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八十二章


    且不說史太傅收到榮烺送的匾如何鬱悶吐血,鄭太後給寶貝孫女請法家先生就頗費了一番周章。


    當今在世諸家,以儒家最為興盛。科舉亦以儒學為主,故而在民間,學子們讀書進學也是以儒家經典為主。


    要說推崇法家且可稱一代大家的,鄭太後就想到前內閣首輔丁大人。


    這位前首輔丁相做過五年首輔,便以後生可畏之名讓賢給自己的副手,也就是如今的顏相,自己回家養老去了。


    其實,丁相年紀委實不老,他與鄭太後同年,如今也不過知天命之年。


    當年誅林相,丁相著實有功於朝廷。所以,他死活辭官後,鄭太後尤其恩典,如今還年年領著朝廷薪俸。


    聽說在老家,小日子過的不錯。


    鄭太後想都沒想,與榮晟帝商議後,榮晟帝道,“也好,丁相學識淵博,當年也教過朕。待丁相來朝,讓阿綿也一起聽聽。”


    鄭太後道,“這主意不錯。”


    鄭太後還單獨點了一位太醫院的年輕太醫,一並隨傳旨欽使到篷萊傳旨,如果丁相身體不好,可使太醫就近給治治。冬天天冷,鄭太後體恤丁相一把年歲,讓他明春再來帝都就任。至於太醫,便住在丁家,照看著丁相,以免臨來帝都前,丁相難舍故鄉生病。


    榮烺這一折騰,朝野都有幾分震動,有些擅腦補的還以為太後娘娘對顏相不滿,所以召丁相還朝呢。


    至於榮烺要求開的兵法課,鄭太後欽點了楚大將軍。


    楚姑娘還給父親做了雙冬襪,跟父親說,“父親,您好好教公主功課。聽說,阿史祖父教公主教的好,公主還特意送了阿史祖父一塊匾。阿白上回來找我,跟我說,阿史□□光了。”


    楚大將軍哭笑不得,“太後陛下欽點我這差使,我焉敢不盡心。隻是我學識不及史太傅,怕得不著那匾。”


    心說史太傅平時君君臣臣的滿嘴聖人大道,原還以為心裏是偏著陛下的,如今看來,史太傅還是更心向太後娘娘啊。


    榮烺興致勃勃的開始上軍事課,親娘徐妃又開始唉聲歎氣。


    徐妃倒不是對榮烺的功課有什麽異議,雖然她覺著女孩子讀那些書也沒啥用,榮烺已經是公主,以後一輩子榮華富貴是有的。


    徐妃歎氣,不為旁的,就為著娘家的事。


    自從得榮烺點撥,徐妃就時時往萬壽宮孝敬,鄭太後事情多,也不想與她多計較,隻要徐妃安分,鄭太後也不會為難她。


    鄭皇後也非刻薄人,所以,徐妃日子挺順。


    這人哪,大概是過不了太順遂日子的。


    榮烺張羅著加功課請先生,鄭太後便給她把前首輔都要召來帝都。待兄妹倆過來麟趾宮請安,徐妃就叨叨起娘家的事。


    無他,徐妃的娘家侄兒,以前給榮綿做伴讀的徐珠,自打出了祖父孝,就想謀個差使,也張羅了幾個月,最終隻謀到內府衛裏的侍衛職。


    榮烺說,“內府衛怎麽了?內府衛也是禁衛之一。”


    徐妃唉聲歎氣,“你年紀小不知道,內府衛不過虛銜而已,勳貴大臣家子弟,但有恩蔭者,武將家的孩子便蔭一個內府衛。”


    榮烺頗是驚訝,“禁衛裏還有虛銜?”


    榮綿更了解官製,同妹妹說,“最先時,內府衛是挑勳貴家的顯著子弟擔任侍衛之職,先帝朝時,許多名臣便出自內府衛。後來,內府衛就成勳貴子弟爭先進入的地方,還有文官子弟也想進內府衛曆練,可不知何時起,這些官宦子弟漸漸荒疏了課業。如今的內府衛,不過一個名頭,雖有五品銜,每月領些銀米罷了。”


    “就是你哥說的這般。”徐妃急道,“這豈不是糊弄人麽?”


    宮人端來新切的寒瓜,榮烺一看就笑了,“我正覺著母妃這裏太暖和了些,這瓜上的好。”


    徐妃笑,“我知道你愛瓜啊果的,這是我特意讓宮人留著,等你們來了再一起吃。”


    此時季節,榮綿見著寒瓜也有些歡喜,他一向知禮,先請母妃用,其次妹妹,最後才自己拿了一片,亦不多用,一片即可。


    榮烺不是,榮烺吃了三片。


    徐妃摸摸她肚子,“別吃壞了肚子。”


    “母妃你看我什麽時候鬧過肚子來著?”


