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略靠後點,別讓他們看見。


    小嶺:“奶,我媽要是打我,你就在一邊說狠打,不能攔著不讓。”


    薛老婆子:“我多心疼呢,還讓我說狠打?你這孩子。”


    小嶺:“奶,你不懂,這叫謀略。我媽她逆反,你越是不讓打,她越打,你越讓她狠打,她反而不打了。”


    薛老婆子半信半疑,“顧先生教的?”


    小嶺得意道:“對,我看他們講孫子兵法研究出來的。”


    林蘇葉就對孫子兵法很好奇,還有這書?不知道裏麵有沒有怎麽對付熊孩子的招數,她也借來看看。


    別說,這孩子真說對了,胡桂珠想讓她打孩子,她偏不打呢。


    大軍:“你們煩不煩,我餓了。”


    小嶺:“那不商量好,回家挨打怎麽辦?”


    大軍:“這次不會。”


    小嶺:“你知道?”


    大軍:“胡桂珠不對。”


    小嶺:“胡桂珠來告狀,咱媽肯定問都不問就說我的錯,她舍不得打你,到時候不就我遭殃?”


    林蘇葉假裝不知道又躡手躡腳回家。


    等薛老婆子帶著三個孩子回家,林蘇葉正在做飯。


    林蘇葉假裝板著臉不說話,故意要拿捏他們。


    回家的幾人,除了莎莎其他三個都忐忑不安。


    看起來媽很生氣呀,那個胡桂珠沒少添油加醋啊,這頓打是不是跑不了啦?


    林蘇葉問薛老婆子:“娘,你那裏還有多少錢?”


    薛老婆子立刻道:“你要當家管錢,不是都給你了?”


    雖然沒有交接儀式,可她的確把一些錢和票都給林蘇葉了。


    林蘇葉:“以前攢著的你可沒給我,總不能一分都沒有吧?”


    她盤算著婆婆那裏肯定還有錢,生怕老三和娘家親戚要,就想拿過來攢著。


    薛老婆子嘟囔:“那不是借出去還沒收回來?說好不提,又提。”


    小嶺把書包往桌上一放,“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揭穿胡桂珠的,你打我吧。”


    大軍:“今天是胡老師不對,她弄虛作假。”


    林蘇葉:“你拆穿人家,學校處罰她了嗎?”


    小哥倆一怔,沒有。


    林蘇葉:“你們為什麽不悄悄跟領導說呢?也給領導一個選擇管還是不管的機會不是?”


    大軍沒說話。


    小嶺撓頭,“萬一領導包庇她呢?我這樣說了,大家都知道,誰也不能包庇。”


    林蘇葉:“可這樣你們就和胡桂珠結仇,以後她肯定會給你們穿小鞋。”


    小嶺切了一聲,“不就是留堂,抄作業?誰怕!”


    林蘇葉知道孩子還小,想不到長遠,好在孩子不需要想那麽長遠,爹娘是幹啥的,就是給孩子鋪後路做打算的。既然撕破臉,就得考慮胡桂珠可能給孩子穿小鞋,一次性解決麻煩。


    林蘇葉壓下心裏的打算,故意試探薛老婆子:“娘,你真的沒錢?給我五塊就行。”


    薛老婆子瞅她那表情,估計不給也不打,就道:“沒有。”


    林蘇葉:“三塊也行。”


    薛老婆子:“三毛也沒。”


    林蘇葉歎了口氣,學著胡桂珠陰陽怪氣的樣子,“娘你對外人大方,對自家人就一毛不拔,摳門呐。”


    薛老婆子跟被踩了尾巴一樣,“我摳門?我有你摳門?錢進了你手裏,就跟被焊錫焊死一樣,誰也摳不出來!”


    說老娘摳門,天底下有你這樣摳門財迷的兒媳婦?連婆婆的棺材本都想摳過去!


    林蘇葉笑起來,沒有再逼著要錢,她本來就是試探而已。


    她笑道:“趕緊收拾一下,小姑該回家了。”


    小嶺意外地看著她,“不打?”


