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一三零章


    對於座師史太傅的意思,秦寺卿自然明白。


    不過,他有自知知明。


    史太傅是真正的朝中重臣,一等高官,他不過中流官員,且隻是因官學案子與公主親近,除了官學案件本身,秦寺卿不發表任何有關帝室言論。


    何況,官員要製定新規矩,秦寺卿道,“官學的新章程,自是陛下與太後娘娘的旨意。”即使公主領官學的差使,也不可能由公主名義頒下新章程的。宗學也是同理。


    這也是史太傅唯一覺著安慰的地方了,“是啊。”


    他這番苦心,卻是無人能直言。即使他一片丹心為大皇子,倘將他的擔憂說與大皇子知曉,大皇子也會惱怒的。


    兄妹二人感情極佳,可能,小兄妹二人都想不到此處。


    史太傅也隻是含糊一提,秦寺卿含糊一聽。


    內務司盡職盡責的為公主殿下的生辰宴做準備,榮烺則叫著薑穎等人將官學的新規章製度的初稿重新審核一遍,幾人覺著沒啥大問題了,榮烺在院裏備好茶點,請兄長榮綿帶著他的伴讀小夥伴兒們過來,給兄長幾人看看,提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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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烺讓宮裏懂文墨的宮人抄了好幾人,一人一份,一起看。


    榮綿拿著文稿說,“這會兒才出初稿,你不是要在生辰宴前宣布新章程,這還來得及麽?”


    “來得及。初稿定了,無非再修一下細節。”榮烺可是信心滿滿,催她哥,“快看快看。”


    榮綿低頭看,吃好幾驚,首先便是,“官學還要收錢?”官學可是一直免費的,非但學費夥食住宿全免,每位在官學的學生,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補助。


    “這不一樣。學習好的,不收錢,補助銀子還翻倍,漲到五兩。學習一般的,也不收錢,就是取消補助。學習很差的才收錢。”榮烺嚴肅的說,“書院是學習的地方,重點是學習,當然得強調學習的重要性了。”


    “這收的有點多。”差生每年學費、夥食費、住宿費,加起來就得七百兩。


    榮烺點頭,“是啊。嫌多可以不上。”


    榮綿可算是看出他妹的用心了,差生不必來官學讀書。


    以前官學因為在博義館所設,就稱博義館。官學讀的年數也不一樣,年紀小的,總得到十七、十八歲謀差使再結業。若年紀大到官學讀書,也就兩三年的事兒。


    這次榮烺規定了考官學的時間,八歲來考試,過了十歲不準再入官學。


    另外,官學學生一律在官學住宿,除一月兩次的休沐日,不準外宿。外宿必需有館長、博士開具的準假憑證,不然一律按夜不歸宿、私自曠學處置。


    關於飲食,官學生必需在官學用飯,一律禁止外帶。


    還有,官學生發統一衣袍,不準再穿自己家的衣袍。


    另則便是官學生一月一次的考試,一季一次的大考,一年一次的年終考試。光這些考試,都讓薑洋忍不住感慨,“這比考秀才、舉人、進士的考試還多哪。”


    薑穎道,“哥,這得時時考試,才能知道大家學習的好壞啊。”


    還有就官學課程做了更細致的劃分,大方向分為文課與武課,除了必需要學的國史,禮、樂、射、禦、書、數外,文課更偏重基礎儒家經典,武課則側重身體錘練,兵法教導。另則還有琴棋書畫一類陶治情操的選修課程。


    每門課程都有專業的老師任課,每月、季、年,都有相應的考試。


    榮綿幾人頭回看這些草擬的章程,光考試就看的腦袋發暈。


    榮烺信心滿滿,“光看我為官學設定的課程,一年收七百兩多麽?要是招收外頭子弟,別說七百,七千兩都有人來讀。”


    言外之意,七百兩是她給官學生的優惠。


    另外,每年每年級都會重新分班。


    還有便是對官學老師的各種獎勵,要知道帝都房子是很貴的,像官學博義館館長,五品銜。下麵的博士、校書,官職就更低了。


    一人賞一套宅子比較難,但榮烺提出每人每月補貼住房銀子十兩。


    若是單身願意住官學宿舍的,免費提供住宿。


    還有,官學老師也要與學生一同吃食堂的飯菜,不準館長、老師們吃小灶。


    另有老師留校值勤製度,每班每天都要有老師晚上值勤,查寢,官學讀書睡覺都有規定時辰。當然,值勤也有值勤的補助。


    鄭徽看一眼官學對於差生昂貴的收費,就知道給官學老師們的補助都從哪兒出了。


    榮綿幾人沒啥意見可提,就是覺著,太狠了。因為除了新的格外嚴苛的規章之外,還有密密麻麻的對於學生觸犯官學規章後的懲罰條例。


    完全不重,有體罰,有學罰,有金罰。最嚴重也就是開除。


    但,規定之細致,榮綿非常懷疑他妹是請了什麽刑名先生後做出的製度。


    榮綿指著上麵定的一係列規定,“這可太厲害了。”問他妹,“這是你們想出來的?”