    “這也是。”徐妃摸摸榮烺的小臉兒,笑著說,“那也少吃些,我看你有些胖了。”


    榮烺挺好麵子,“我哪裏胖,都說我一臉福相。”


    徐妃笑,“是,一臉福相。”想閨女還小,小時候把身子骨養好,一抽條長個子,人就能瘦下來。


    吃一回瓜,徐妃繼續說娘家的事,“我也不說旁的,也不是為他們求官兒,可到底得有個做事的位置,大小的咱也不挑,總不能掛個虛銜空落著,再有本事的人,這麽掛著也得掛廢了。”


    榮綿說,“不如我打聲招呼,先給表兄安排個實缺。”


    徐妃自然樂意,問閨女,“你瞧著,你祖母近來心情如何?”


    榮烺道,“祖母日理萬機,難道還會盯著徐家表兄?哥你又沒在朝當差,怎麽給表兄安排實缺呢?”


    榮綿道,“我問一問顏相便知了。”顏相是榮綿的師傅之一。


    榮綿道,“又不是用什麽高位,實實在在能做事的差使就行。”


    徐妃試探著問,“也不隻你一個表兄,有好幾個都到了當差的年紀。”


    聽母親這話,性情溫和如榮綿都有些為難了。


    榮烺直接瞪大眼睛,“這還要我哥全給他們安排了?我哥又不是吏部尚書!母妃你說什麽呢!”


    徐妃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外祖家麽。”


    “你不用擔心,你在宮裏安安穩穩的,就比什麽都強。”榮烺拉著兄長的手,跟母親說,“您就是心侄娘家侄兒,也得想想我哥的難處。一個人好安排,這要七八口子,怎麽安排?”


    “這是宮裏有人,要是宮裏沒人的,人家就不過日子了?”榮烺很不滿母親,重重哼一聲。


    徐妃當然也更心疼兒子,她說,“我就問問,要是不好安排,就先安排一個也使得。”同兒子道,“阿珠打小跟你在一塊,總不能讓他沒了著落。”


    榮綿安慰母親,“母妃放心吧,珠表兄那裏,我會放心上的。”


    徐妃又跟閨女說,“要是你瞧著太後娘娘心情好,替你外祖家說兩句好的。你外祖母可是太後娘娘的親姊妹,縱徐家有氏,姊妹情不是假的。”


    榮烺道,“就看你成天介徐家徐家的,我就一句都不說。”


    徐妃氣不是惱不是,最後給氣笑了,“你這是的哪門子氣?”


    榮烺哼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情不好。”


    徐妃拿榮烺無法,隻能歎氣,“我真不知道怎麽養了個魔星出來。”


    待兄妹倆辭了母親,路上時榮綿就說,“也不知道珠表兄想當什麽差使。”


    榮烺道,“眼下還能挑差使不成?自然是哥你給安排什麽,他當什麽唄。”


    榮綿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外祖家更是需人幫扶一把的時候,我是想,倘能將珠表兄扶起來,以後外祖家也有個支撐門戶的人,不至於一敗塗地。”


    榮烺對外祖家也不是沒有感情,她想了想,“既這麽著,哥,不若待下回咱們出宮,見一見珠表兄,問他有什麽打算。”


    榮綿立刻說,“待出宮前問一問母妃,看母妃可有要交待的?”


    “我勸你最好別叫母妃知道。”榮烺說。


    “這叫什麽話,母親挺記掛外祖母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榮烺道,“母妃做不了大事。要是我,我根本不說。外祖家也是公爵府,難道就真這麽困窘了麽?”


    榮綿說,“你不知道,越是高貴人家,一旦落魄,怕是尋常人家都比不上。”


    榮烺道,“也不見得,破船還有三千釘。”


    “這些都是小事。”榮烺並不放心上,她主要是不想再聽她母妃叨叨。榮烺問,“哥,馬上就是年了,你準備好年禮沒?”


    榮綿一直覺著,徐珠與他自小便在一處,何況,他們正經表兄弟,論親疏總比旁人強上許多。今外祖家遭難,扶上一把,倘徐家忠心,以後可做臂膀。妹妹年紀小,不見得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便一笑,不與妹妹爭辯,轉而順著榮烺的話說起年禮的話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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