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小家夥是認出來了!”


    九層祭壇上隻餘下李道一,他輕笑了聲,搖了搖頭,跟著隨手一揮,隻見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他的胸前。


    這人一襲白衣,身上有著斑斑血跡,雙目緊閉,神態安詳,但依舊不改他英俊的一麵,不是陰陽又是何人?


    “終歸還是動了一點私心啊!”


    實則,他早已蘇醒,也十分清楚千古與陰陽所經曆的考驗,因為那就是他在暗中操縱,所以對於千古與陰陽之間的戰鬥一清二楚。之所以沒有出手阻止這場戰鬥,就是為了看看二人中究竟誰的天資更高。


    李道一身前縱橫四方,無人能敵,縱使號稱水最深的神女宮與普渡寺他也走過幾趟,所以他一直都認為自己的門下徒子徒孫不會比任何人差。哪怕他知道千古的身份,也依然不認為千古就一定能夠穩勝。


    可千古終究是勝了一籌,他本來也不該去管這件事情,弱者隻能被淘汰。隻是陰陽的天資確實很高,縱使年輕時候的他也比之不得,他見不得這樣的弟子就這麽死去,所以最後才出手救了陰陽。


    這也許就是他的一點私心吧!


    搖了搖頭,李道一也不知道是否做錯,手掌輕抬,便見陰陽的體內浮現出一株嫩苗,最後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嫩苗落入他的手中之後,並未出現掙紮,甚至是出手的極限,反而表現的很是歡快,似是遇見了熟人一樣。


    李道一輕抬手掌撫摸著嫩苗,像是在撫摸他的孩子一樣,臉上帶著憐愛,道:“當年若非遇見你,我也不會成功突破至聖境。可也是因為你,封印才會鬆動,真不知道我該感謝你,還是應該恨你啊?”


    似是感受到了李道一的複雜的情緒,嫩苗自主散發一縷青光,周圍立刻溢散出一股強大的生機,澎湃如海。


    “好了,我也沒有怪你,否則也不可能讓你離開再擇主人。你剛剛獲得新生,力量不足,還是別再浪費了!”


    李道一這時又看向懸浮在他胸前的陰陽,隨即有將目光轉移至嫩苗,開口問道:“你真的願意認他為主啊?”


    嫩苗收回青光,兩片葉子輕輕搖晃,似是在遲疑,過了許久也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不知它究竟在想什麽。


    “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李道一沒有再去多問,平靜地說道:“身為應劫之人,前途危機重重,你若是以現在的狀態跟了他,吉凶難料!”


    “不過,他畢竟是天地間最強血脈之一,日後成就非同凡響,這片天地很難束縛住他。倘若你能夠跟著他回到大天地之中,恢複全盛,甚至是再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你真的不後悔?”


    嫩苗仍舊輕輕地搖晃兩片葉子,李道搖了搖頭,右掌輕抬,嫩苗沒入了陰陽的體內,隨後便見陰陽身體泛著青光。


    這道青光正是木屬性,隻不過此刻已經不再是木屬性,而是屬性之上的法則,散發的是木之法則的生機。


    而在強大的生機注入之後,那已經停止呼吸的陰陽胸膛漸漸有了一絲起伏,且身上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直至他徹底恢複了心跳。這若是讓其他人看見,多半會在心底大喊一聲“見鬼”。


    “今日救了此子,不知是福是禍,希望他日後不要與那人發生衝突。否則以他的心性,仍舊不是他的對手啊!”


    ……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破開空間,出現在了一塊平地上,肩膀趴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小東西嘴裏不住亂叫,正是千古與小狼。


    “主人,小狼想起來了,那株嫩苗是建木。混沌初開就已經生於天地之間,是天地將第一聖樹,您怎麽不把它要來啊?”


    千古聽後,傻愣地站在原地。建木之名他可是如雷貫耳,若是早知道那株小嫩苗就是建木的話,他又豈能放之不要?