    林蘇葉斜了他一眼,“怎麽,你喜歡挨打啊?”


    小嶺拉著她的胳膊,“媽,不打,不寫檢查?”


    林蘇葉:“你們又沒錯,打什麽?當然,事情經過還有你們的想法還是要寫寫的。”


    薛明翊剛回家那天,婆婆告狀,他就讓孩子們寫了八百字的檢查書,不是為了懲罰他們,而是為了讓他們學會思考,誰錯、錯在哪裏、以後怎麽辦?薛明翊不在家,她就得盡量既當爹又當媽,學著薛明翊教孩子的方式對他們。


    林蘇葉雖然文化少,可她善於照葫蘆畫瓢。


    她看小嶺情緒瞬間有點低落,就道:“這可不是寫檢查呀,我是說你們給爹寫信,把事情跟他講講,讓他看看你們這樣處理好不好,有沒有更好的方法,聽聽他的意見。”


    小嶺立刻又高興起來,沒挨打沒挨罵!


    嘿嘿,破天荒第一次呢。薛老婆子也不敢相信,大孫子在學校當眾給老師沒臉,林蘇葉居然沒發火。


    嗯,也不是那麽不講理嘛。


    冒領、頂替等事兒,在鄉下常有,大家見慣不怪,所以並沒有覺得如何。


    不是什麽大事兒,麵子比天大呢。


    胡桂珠丟了麵子,多難堪啊,薛老婆子覺得要是自己八成得去跳河。


    林蘇葉對薛老婆子道:“娘也得說說想法,讓大孫子幫你寫。”


    什麽情況不知道就要留胡桂珠吃飯,也不怕吃得積食?


    就在這時候小姑騎車回來,她把柴禾往南柴房一扔,就跑過來,“嫂子,我聽張蜜蜜說你把胡老師打了,還要報警抓她?”


    小姑話音未落,包括莎莎在內的所有人都扭頭看林蘇葉。


    薛老婆子:“怎麽回事?怎麽我就去找大孫子那點功夫,你們就上手了?”


    林蘇葉咳嗽一聲,“別瞎說,我打得過人家嗎?趕緊吃飯了。”


    小嶺:“媽,那你也得寫吧,不得跟我爹說清楚打架報警是咋回事?”


    他真的好好奇呀,他連桶水都提不動的媽媽居然會和她向來尊重的老師打架?還報警?


    他纏著小姑講,小姑因為急著回家就聽那麽一句,他纏著林蘇葉講,林蘇葉嘴巴被焊錫焊死了,一個字不肯講。


    小嶺就給大軍擠眼,大軍就跟著他出去。


    小哥倆去找張蜜蜜打聽到底怎麽回事。


    等擺飯的時候天也黑透了,小哥倆從外麵一前一後回來。


    小嶺驚訝得不行,他媽也太牛逼了吧。胡桂珠來告他的狀,她就直接給胡桂珠送生產隊去報警,哈哈。


    原來報警這麽好使,回頭他也試試。


    大軍聽他似乎壓根不知道走後門的事兒,也沒告訴他。


    小嶺學習也不認真,思維跳躍,聽東西隻撿自己感興趣的,容易漏掉一些內容。


    再就是張蜜蜜也不是多聰明,滿腦子都是林蘇葉明明可以靠這個發財卻不幹,真是太浪費,要是給自己如何如何。隻是這話不能拿出來明說,所以她給小哥倆講的時候自然也有隱瞞,就讓小嶺聽差了。


    小嶺很感動,抱著林蘇葉的腰就撒嬌,“媽媽,你對我真好,我再也不說你凶,不說你總打孩子了。”


    林蘇葉摸摸他有點紮手的腦袋,“不管在外麵有什麽事兒,都不用怕,回來告訴爹媽。”


    有些孩子在外麵被人欺負,都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家告訴父母,因為父母不支持他,讓他覺得孤獨無助。


