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鄭皇後帶著各妃嬪來萬壽宮請安的時候,鄭太後就讓薑穎見過了各宮娘娘。畢竟以後薑穎要在宮裏長期生活,萬壽宮雖是在儀鳳門之外,與後宮隔了一堵牆,也難免與諸位娘娘見麵,所以,先打個照麵兒。


    待請安過後,鄭皇後回宮處理宮務,諸妃嬪回宮待召。


    自徐妃被關,按理她們的機會多了些,但也沒哪個嬪妃表現出專寵來。榮晟帝似乎沒什麽特別偏愛,或者他的偏愛就是徐氏。


    榮烺親自帶薑穎去各宮主位那裏行過禮,就算正式認識了。


    薑穎發現,榮烺跟宮裏妃嬪的關係瞧著也都不錯。


    轉念一想,榮烺是公主,生母是寵妃,從小在萬壽宮長大,就是宮裏有人酸徐妃,嫉妒皇長子,這份嫉妒到榮烺這裏也會小很多。


    誰會針對公主呢?傻子都不會這麽幹。


    公主又沒繼承權。


    然後,薑穎就跟榮烺幾個一起讀書了。


    宮裏的莊嚴華美自然非嘉平關的公主府可比,最讓薑穎服氣的還是帝都人物俊秀,尤其是第一節課的齊尚書,長的很像樣。


    薑穎頗是多看兩眼,心道,這位尚書頗是俊秀。


    齊尚書看到多了一位學生,也關照兩句,問薑穎在家有沒有學過國史。薑穎說,“我粗學過一遍,隻當再複習了。”


    齊尚書便不擔心薑穎跟不上進度了。


    倒是榮烺與榮玥幾人說增加一門武功課時,榮玥幾個都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模樣。榮玥遲疑的說,“這行嗎?不是說女孩子都得斯斯文文麽,就是說話聲音大,都得說有欠溫柔和順。女子持槍弄棒,帝都很少見的。”


    鄭錦倒不是擔心名聲,她說,“學武功什麽的,又髒又累,還容易受傷。我記得小時候,我哥有一回耍鞭子,耍自己臉上了,好些天才消腫。”


    顏姑娘道,“我不反對。我記得有一個案子,就是一個男子與妻子發生口角,便把妻子打死了。案卷上記載,男子堅稱是誤傷致死。要是那妻子會武功,武功厲害,怕就沒那誤傷致死的事兒了。”


    榮玥膽子小,雖然她也參與編寫《女子防騙手劄》中來,但每次見到聽到這類案子,都有點害怕。她小聲說,“就是會武功,也不能打人吧。丈夫,可是一家之主。”


    “可以用來防身。你要會武功,別人打人,起碼不會任他打。我們整理的那些被拐被騙的女子的案子,為什麽被拐騙的多是女子孩童,皆因這兩者體嬌身弱,反抗力小,捏在手心兒好掌控。”顏姑娘道,“何況,孝慈皇後便有救駕之勇,這是載入史冊的。”


    孝慈皇後,世祖之母,太.祖的第二任皇後,也是當今鄭太後的姑媽。


    顏姑娘不愧首輔之女,舉例之無可挑剔,連鄭錦都立刻扔掉自己的觀點,附和道,“是這樣。聽我祖母說,孝慈皇後年輕時就是文武雙全,一直陪在太.祖皇帝身邊,舟船車馬,轉戰天下。”話到最後,與有榮焉。


    薑穎視線在顏姑娘身上一掠而過,含笑道,“我也常聽祖母說,孝慈皇後武功非常好,說有一回太.祖微服,在西山一涼亭歇腳,遇上前朝刺客作亂。那些刺客非常凶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太.祖微服,帶的侍衛有限,被刺客殺至麵前,孝慈皇後手刃五人,為救太.祖受了傷。”


    縱膽小如榮玥也聽的神往,榮烺更是拍手說,“真厲害!”


    “是啊。武功這樣東西,用的時候不會很多,可一旦用,必是危急之時。有時,會,就得命。不會,就喪命。”


    如此,習武之事通過幾人公議,榮烺才去同鄭太後提的。


    鄭太後一向對榮烺百依百順,問明緣故後,便允了。隻是武師傅的人選需斟酌一二,如便帝都女子已無人習武,順柔長公主也隻是熟諳騎射,小冰的武功是同順柔長公主的侍衛長學的。


    鄭太後心中過了一遍,宣來道錄司正印,問道家可有適宜女子修習的功法。


    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才值得鄭太後一問,道錄司縱還不清楚,也立刻回答,有,而且是特別好的功法,當下舉例一二三。


    不過,道錄司掌印也說,“現在習武的女子少了,師妹們多是在山中清修。”


    “公主想學習一些武功,你薦幾個人過來。”


    道錄司掌印立刻應是,下去安排人選不提。


    這事兒給僧錄司的和尚知道,當下羨慕的不輕,就很想去跟鄭太後說,咱們少林也有適合女子修習的武功哪。


    很多年後,榮烺說到自己的少年時光時,依舊會說,“我小時候,凡我想有的,都有。”


