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帥帳被掀了開來,一人走了進來。他身穿一襲官服,頭戴官帽,麵紅齒白,雙目如同毒蛇的眼睛盯著四周。


    “章內侍,有事?”


    蒙摯坐在位置上,語氣聽起來有些慍怒。尤其是那“內侍”兩字,不僅咬字清晰,而且似是特意加重了語調。


    那章成本來心有底氣,但是一聲“內侍”便把他打到了穀底,對方明顯是在刻意提醒他要記住自己的身份。


    內侍,一個太監,殘廢而已。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看似跟在皇帝的身後威風八麵,實則連人的身份都麽有。


    “嘎……嘎……”


    想起這個刻骨銘心的傷痛,章成青筋暴起,拳頭緊緊地攥在一塊兒,鋒利的指甲刺破了手掌心,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那“滴答滴答”的響聲十分清晰,整個帥帳中的氣氛變的異常壓抑。


    許久,章成咬牙切齒地說道:“蒙大將軍,那人的身份大將軍想必自己心裏清楚。奴婢雖然隻是一個內侍,但也是奉命辦事,希望大將軍不要做出什麽傻事,否則莫怪奴婢做出一些失禮之事!”


    “放肆!”


    蒙摯“唰”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整個帥帳瞬間有如壓下了一座山,一雙虎目盯著章成說道:“爾不過是個內侍,軍國大事豈是爾等可以說三道四的,再敢胡言亂語,軍法處置,定斬不饒!”


    “滾!”


    一字吼出,如同吼出了一隻拳頭,那章成直接被從帥帳中轟飛了出去,一直飛出了十丈之外,最後砸在了地上。


    “噗!”


    章成噴出一口鮮血,目光在看向帥帳中的時候流露出濃濃的懼意,還有深深的怨毒,但他很好地將其隱藏了。


    “蒙摯,你給我等著!”


    丟下了一句狠話,當然,這是他在心裏說的。麵對當今世上權勢最大的人物之一,他哪敢當麵揚言去對付。恐怕他剛剛開口說出這句話,蒙摯手下的重兵就會立刻活刮了他,絕對不會讓他多活一刻。


    待章成離去之後,蒙驁又走了進去,擔憂地說道:“爹,孩兒剛才看見章大人吐血而回,莫不是你打了他?”


    “哼!”蒙摯冷哼了聲,並未多說什麽。


    而見自己父親這個樣子,蒙驁心裏的擔憂更甚了,道:“爹,他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你打了他不就是在打……”


    蒙驁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意思很明顯。


    章成乃是洪武帝身邊的一條狗,事事都代表著洪武帝,所以折了他的麵子就等於不給洪武帝麵子,打了他不就是在打洪武帝嗎?


    “打了他又能如何?”


    蒙摯不屑地說道:“區區一個內侍,竟然敢擅自闖我的帥帳,還敢在我麵前指手畫腳。漫說是打他,殺了他也不過是殺條狗!”


    “可這事要是捅到陛下麵前……”


    “捅到陛下麵前又能如何?”蒙摯虎目圓瞪,不屑地說道:“為了一個區區的太監,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這……自然不可能!”蒙驁尷尬地笑了兩聲。


    眼下兩國即將開戰,蒙摯乃是一方統帥,一個區區的內侍之死自然不可能斷送他的性命。再者,蒙家手握重兵,負責鎮守一郡,權勢滔天,真要是與洪武帝的利益相衝,洪武帝想要對付蒙摯也是很難。


    隻是,蒙驁並未注意到蒙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遲疑。


    有道是有利有害,利害互通,正因為蒙家權勢很大,所以才會引起洪武帝的忌憚。尤其是在禁軍統領白仁德死後,洪武帝身邊的可用之人更少了,他愈發地感覺到自己不安全,也更容易起猜忌之心。


    所以,蒙家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背地裏已經危機降臨,一個不好便有可能引起洪武帝動怒,甚至是殺心。


    這就是伴君如伴虎!


    “對了,爹,你怎麽好端端地對他動手?”蒙驁心裏疑惑,“我聽說這章內侍也不是莽撞之人,再說,這裏可是父親的地盤,他怎敢得罪你?”


    “是我!”


    “嗯?”


    蒙驁輕咦了聲,隨即看見一道身影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喜道:“兄弟,原來你沒走啊,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對了,你方才說是因為你,這又是怎麽回事?”


    千古麵露遲疑,那坐在位置上的蒙摯適時說道:“不該問的別問。還有,幫你這位兄弟安排一個身份進入軍中,不要讓人發現!”


    “什麽?”