    林蘇葉覺得孩子既要兄弟互助,也要父子情深,更要相信父母是他們的靠山,有事就得回家找爹媽。


    小嶺喜滋滋的,晚飯都多吃一塊餅子。


    吃完飯,他用袖子擦擦嘴,對薛老婆子道:“奶,你快點吃,咱趕緊寫作業。我還得檢查你今天的識字功課呢,昨天我碰到大奶奶,她說已經認識抓革命促生產這幾個字呢。”


    薛老婆子一聽,老妯娌竟然比自己多認識幾個字?那還了得!她趕緊拿著幹糧和一塊鹹菜就和小嶺進屋,“來了來了。”


    就非常積極。


    林蘇葉:“好好吃飯。”


    薛老婆子:“我們愛學習,不要你管。”


    林蘇葉往上瞅了瞅房梁,隨他們去吧。


    小姑就給林蘇葉夾一筷子蝦皮燉蛋,“嫂子,要不要我去把胡桂珠男人打一頓?”


    林蘇葉:“??”她趕緊阻止,“好妹妹別亂打人,打人犯法。”


    小姑:“我也沒打女人。以前有嘴賤的女人說我,我哥讓我別打她,去打她爹和他哥,誰讓他們不管她的。嘿嘿。”


    林蘇葉:“……”倒也是個辦法。


    這時候一直安靜吃飯的大軍也放下筷子,他伸手從莎莎嘴上拿下一塊叼了半天也不吃的饅頭放在碗裏。莎莎正仰著頭看林蘇葉聽她說話,因為出神飯也忘記嚼。


    他看向林蘇葉,慢條斯理道:“媽,你的功課我幫你檢查。”


    林蘇葉:“我什麽功課?”我自學,不需要功課。


    今兒是怎麽啦?都要挑戰她當家的地位嗎?


    大軍:“你不是已經開始學三年級的功課嗎?有點難,我可以教你。”


    之前他看過林蘇葉的本子,薛明翊教得挺多有些也挺難的,她寫錯了一半,其實和小嶺差不多。


    既然爹歸隊,那媽媽的學習就由他來督促。


    林蘇葉:……手裏的饅頭突然不香了。


    她發現大軍這孩子不聲不響地站到了家裏頂端的位置,她都不好反駁。


    誰讓大兒子聰明呢?


    才八歲,一年級,他就可以輔導她三四年級的功課?


    顧知青是怎麽教的,喂的什麽牌兒化肥?


    莎莎也興奮起來:“畫畫,爸爸。”


    她噔噔跑下去,把林蘇葉的本子、鉛筆都抱過來放在飯桌上。


    林蘇葉趕緊收拾飯桌,免得粘上湯湯水水的。


    小姑也趕緊幫她收拾。大軍特意看了看屋裏炕上堆的畫具,對林蘇葉道:“媽,這是領導獎勵老師和你的,趙老師不會畫畫都送給你,一樣沒少。”


    林蘇葉一邊收拾碗筷,“我也不會用呀。”


    大軍指了指後麵的說明書,“寫著呢,照著做就行。”


    他很耐心地念了一遍。


    林蘇葉也挺驚訝大軍居然主動跟她說這些,以前他隻管自己看書寫字,很少和她閑聊,今兒不一樣了。


    看起來胡桂珠還是他們母子感情的催化劑呢,讓小嶺感動媽媽為他做的,讓大軍主動表達和媽媽的親近。


    她不禁反思,以前她對倆兒子不好嗎?


