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六十七章


    鄭衡之事就此揭過。


    鄭錦休沐回家,家裏還是問了她一回,聽宮裏對鄭衡之事的態度。鄭錦道,“太後姑祖母那裏,看不出什麽。”


    鄭少夫人道,“這也是,太後娘娘每天多少大事忙不過來,這麽件小事,也就過眼罷了。”


    鄭衡是她長子,鄭少夫人問,“公主說什麽沒有?”公主日夜守在太後身邊。


    鄭錦看著她娘,“公主說,我哥純粹犯傻。不過也不是沒好處。”


    鄭少夫人聽的稀奇,“這還能有什麽好處不成?你爹險沒氣死。你祖父知道後,又找了兩次太醫。”鄭錦道,“公主說,趁年輕,把這犯傻的毛病改了,也是福氣。年輕時不犯錯,難道還指著一把年紀去犯?年輕犯錯不叫錯,叫吃一塹長一智。”


    鄭少夫人哭笑不得,“公主這是打趣你哪。”


    “不是。公主獨自跟我說話時說的,是安慰我。”鄭錦跟榮烺關係一直很好,榮烺還擔心她麵兒上過不對,都是私下跟她說的這事。


    “公主年紀還小。大皇子讓你二哥回來,可是寬解了你大哥許多話。”


    “都說什麽了?”鄭錦追問母親。


    鄭少夫人大致說了說,“都說大皇子性子溫厚,果然極仁善。”


    “大皇子是挺和善的。”鄭錦在宮裏時常與皇長子見麵,不論說話還是行止,都溫和有禮,平易近人。


    鄭少夫人道,“你跟你二哥在宮裏無事,我便放心了。”


    “這能有什麽事啊。除了有點丟臉。”鄭錦忍不住吐槽自己大哥,“我哥這事兒幹的,憨人都幹不出這樣的事。”


    “你哥也不好過。晚上天兒冷,吃兩盞酒禦寒,並未多吃。”


    “天寒多穿兩件大毛衣裳,別人都不吃,就他帶手下吃酒。”鄭錦道,“也虧得是咱家,倘換了旁人,怕要前程受阻的。”


    “他也是平日裏太鬆泛。”鄭少夫人把新煮的酪乳給閨女吃,“你父親發了狠,要把他發到軍前效力。”


    “哪個軍前?”


    “北靖關。”


    “不是說那邊冬天能冷掉腳趾頭麽。連帝都的秋夜我哥都受不住,他能受得了北靖關的嚴寒?”鄭家以軍功起家,鄭國公年輕時還曾在北靖關曆練,如今在北靖關的是鄭國公次子一家。


    “你祖父與你父親這樣商議,我也沒法子。”鄭少夫人自然舍不得長子,可想想以後家中重任都要交托長子肩上,也並沒有如何反對。


    “就是去,也等明年開春吧。”


    “我也這麽說。你祖父身子也不大安穩。”


    鄭錦去給祖父請安時,祖父也問她在宮裏好不好。鄭錦都挺好的,還讓祖父看她新得的首飾。


    “這是太後姑祖母新得的紅寶石,說也別白擱著,就給我們打了首飾。公主可羨慕我們了。”


    “羨慕你們什麽?”鄭國公倚在榻間問。


    “羨慕我們能帶步搖啊。祖父,您看我這步搖,多好看。公主還太小,她使勁梳也隻能梳個雙鬟,隻能簪很小的花釵,簪步搖掛不住。”鄭錦笑的眼睛彎彎,“公主還問太醫院有沒有讓頭發長快的辦法。太醫院也沒這樣的法子,公主鬱悶好幾天。”


    鄭國公也覺有趣,翹起唇角。


    “公主有沒有再出宮?”


    “沒。公主一季隻能出宮一天。”


    待熱熱鬧鬧的過了中秋節,轉眼再重陽,便是入冬了。


    榮烺一早就換上冬天毛毛邊兒的新衣裙,準備再次出宮。每季的出宮額度,她都是早早用掉。要不是鄭太後不準她透支,她估計得把後八十年的額度透支完。


    這次榮烺選了個休沐的日子,鄭錦幾人都休沐回家,獨薑穎回府無趣,她一直跟榮烺在宮裏住著,故便是她二人為伴。


    榮烺出宮也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她就喜歡熱鬧地界兒,至於帝都哪裏好玩兒,她並不知曉。林司儀提議不如去廟裏燒香,榮烺說,“廟裏就是和尚尼姑,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廟會。”


    “便是有廟會,公主也不能去。”林司儀笑,“不過,平時雖無廟會,寺廟邊兒上做生意賣玩意兒的商家頗多,可是個熱鬧地界兒。燒香拜佛都是順帶,人們去廟裏,主要是去看看廟外頭的熱鬧。”


    榮烺便起了興致。


    薑穎也說,“這說來跟我們嘉平關差不多。嘉平關也是,城裏大寺邊兒上可熱鬧了。我們那兒有許多賣吃的玩兒的東西,還有一家特有名的烤肉店,那邊廚子的手藝可好了。”


    榮烺好奇,“怎麽廟外頭做葷菜,這沒妨礙嗎?”