    蒙驁以為自己聽錯了,忙道:“父親,古兄弟是來找你辦事的,你讓孩兒給他安排一個身份進軍營,這是何故啊?”


    “不該問的別問,趕緊去!”蒙摯綁著一張臉,道:“還有,最好將他安排在你的麾下,但你不要跟他再有任何接觸!”


    “爹,您這是……”


    “趕緊給我滾!”


    蒙驁還想問什麽,但最後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帥帳,留下一肚子的疑惑,暗自下決定私下裏一定要好生向千古問道清楚。


    等蒙驁走後,千古向蒙摯施了一禮,道:“多謝伯父相助!”


    之前若是沒有蒙摯相助,肯定要被那章成抓個正著,眼下又親自為他安排進軍營,這種恩情太大了。


    蒙摯擺了擺手,道:“幫你,我也隻是在履行一個諾言罷了。再者,要不了多久我也要用你一個人情,我們算是互不相欠。”


    “用我一個人情?”千古聽的懵懵懂懂。


    “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蒙摯說著壓了壓手勢,打斷了千古,“雖然剛才你逃過一劫,但並不意味著你就安全了。那些人鼻子跟狗鼻子一樣靈,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隱藏自己,並且不要在跟蒙驁接觸。”


    千古點了點頭,對此話深以為然。


    章成此番非但沒有抓到他,反而被蒙摯落了麵子,他一定會懷恨在心的。現在恐怕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他抓住,然後在上報洪武帝,如此不僅完成了洪武帝布下的任務,連帶著也報複了蒙摯。


    正如所料,章成此刻是怒火攻心,回到營帳之後摔碎了一地的東西,連他平日裏最愛的那套墨寶也被他打碎了。


    “蒙摯,蒙摯,你給我等著!”


    “喲,這是誰惹章大人不高興了?”


    就在這時,一人走進了營帳。若是千古在這裏的話一定會驚駭出聲,因為此人竟然長的跟那死去的白仁德一模一樣!


    不過,此人並非白仁德。細看的話便會發現他跟白仁德還是有很多差別的,尤其是在氣質。白仁德身上隻有冷漠與殺戮,而他多了一些人情味,一雙狐狸般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心底究竟在想什麽。


    白仁道搖搖晃晃地走到章成的麵前,隨手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去,道:“酒能消愁,章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與在下說說。”


    “你?”


    “不錯!”


    章成皺起細細額眉毛,他對這個白仁道並不感冒。雖說此番二人都是奉旨前來,但他們明顯代表著兩方的勢力。皇室想要得到劉千古,白家也想得到,所以表麵上看起來很和睦,實則早已分離。


    而且,白仁道的名聲並不好。他的上位是踩著白仁德與白仁義兩個人的屍體上來的,因為當年白仁義之所以會與白仁德鬧到生死相向的地步,他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氣。明眼人也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一直都被白家主關著。


    試想,連自己親兄弟都能算計的人,這種人要麽是狼心狗肺,要麽就是無情無義,根本沒有人想跟他相處,指不定某天自己也被算計了。


    “怎麽?章大人不敢嗎?”白仁道麵露微笑。


    “不敢?有何不敢?”章成一把奪過酒壺往自己嘴裏倒了一口酒,跟著冷哼了聲,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在耍小脾氣。


    “好!”


    白仁道拍了拍手掌,臉上一直都保持著笑容,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錯的話,章大人一定是因為那件事情把?”


    “你知道?”


    “哈……哈……”


    白仁德笑道:“章大人似乎忘了,外人都稱在下一聲‘鬼狼’,可是比那萬家主還有狡詐三分,在下又如何想不出?”


    一聽這話,章成的臉色瞬間變了,厲聲說道:“原來你不是來給我解憂的,恐怕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誤會了,誤會了!”


    白仁道連忙賠禮,態度十分真誠,道:“在下自然不敢拿章大人開刷,在下隻是覺得章大人行動有些過激,不應該這麽急著行動。”


    “你這話什麽意思?”


    先是來看自己笑話,接著又是來數落自己,他章成也不是什麽傻子,難道連這明擺著的事情都看不到?


    “莫急,章大人莫急!”


    白仁道安撫了下章成,道:“雖說章大人行動為時尚早,但也並未全無利害。經章大人這麽一鬧,想必那人一定急著藏起來。”


    章成聽後不由的皺起眉頭,忽地想到了什麽,道:“你是說打草驚蛇?”


    “哈……哈……狐狸就算隱藏的再好,終究會露出尾巴的,何況他現在已經露出爪子了,尾巴又能藏到哪裏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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