    想想也沒有不好,畢竟他倆有奶奶寵著,小姑和莎莎卻被奶奶無視,她就多寵小姑和莎莎一些。


    以前她對學習沒有要求,也不管倆兒子上不上學,成績好不好,隻要不生病不受傷就好。


    倆孩子整天往外跑,吃飯睡覺才回來,她也沒有很多時間親近。


    現在她陪讀、監督他們學習,就比以前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他們自然也比從前更親近她。


    她不禁笑起來,心裏很高興。


    這個家和家裏的人,是越來越好了呢。


    她探頭看莎莎畫畫,閨女還在畫各種冬瓜倭瓜歪瓜,嘴裏還嗚嗚啦啦地說著,一會兒叫爸爸,一會兒叫媽媽。


    她畫完各種瓜,還拉著林蘇葉幫忙畫眼睛鼻子嘴巴。


    林蘇葉抱著她,握著她的小手畫。


    莎莎:“爸爸。”


    爸爸也抱著媽媽寫字。


    爸爸握著媽媽的手寫字有用,媽媽握著莎莎的小手畫畫卻沒用,畫出來的還是莎莎的歪瓜。因為莎莎小手握筆特別用力,整隻手直接攢著筆,線條畫得也很用力。


    那小手,就很穩。


    八點半左右莎莎就犯困,現在也不用媽媽哄睡,自己噓噓然後讓媽媽幫忙洗屁屁,再踩著小木凳上炕,站在炕上讓媽媽幫忙解開扣子脫掉棉襖,自己往鋪好的被窩裏一躺。


    林蘇葉給她拉上被子,親親她的小臉蛋,“乖寶兒睡覺覺。”


    莎莎:“媽媽,親親。”


    林蘇葉又親親另一邊,莎莎就閉上眼睛乖乖睡了。


    林蘇葉發現自從薛明翊帶過以後,莎莎比以前更懂事。


    她靠在窗台上研究那些顏料的說明書,聽著東間屋裏小嶺和薛老婆子倆人嘰嘰喳喳這個對那個錯,不由自主地分散了注意力,就複盤和胡桂珠的事兒。


    胡桂珠肯定不是個好老師,隻讀過三年小學,靠著她大姑姐進的學校,沒什麽教學水平,也不受孩子們歡迎。


    可不管怎麽說她是在編的正式老師,編製就歸縣裏管,鄉下是管不到的,她一個軍人家屬就更不可能趕人家走。


    胡桂珠搶功勞那事兒,頂多就是她虛榮、好出風頭,大人不好意思揭穿她,孩子童言童語不懂事,當眾讓她出個大醜。回頭也都當個笑話說說拉倒,並不會真的怎麽樣。


    林蘇葉不能容忍的是,胡桂珠走後門被拒就懷恨在心,居然給孩子穿小鞋。今兒汙蔑孩子品行,明天可能就汙蔑他幹壞事,影響孩子一輩子。


    她今天在生產隊打電話,本身就知道這事兒不會引起公安局注意,畢竟鄉下婦女說走後門當兵,也沒成功,人家聽了也就笑笑,誰有這個警力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口角?


    她是想給胡桂珠和其他人一個信號,誰找她走後門,她就公事公辦不客氣,這樣可以杜絕同樣的麻煩。


    這是她跟薛明翊學的,當初那些極品親戚逼著公婆幫他們走關係,不幫就冷言冷語各種擠兌,搞得薛老婆子心情不好生了重病。薛明翊知道以後就挨家上門,說他隻會送人去勞改農場,不會送人去部隊,那些人才消停。


    她也是警告胡桂珠,讓胡桂珠知道自己不是好相與的,如果敢對孩子動手腳,自己就和她拚命。


    現在已經撕破臉,她不能和胡桂珠和平相處,也不能再讓孩子跟著胡桂珠。


    所以要麽讓胡桂珠不教大軍小嶺,要麽大軍小嶺離開胡桂珠的班級。


    她想給小哥倆轉到公社去上學也可以,公社小學更大,學生也多,老師水平高,教學質量自然更好,對孩子的發展也有利。


    隻是有五裏路,對倆小孩子來說有點遠,她帶著莎莎也不方便。


    這樣想她還有點內疚,就是明知道胡桂珠不是個好老師,她把自己孩子轉走,卻由著胡桂珠禍禍其他孩子,似乎太自私。


    畢竟她和一年級那些孩子處得挺好,他們挺照顧莎莎的,還讓她幫忙畫畫。


    再一想自己也不是什麽人物,就一個剛識字的農村婦女,還能管學校用哪個老師?