    傳言建木是溝通天界與人間的一座橋梁,天皇與曆任天帝就是依靠建木來往與天界與人間,除了世界之樹,建木乃是天地間最為珍貴與玄妙的樹。而在世界之樹消失之後,建木已是世間第一聖樹。


    建木蘊藏著龐大的生機,傳說掌握了它就能領悟木之法則之上的生命法則。而領悟了生命法則,隻要不是神魂被擊碎,縱使肉身被毀也能夠複蘇,等弱擁有了不死之身。因而,無數修行之人都想得到建木。


    “那個神神叨叨的家夥,本來小狼還覺得他有幾分可敬,沒想到也不過是個俗人。人都死了,建木還留著!”小狼暗自誹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雖有遺憾,但千古也沒有患得患失,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種心理。寶物能夠得到固然是好,得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再者,李道一沒有將建木給他,多半也有他的道理。人所承載的運氣越大,相應的付出代價也越多,天地講究一個平衡。


    “難怪他能突破至聖境!”


    千古這時想到了李道一的突破,如今想來,恐怕不是他所說的那般簡單。領悟了法則是一回事,突破修為又是一回事。


    天地大變,大道法則殘缺,沒有完整的法則是很難突破至聖境的,幾乎沒有可能。倘若有著天地第一聖樹——建木相助,突破自然是水道渠成之事。因為建木本身就是一種法則,完整的木之法則!


    “主人,您說那家夥把建木留下來究竟想幹什麽?他不是說了,他隻是一道殘念,根本沒有實力,留在手裏也沒用啊?”


    小狼眨巴著一雙雪亮的大眼睛,一副“我不懂”的樣子,驀地,它好似想到了什麽,“主人,您說那個家夥不會是為了救那小子吧?”


    “對,一定是為了救那小子!”


    陰陽當初身受重傷,五髒六腑都被千古打碎了,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恐怕也是知道他活不了,所以他才選擇自殺。


    可是,跳入了黑白火焰也並不意味著一定會死。因為李道一就是從黑白火焰中現身的,他很有可能會順手救下陰陽。


    千古目光一凝,李道一的具體意圖讓他看不懂了。既然李道一已經把他一身所學傳給了他,又為什麽要救下陰陽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正於此時,一道破風聲在他耳邊響起,千古一怔,隻見一道黑影急速向他撞來。他幾乎想也不想,立刻橫移了十丈遠。


    “砰!”


    地麵頓時龜裂,被砸出了一道人形深坑,跟著便聽一人抱怨道:“哪個缺德的家夥幹的?本少正領悟的好好的,就差一步就突破武王境界了,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做這種斷子絕孫的事情?本少咒他生兒子沒屁眼!”


    這說話之人除了李一鳴還能有誰?


    李一鳴踉蹌地從深坑裏爬了起來,手掌揉著快要崩裂的屁股,齜牙咧嘴,同時看到了站在對麵的千古,苦著臉說道:“我說兄弟,你這也太不仗義了吧?明明看見我從上麵掉下來,為何不接我一把?”


    “誰知道是你?”


    千古很想說一句,但他還是忍住沒說。正如李一鳴所說,他確實可以將李一鳴接住,所以說到底還是他的不是。


    不過李一鳴也不是那種小氣吧啦的人,話剛出口,跟著又忘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千古,凝眉說道:“以前我還能從你身上看出點什麽,但現在我是真的看不透你了,看來你在試煉之路中沒少得到好處吧?”


    “你不也是?”


    以千古如今的眼力自然能夠輕易看出李一鳴的修為已經達到巔峰武君,而且隻差一步便能突破至武王境界。


    如此年紀便達到了這等修為,以後多半又是一個陰陽!


