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苗,靠路邊停下。”看到了駕駛座上的人,黃海川對司機苗袁亮道。


    很快,苗袁亮就近找到一處車流較少的馬路邊停下。


    跟著黃海川的車子,此時也靠了上來,並排緩緩停下,車子駕駛座上,坐的赫然是紀一菲。


    “黃市長,我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能否給個機會。”紀一菲下了車,神態恭敬。


    “先上車吧。”黃海川看了看外麵馬路,市區的路段大都有禁停標誌,更別說他們這裏也還處在鬧市區,前麵就有交警執勤來著,而後麵,也有一塊大大的禁停標牌。


    紀一菲聽到黃海川的話,神色大喜,很快就上了車,兩輛車隻是在路邊停了不到一分鍾,這時候就有交警過來,不過看到黃海川這輛車子的車牌號,再加上車子停了就立刻走,交警識趣的沒有追上來。


    兩車一前一後的在街道上行駛著,黃海川看到沿街的一間咖啡店後,就讓於致遠下去訂了個位置,而後示意紀一菲停車。


    雙方停好車子進去時,於致遠也已經定好位置走了出來,“市長,竟然沒有包廂了,隻剩下外間的雅座。”於致遠低聲道。


    “那就坐外麵。”黃海川一眼掃過去,隨意的擺了擺手,外麵的人倒不是太多,於致遠也頗有眼力勁,挑了個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角落位置。


    黃海川先行落座,朝紀一菲招呼了一聲,“紀小姐,坐吧。”


    “黃市長,咱們坐這,不會被人注意到吧。”紀一菲忐忑的坐下,一邊還左右觀望著,似乎怕被人看到。


    紀一菲的反應讓黃海川搖頭失笑,“不用這麽緊張,你還怕有人跟蹤你不成。”


    “那倒不是,我是擔心待會說的話被人聽了去。”紀一菲大囧。


    “不至於,旁邊幾桌都沒人,你不用搞得自己太緊張了。”黃海川淡然笑笑,打量著紀一菲,黃海川心裏琢磨著對方來找自己恐怕還是跟昨晚說的事有關。


    “黃市長,您已經讓人查召良縣的扶貧款問題了?”紀一菲鎮定了一下心神後,連恭維客套的功夫都省了,立即就問道。


    “怎麽,連你都這麽快就聽到了風聲?”黃海川沒否認也沒承認,饒有興趣的看著紀一菲。


    “召良縣雖然很大,但其實也很小,因為縣城就那麽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隻要有點門路的人都能聽到風聲。”紀一菲道。


    “那你來找我是?”黃海川看著紀一菲。


    “昨晚我在興林村和黃市長您說村民隻能領到貧困補助的一半,我還以為黃市長您無動於衷,沒想到黃市長您其實是在心裏裝著老百姓,虧我昨晚還以為黃市長您跟那些貪官一樣,都隻會做表麵功夫,是我錯了。”紀一菲一臉歉意。


    “你從召良縣跑這麽遠到市區,要是就隻為了跟我說這些,那就不必了。”


    “不是,我來還有更重要的事,黃市長,我有情況要跟您說明。”紀一菲神色一下子急了起來,“黃市長,自打上午市裏傳出要查扶貧款的消息後,縣裏表麵上平靜,私下裏卻是震動了起來,縣城的一幫地痞流氓更是傾巢而出,說是要查什麽造謠者,搞得縣城風聲鶴唳的,很多擺攤的小商販都嚇得連生意都不敢做了。”


    “這倒是有意思了,市裏要查扶貧款,跟這些地痞流氓有什麽關係?”黃海川神色驚訝。


    “自然有關係,黃市長您不在縣裏所以不知道,召良縣本地最大的一個混混頭子跟縣裏一位主要領導的兒子過從甚密,這次市裏傳出要查召良縣的扶貧款問題,又恰逢黃市長您下來視察之際,所以有人自然就認為是縣裏有人告密了,那位領導公子大發雷霆,身旁的人自然有人願意幫他分憂。”


    紀一菲簡單說了一下,黃海川臉上還沒什麽反應,一旁的於致遠表情卻是十分精彩,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一副領導公子和混混頭子勾肩搭背的畫麵,心說這要是沒幹點啥事還好,竟還敢明目張膽弄出這麽大動靜,這不是自己找死嘛,也不知道這紀一菲是不是故意在誇大,隻為了引起黃海川的注意。


    “你既然說到縣裏主要領導的公子,那不知又是哪位領導?”黃海川神色平靜的問道。


    “是縣長盧成義。”紀一菲咬牙道。


    “盧成義?”黃海川麵露驚訝,臉上第一次有了神色波動。


    “你確定?”黃海川嚴肅了起來。


    “百分百確定。”紀一菲肯定的說著,“黃市長,我是個記者,我知道誣陷領導的後果,所以沒影的事,我是絕對不會亂說的,縣裏的扶貧款,很大一部分被那盧成義的兒子用來投資生意了。”


    “這事怎麽你昨晚不說?”黃海川看了紀一菲一眼。


    “我昨晚是想說的,但黃市長您昨晚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模糊,而且您又讓我早早離開,我想說也沒說機會。”紀一菲無奈道。


    黃海川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對方說的這倒是沒錯,昨晚他表現出來的態度讓外人看來的確會琢磨不透,再加上他讓於致遠請紀一菲離開,估計這也讓紀一菲不敢多說。


    沉默了一會,黃海川此刻也並沒有就真的就百分百相信紀一菲的話,涉及到一名縣級主官,凡事都要講證據,空口白牙的話誰都會說,關鍵是有沒有證據,盡管黃海川相信紀一菲沒必要去構陷一名縣長,而且對方想必也沒那個膽子,但光憑對方嘴上說的,黃海川又不可能全信。


    “黃市長,我覺得市裏要是直接盧成義,肯定能有收獲。”紀一菲熱切的說道。


    “嗬嗬,盧成義是縣長,第一,沒人舉報他,第二,上級紀檢部門也沒主動發現他有什麽問題,光憑嘴上說說就查他,你以為黨和政府做事就這麽兒戲?”黃海川看著紀一菲,搖頭笑道,“好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黃市長……”


    黃海川揮手打斷對方,“你要是還有別的情況要反映,可以繼續說,要是沒有,關於這事,你要說的我也都聽到了,你這一趟來找我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


    黃海川說得紀一菲語塞,她確實是沒別的情況反映,但說了這麽說,紀一菲很希望能讓黃海川直接查盧成義,但黃海川的態度無疑很明顯的在告訴她,該怎麽做,不需要她來教,也不需要她多嘴。


    紀一菲很識趣的沉默了下去,黃海川亦在想著心事,在召良縣的幾日視察,他對盧成義的印象倒是挺不錯,對方給他留下的是勤勉實幹的印象,如果紀一菲反應的情況屬實,那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了,知人知麵不知心!不過一想自己這些年在體製裏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黃海川心裏也隻能歎氣,在這體製裏摸爬滾打的,又有幾人表現出來的是真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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