一笑,啟動汽車,緩緩朝公司的方向開去。


    公司一切正常。


    經過昨天晚上的整肅,工程技術部和項目管理部的工作秩序基本恢複了,龐輝主管的調度中心,今天也重新回到了軌道上。樓上樓下的轉了兩圈,滿意之餘,心裏更多是惆悵。


    多好的企業啊,悠久的曆史,年輕的團隊,一切蒸蒸日上,可惜所有這些都將被無情拋棄,一千多人的努力被輕而易舉的打上了經營不善的標簽,實在是可悲可歎。


    惆悵歸惆悵,但卻無能為力。作為市國資委全資控股的國有企業,公司的一顆螺絲釘都屬於國有資產,國家要改革,大勢所趨,沒得商量。


    午休過後,他照理在辦公室裏看各項目部的生產月報,房門卻被推開一條縫,龐輝那顆大腦袋伸了進來。


    “幹嘛?”他冷冷的問。


    “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在就好!”龐輝嘿嘿笑著道。


    他斜了手下一眼:“莫名其妙。”


    龐輝推門進了屋,徑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對麵,一屁股坐下,苦笑著道:“前些天找不到你,我這心裏就空落落,感覺沒了主心骨,什麽都不會幹了。真的,哥,隻要你在,我心裏就踏實。”


    他瞪了龐輝一眼:“這話要是別人說,還有情可原,可要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該罰!”


    “為啥?”


    “還好意思問為啥?你跟那些小毛孩子不同,進入公司都六七年了,還得我給你當主心骨呀,我不在,你得給大家當主心骨才對!讓你當總調度,就是要培養大局觀,你個沒出息的吃貨!”


    被罵了一頓,龐輝非但不惱,反而喜上眉梢,跟喝了蜂蜜水似的,那張大臉都笑開了花。


    “哥,你說奇怪不,這麽一罵,我立刻就有精神頭了。”


    他哭笑不得,拿出煙來,扔過去一根道:“別以為我跟你開玩笑,你還真得盡快成熟起來,不能啥事都指望我拿主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公司了,難道你就不幹活了呀?”


    龐輝聽罷,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試探著問:“哥,現在就咱們倆人,就跟我交個實底兒,你是不是打算離開雲建了?”


    一句話讓他陷入了沉思,良久,這才緩緩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本來就是劉總聘來的,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雲建的,所以,以後還指望你挑大梁呀!”


    兩年多的總調度的磨練,已經讓龐輝有了一定的威望,雖然在高原麵前還是一副小弟的模樣,但實際上完全可以獨當一麵了,對此,他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本想通過這番話,讓這個才幹出眾的手下及早做好心理準備,不料龐輝聽罷,卻無奈的歎了口氣:“挑什麽大梁啊,這次重組之後,雲建能不能活下去都在兩可之間,不出意外的話,至少有一半人員麵臨下崗,即便留下的,也得重新定崗定編,所有人都前途渺茫。”


    “變動肯定會有,但沒你說得那麽誇張。”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龐輝卻不以為然:“一點不誇張,所謂的重組,其實就是一筆交易,在這場交易中,最大的贏家是劉總,他把公司賣了個白菜價,自己賺個盆滿缽滿,然後全身而退,其次就是廣陽地產,花幾個小錢,卻占了個大便宜!剩下的全是輸家。”


    “劉總把公司給賣了?這是什麽意思?”他吃驚的問。


    龐輝苦笑:“大家私底下都傳,你肯定從中撈了不少好處,但我卻不這麽認為。”


    高原都傻眼了,全公司都在傳,居然隻有他一個人啥都不清楚,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別扯那些沒用的,大家到底都傳什麽了!”他真有點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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