    李一鳴打著哈哈,沒在這件事上做過多計較,畢竟二人都算是得到了很大的好處,自動回避了這個問題,於是隨意閑聊了幾乎。


    而在這個時候,二人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有很大的變化。藍天白雲仿佛觸手可得,顯然他們還是在山頂。


    四周十分空曠,地麵平整,像是被人用一劍削出來的。而在正中,一座巨大的石像聳立,約莫百丈之高。


    石像古樸,很多地方有些殘破,就連五官也有破損之處。縱使如此,但千古與小狼還是一眼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竟然是他!”


    這座石像自然就是李道一,千古恍然想起了大力神沉睡之前叮囑過他去見陰陽教的一座石像。若無意外,就是這座石像!


    “我怎麽感覺咱們之前就是待在了這座石像中呢?”


    李一鳴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話,千古卻是像抓住了一條最為關鍵的線索,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修為突破聖境之後,便能在體內開辟一番天地,演化自己的法則大道。而李道一欲以五行之力重演陰陽大道,內天地自然也是以五行天地,所以千古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其實就是李道一的內天地中。


    “人已經死了,但還是要將他的內天地完整地保留了下來,讓別人領悟他的法則大道,這個家夥還真是有大氣魄啊!”


    人死道消,縱然是強如聖者的存在也依然逃不過這一結局,內天地自然也要跟著一道崩毀。而李道一的內天地竟然完好地保留了四萬多年,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唯一能夠解釋的通就是他在以聖魂鎮守了內天地。


    到了這時,千古總算明白了李道一為何隻剩下了一道殘念,而不是一道殘魂,更不是選擇奪舍重生。因為他的聖魂都消耗在鎮守內天地之事上,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找到一個傳人,以及為他傳話。


    “以身鎮魔,化作石像,執念不滅,當為後世敬仰!”


    千古朝著石像深深一拜,這一拜除了拜謝李道一的傳道解惑之恩,還有就是為他的大胸襟,大氣魄所折服。


    “我說兄弟,拜一拜就得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李一鳴拉了拉千古的衣角,他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去將他的突破告訴自己的爺爺,卻是渾然沒有想到這座石像就是他的祖師。


    “行了,主人,咱還是趕緊下去吧!”小狼這麽長時間呆在裏麵可被憋壞了,早就想出去了,眼下總算是出來了。


    “嗷……嗷……”


    這一刻,小狼在以它嘹亮的嘯聲在宣布它的回歸,“嗷……嗷……你家小狼爺爺又出來啦,靈藥靈果,你們都等著你家小狼爺爺吧!”


    “在這個地方大吼大叫,你想死不成?”


    千古狠狠地瞪了小狼一眼,小狼立時想起了他們此刻的處境。尤其是李道一之前所說的話,陰陽教中多半有人能夠識得嘯月天狼的身份。


    ……


    也就在小狼嚎叫不久,在一座高峰之上,一人從閉關之中睜開了雙眼。隱約可見他雙目一片漆黑,沒有眼白,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他一襲青色的道袍,除了顏色,道袍與其他陰陽教之人身上的道袍有明顯的區別。他人的道袍胸口繡著一幅陰陽道圖,而他的陰陽道圖就在其腹部,且大了很多倍。而這種道袍隻有一種人能穿,陰陽教的太上長老!


    “其音如狼,其嘯如虎,聲震九天,這是嘯月天狼!”


    他雙目越來越亮,不再像之前那般飽經滄桑,喜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座一直尋它,沒想到它竟然就在這裏!”


    這人正是從萬葬坑走出的那位道人,隻不過與當初的落魄不同,此刻的他乃是陰陽教的太上長老,位高權重!


    “童兒!”道人這時朝外麵喊了一句。


    很快,一名身穿陰陽教道服的青年走了進來。雖是被道人呼作“童兒”,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武皇強者。


    “弟子拜見老祖,不知老祖喚弟子前來有何事?”


    “你秘密在教中尋找一頭銀狼,不,隻要是頭狼,你皆要注意。若是遇見銀狼,或是能夠變化大小的狼,立刻將之稟報本座!”


    “弟子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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