    “不是廟裏就沒事兒。”薑穎說,“不過,得是城中大寺邊兒上才有這份兒熱鬧,倘是旁的偏僻小寺,也很冷清的。”


    榮烺問,“林媽媽,你肯定知道哪個寺邊兒上熱鬧吧。”


    “城中最繁華的當屬祈安寺。這寺有上千年的曆史,也是皇家寺廟,平常受的是皇家香火。邊兒上是極熱鬧的。”林司儀提前跟榮烺說好,“不過,公主在外可不許亂跑,便是去店鋪看,咱們也得文雅穩重。”


    “林媽媽你就放心吧。這幾回出宮,我哪回亂跑過?“榮烺拍著胸脯打包票。


    林司儀一笑,“我是提前跟公主說好。天祈寺周圍車馬繁華,明兒又是休沐,必然更熱鬧的。”


    榮烺興致越發高起來。


    待第二天,用過早膳,她就迫不及待的辭了祖母,帶著薑穎、林司儀等一起出宮去了。


    榮烺就可惜她哥休沐也不放假,不然也能叫她哥一起去。


    天祈寺就在朱雀大街隔壁的祈安街上,榮烺直接坐車過去,帝都貴人多,她身畔侍女隨扈一堆,雖有些顯眼,可帝都百姓也見慣貴人出行,除了多看兩眼,並無以為奇。


    榮烺可算是見識了帝都的熱鬧,如今天兒還早,可街兩畔的店鋪已紛紛張羅起來,有賣早點的鋪子更是熱鬧的了不得。


    各樣早食的香氣一陣陣往鼻孔裏鑽,但凡這世間的珍饈佳肴,榮烺都吃過。可她硬是被這民間煙火勾出些許食欲。


    她看一家店將攤子支到門外,隨著店家掀開鍋蓋,熱騰騰的水蒸氣忽的蒸騰起來,伴著一陣油脂香氣,像散開的雲霧。


    榮烺直往邊兒上看,也沒個布幌名頭,就問,“那是做什麽吃食的?”林司儀說,“應是做的煎饅頭。”


    “我聞著很香,咱們去嚐嚐。”


    “不剛吃過早膳。”


    “我一聞這香味兒就餓了。”榮烺說著,還揉了揉肚子,她問薑穎,“阿穎姐你餓了不餓?”


    薑穎也是個愛熱鬧愛玩兒的,“不很餓,可這半街吃的,就想嚐嚐。”


    “就是就是。”


    榮烺說,“店裏有坐的桌椅,咱們進店裏吃。”


    林司儀說,“那店裏瞧著不大潔淨。”


    榮烺的身份,按理應該嬌慣的很,也應頗多講究挑剔才是,偏她不知哪兒來的一種粗放。她渾不在意,“沒事兒。外頭怎麽能跟咱們家裏比呢。我活到現在,都沒去過尋常人去的店鋪。”


    薑穎聽她講的可憐,便說,“林媽媽,這無妨的。我在嘉平關,也常到外頭食店吃東西。”


    林司儀道,“我還沒說完。難道你們都沒發覺,這在外頭店裏用飯的都是男子麽?”


    榮烺光顧著聞香味兒,還真沒留意。


    榮烺說,“上回去的那家店也無妨啊。”


    “上回茶樓裏有包間,所以勉強能入。這店裏可像有包間的?”


    “為什麽不設女眷的位子?”榮烺說,“因為《貞烈傳》上的話,女子不能拋頭露麵麽?”


    林司儀道,“幾十年來的風氣就變成這樣了。要擱百年前,鬧市裏頗多女眷,便是店上食攤,女子也與男子一樣的多,何嚐如今日這般畏畏縮縮,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麽女眷。”


    榮烺原也不一定非要吃這煎包,一聽這話,她看向林司儀說,“那今天我就破一破這風俗。”說完她就朝店裏走去。


    林司儀溫和的雙眸如何蘊了寶光,她跟在榮烺身後,“既如此,我等都追隨小姐。”


    榮烺一笑,小步子邁的更起勁兒,還學著市井人說話的語氣,“那咱們走著!”


    身邊侍女侍從一大堆,便都隨著榮烺走進這家早點鋪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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