    甚至,榮烺習武的事,榮晟帝也沒有反對。


    連帶在帝都顯赫人家裏流傳的,太後娘娘欲重修《貞烈傳》一事,重整旗鼓的郢王麵見時問起,榮晟帝也給出了肯定答複,“朕知道的,這事太後交給阿烺了。”


    郢王條件反射的反對,“這怎麽成?此等要事,豈能交給公主,公主尚在稚齡。”


    “王叔何需急著反對,這事原就阿烺提及的,眼下朕也沒見她哪裏出錯。”


    郢王當時就想說,公主非但年紀小,這樣的大事交給一個孩子,豈非兒戲!但對上榮晟帝淡然無波的神色,郢王想到子晴先生的勸誡,當下止住即將出口的話,微微躬身,“也是老臣,關心則亂,有陛下看著,必然無礙的。”


    “王叔放心吧。倒是宗室,近來有無重要事務。”


    “眼下就要到年底,給宗室的年例銀子剛發下去,也有諸多宗室上表向陛下請安。”


    可即便郢王想息事寧人,最終修注《貞烈傳》的名單裏,沒有郢王妃的名字,這豈能令郢王府心服。


    此事由鄭太後下懿旨,以鄭太後為首,鄭皇後、嘉平大長公主、順柔長公主、在帝都的諸位郡主,皆在列,連榮烺小小年紀,也排名在諸郡主之上,做為主理人之一,唯獨沒有郢王妃。


    郢王妃簡直氣煞!


    當時就把在家精研《貞烈傳》的鄭氏叫過來問緣由,鄭氏有些懵,她也不知道啊。“就是太後娘娘說,讓我好生精讀,書裏有更深的含義。”


    是的,名單上有她兒媳婦鄭氏,也沒她!


    郢王妃怒,“怎麽單你就配注釋《貞烈傳》,我就不配了?”


    鄭氏不敢說話了。


    郢王妃幾次進宮都沒得好兒,她並不將無能無才的鄭氏放眼裏,可世事就是這麽讓人窩火。鄭氏自己無能,偏娘家十分厲害,郢王妃也不敢太欺負鄭氏,一瞪她,“既是宮裏看不上我,你也不必去!”


    鄭氏馬上道,“那我明兒就遞個病假,讓太後娘娘另找人。”


    郢王妃原是氣頭上,鄭氏答的這麽溜,郢王妃當時就給架梯子上下不來了。鄭氏一福身,回去寫病假條子了。


    郢王妃在家狠氣了一場。


    第二天,鄭太後一見鄭氏的病假條子,與柳嬤嬤道,“你打發個太醫過去給郢王世子妃診一診。既然她身上不爽,也就不必再勞煩她,召鄭公府的老夫人進宮。”


    都沒容鄭氏這病即刻痊愈,郢王府的名額就被鄭老夫人頂了。


    榮玥是個實在性情,聽說母親病了,就想跟鄭太後請假,回家侍疾。鄭太後與她道,“我令太醫看過了,隻是說你母親有些疲倦,並無大礙。”


    榮玥臉上仍是憂色不減,倘不是母親實在病重,怎麽會推卻重注《貞烈傳》之事,即便榮玥也知道,這是一件要緊事,也是一件很榮光的事。


    鄭太後令柳嬤嬤把鄭氏的病假條給榮玥,榮玥依頭看母親的病假條,見上麵寫身體沉重,體力難支,怕要辜負太後娘娘信重,耽擱《貞烈傳》的重注之事。故請娘娘另選賢能,重注《貞烈傳》。


    榮玥一看之下十分焦急,“娘娘,我娘肯定是病的沉重了。”


    榮烺湊過去,伸長脖子瞟一眼,悄悄用手指撐榮玥腰一下,朝榮玥手裏的病假劄子使個眼色,“玥玥姐,書上不是說病人體虛,字體多柔弱無力。你看這病假條上的字,跟姨媽往日字跡一樣的。”


    榮玥立刻就愣,連忙低頭重看一遍。呃,還真是她娘以往的字跡。


    “祖母剛不是說,太醫都看過了麽。”榮烺已經猜出鄭氏肯定沒病,安慰榮玥,“你別擔心。姨媽沒什麽事。”


    “那我娘怎麽寫假條?我娘可喜歡讀《貞烈傳》了,自從太後娘娘和公主把這差使給我娘,我休沐回家,我娘的案頭都放著《貞烈傳》,她知道自己不足後,還結合國史一起讀,特別用心,筆記都做兩本了。”


    榮玥眼神純真,說的話一聽就是實誠的真話。


    榮烺說,“這事兒不用急。等一等就知道了。”


    “等?”榮玥不明白。


    榮烺點頭。


    好在榮玥雖不明白,卻十分信服榮烺的智慧,知道母親身體無礙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接受了榮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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