    老師不合格,是學校的責任,不是她的責任。


    她當然先管自己的孩子。


    胡桂珠不行,等兩年運動結束,教育重新受到重視自然有人收拾她。


    等明天她就給薛明翊寫信,把這事兒說一下。


    林蘇葉想這事兒,大楊灣楊荷花兩口子和胡桂珠幾個也正為這事兒煩神呢。


    胡桂珠回家也不敢隱瞞,就把薛家屯的事兒都給大姑姐說了,讓大姑姐給她找補,“她舉報我,我也去公安局舉報她。她說我賄賂,我就說她受賄。”


    楊荷花:“你舉報她,你有證據?”


    胡桂珠哭得眼珠子都是紅的,“要什麽證據,這年頭要什麽證據,誰不是一張大z報走天下?當初……”


    “別衝動。”楊荷花男人拉著臉,你用這招搞同事、知青或者其他人行,你搞一個鄉裏關係很硬的軍嫂?她不是寡婦不是孤女,薛家人多勢眾,男人還是部隊團長。薛楊兩個村也是世代交好,很多聯姻的,你舉報她,大楊灣的大隊長、支書就先給你一巴掌。


    胡桂珠就說薛家屯的人怎麽怎麽囂張,她們打她,差點讓她流產。


    楊荷花男人:“現在不是你想報複人家,是怎麽解決這個事兒,別傷了楊薛兩家的和氣。”


    優秀教師的評選肯定黃了,但是薛楊兩家的和氣不能破壞。鄉下聚族而居,親朋關係厚實,有時候不是誰和誰打架那麽簡單,很容易上升到兩姓族人的矛盾。


    真要得罪薛明翊,回頭他幹涉一下,你以為薛家屯的生產隊長不能當大楊灣的大隊長?


    這時候門被敲響了,來的是大楊灣的大隊長和支書倆人。


    兩人都五十左右的年紀,麵沉如水,很是不高興。


    他們是真沒想到胡桂珠這麽囂張,剛在學校丟人,又跑到薛家屯去找林蘇葉鬧騰,還惹得林蘇葉打電話報警。


    這要不是看在本家的麵上,支書真想讓胡桂珠滾蛋。


    大隊長和他們關係略遠一些,“這個事兒還是要和和氣氣地解決,不能讓薛家屯有意見,以為咱們大楊灣不講理呢。”


    錯就錯在胡桂珠跑到林蘇葉家裏去鬧,還塞錢,簡直丟人。


    你就算想托關係,那也得找熟人先試探,人家遞了話兒,你才好去送錢。


    支書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第二日一早林蘇葉就起來做飯,她打算飯後去公社跑一趟。


    正忙著,薛家屯生產隊長兩口子領著楊荷花進來,她手裏還拎著禮物。


    一進門楊荷花就笑道:“大妹子,你畫的好畫,縣領導、公社領導都誇呢。他們說大楊灣有這麽優秀的婦女,怎麽不提拔起來為人民服務呢?還真是我這個婦女主任的失誤,一直沒機會和你多聊聊。”


    伸手不打笑臉人。


    楊荷花不管怎麽說,在大隊的婦女工作做得很到位,能力也有,所以大隊和公社也重視她,打算培養她進公社。


    薛隊長就是薛明流的爹,他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也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不是什麽大事,鬧得傷和氣可不好。


    薛老婆子也忙出來招呼,給他們倒水,和薛明流他娘在一邊聊悄悄話。


    楊荷花很健談,笑聲爽朗,能讓人第一時間感受到她的熱情和真誠,要是不了解她的人,就會覺得這人特別實在,平易近人。


    她笑道:“我做婦女工作也有十幾年,別的不說,這經驗還是有的。我想在咱們薛家屯發展一個婦女代表,培養兩年,以後就接我的班。我瞧著蘇葉就很棒,現在主動學習文化知識,能寫會畫的。”


    林蘇葉:“楊主任,我才認識幾個字,可不敢說大話。家裏老人孩子一堆,男人不在家,真的不頂用。”


    不管楊荷花真情假意,她堅定拒絕。


    她昨天報警舉報胡桂珠,今天就跟著楊荷花當婦女代表,這不是自己上趕著送話柄麽?