    “丁師傅幫我擬出來的。”


    榮綿頜首,“果然是丁師傅。當年丁師傅曾連續三任擔任官學館長。”


    榮烺也說,“丁師傅當館長的時候,大家都為進官學擠破頭,那會兒官學聲名之盛,連國子監都多有不及。”


    榮烺給她哥看過後,榮綿說,“我看著挺好,要是能按著這些課程踏踏實實學幾年,塞也能塞半肚子學問。”


    鄭徽也說,“這就比國子監還嚴了。”


    看她哥覺著沒什麽問題,榮烺才拿給祖母、父親看,除此之外,她還特意拿了一份給嫡母鄭皇後。


    榮烺自小就看祖母處理朝務,她從來沒有女子不能幹政的意識,她也在管官學的事。所以,她理所當然就覺著,這事應該給嫡母知道,得叫嫡母看一看。


    鄭皇後有些意外,也收下了。


    為此,徐妃知道後還生了一場氣,說榮烺怎麽不拿來也給她看看。榮烺在這些事上沒太多心思,便也拿了一份給母妃,榮烺說,“您一直就是胭脂水粉,衣裙首飾的,也沒聽你關心過官學。”


    “您可快點看。初稿祖母跟父皇都看過了,我交給翰林讓他們議議,沒問題就頒布下去了。”


    “知道知道。以前也沒人給我看這個,我這也是替你把把關。”徐妃與榮烺道,“別犯傻,我才是你親娘哪。”


    “我知道啊。”榮烺隨口說,難道她不知道自己親娘是誰?


    她也明白母親這是在暗指嫡母,不過,榮烺因自幼在壽安宮長大,她與鄭皇後接觸很多,嫡母一直待她不錯,她又懂禮法,當然不能在嫡母麵前失禮。


    鍾學士外放前收到榮烺發下的官學章程初稿,看過後,默默收拾外放行李,他依舊認為女子幹政並非吉兆,不過,也承認這份初稿很有水準。


    如果官學能照此進行,必能教導出一批出眾的官宦子弟。


    想了想,鍾學士決定把自己開始讀書的小兒子留在帝都,考一考官學,讓兒子親身體驗一下官學新章程到底如何。


    榮烺這份官學初稿在帝都官場引起比較大的議論,因為國子監的規矩也沒有如此嚴明。還有就官學向差生收費一事,也有許多官員是不讚成的。


    甚至,史太傅也是一半讚成一半不讚成。


    令榮烺有些訝意的是,戶部趙尚書竟然很讚成,並向上遞了一份關於官學收費後,減免官學撥銀的折子。


    榮烺在祖母鄭太後這裏見到這個折子,當時就想把折子糊回趙尚書臉上。


    用榮烺的話說,“戶部尚書掌天下錢糧,是要明曉銀烺用度去向,可不是專做吝嗇鬼的!虧他還做過官學館長,簡直是館長界的恥辱!”


    私下將趙尚書罵了個狗血淋頭。


    齊尚書與榮烺關係近,在看過榮烺的官學新章程後,就照貓畫虎,不說全抄,基本抄了九成九,也給禮部所轄的國子監擬了一道國子監新章程的折子遞了上去。


    榮烺笑眯眯的同齊尚書說,“要說機伶,天下無人能及我齊師傅啊。”齊尚書同樣笑眯眯,一拱手,假假謙遜,“過獎過獎,名師出高徒,都是托殿下鴻福。”


    榮烺哈哈直樂,她一點兒不嫌棄齊師傅抄她的章程,她還挺高興,覺著有用的東西就是要共享。


    榮烺說,“等過幾年我們官學步入正軌,讓官學跟國子監考同一套卷子,相互比一比,看誰學的更好。”


    齊尚書讚同,合掌一擊,“那敢情好。”


    不過,齊尚書還是在榮烺宣布官學新章程後,再宣布的國子監新章程。


    而後,榮烺以前次官學入學考試存在大規模作弊行為,要剛入學的官學生重新考試,以重考成績做為錄取標準。


    另外,高年級學生以前次宮中考試成績為標準,劃行“獎勵生”“免費生”“收費生”的劃分,以及新課程的教導學習,還有所有官學生的住校準備。


    除了裏衣靴襪自備,其他外袍、寢具、筆墨,以官學派發為準,不準私備私用。


    還有,開啟官學生的自願退學通道。


    榮烺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給她生辰宴送禮的夫人、官員,那簡直是成山填海,連沒資格送禮的諸如內務司下麵向宮中供應紙箋的謝家,都特意為公主的生辰宴製作了一批獨公主可用的梨花箋,是謝家對公主殿下生辰宴的孝敬。


    就這,還是能拐彎抹腳巴結得上了。


    那些巴結不上了,除了扼腕歎息,也沒旁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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