    楊荷花倒是也沒非得讓她答應,閑聊兩句又說到胡桂珠,“懷孕了,懷相不好,回家吐得很厲害。看樣子得在家養一陣子,生完孩子怎麽也得一年,讓趙秀芬給她代課呢。”


    她主動說這個,就是想和平解決,讓林蘇葉不要再計較。


    昨晚上支書和大隊長的意思,既然胡桂珠理虧那就退一步,讓薛家看看老楊家處理事情公道。要開除胡桂珠不可能,這可是在編的教師,多不容易進呢,幹脆讓胡桂珠在家待產。


    胡桂珠變相離開學校,也讓林蘇葉放心。


    支書甚至提議給薛家屯發展一個婦女代表,以後也能當婦女主任,領工資,讓林蘇葉當也合適。


    他們做出這些讓步,薛家也不會再計較,事情就大事化小,不要繼續疙瘩著傷和氣。


    胡桂珠不算什麽,重要的是薛楊兩家的和氣。


    楊荷花和林蘇葉沒有利益衝突,也從沒交惡,自然和和氣氣。


    對方做出讓步,林蘇葉也不可能咄咄逼人,事情便這樣商量妥。


    林蘇葉自不肯收他們的禮物,都讓楊荷花拿回去。


    等他們走後,薛老婆子瞅瞅林蘇葉,驚訝道:“不曾想你還有個女幹部樣兒呢?”


    林蘇葉笑:“怎麽,你嫉妒呀?”


    薛老婆子:“乖乖,我可真小瞧你。”她問小嶺:“你看奶,像不像婦女幹部?”


    小嶺:“奶,什麽像不像,你就是!”


    薛老婆子就美滋滋的。


    小嶺繼續道:“退休的老管家,哈哈。”


    說笑幾句,薛老婆子又對林蘇葉道:“你要是想當婦女幹部,也不用領楊荷花的情兒。咱薛家屯的婦女幹部,關她姓楊的啥事兒。我和你大奶奶說說,我們老婆子一攛掇,就給你選上了。”


    林蘇葉忙拒絕:“娘你可消停的,我才識幾個字,當幹部我怕閃了腰。”她看看薛老婆子,“不過……娘你也還年輕,孫子大了不用帶,你還學文化,我瞅著你適合當婦女幹部。”


    薛老婆子忙捂住老臉,“臊你老婆婆,羞不羞?”


    林蘇葉笑了笑,背上莎莎招呼小哥倆出發。


    大軍默默地把林蘇葉的字典背上。


    之前林蘇葉讓哥倆背著字典學習,哥倆嫌棄太沉誰都不肯背。現在林蘇葉在學校要用,大軍就每天替她背上。


    想起親媽給自己撐腰,小嶺就激動,昨晚開心很久,到現在還沒過勁兒。路上他一個勁地叮囑林蘇葉,“媽,你今天別忘了給我爹寫信呀,一定要好好寫清楚你和胡老師打架、報警的事兒,看我爹咋說。”


    反正他已經想好要給爹寫什麽內容。


    別看媽平時對他挺凶的,關鍵時刻很給他撐腰呢。


    人家胡老師就來說他一句壞話,她就給人家打了,還報警,嘿嘿,他心裏怎麽那麽恣兒呢。


    說起來就這陣子媽也沒少和別人打架,先是楊翠花,然後是林婉麗,現在又是胡桂珠。


    哈哈,媽咋那麽能呢?


    嘿嘿,說他淘氣、打架,那隨誰?都瞅瞅,隨誰?!!


    可得讓爹好好評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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