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黃海川從辦公室裏出來,中午在市委招待所設宴款待部裏的一行人,黃海川也會出席,對於此次部裏的考察,望山市無疑擺出了十二分的重視態度。


    路過隔壁黃江華的辦公室,看到黃江華的辦公室門緊閉著,黃海川疑惑的皺起眉頭,剛才打辦公室的內線電話,結果黃江華沒接,這會辦公室門更是關著,黃江華在幹什麽?


    “衛主任,黃秘書呢?”看到衛思達走過來,黃海川問道。


    “11點左右的時候看到黃秘書出去了,書記,難道黃秘書要出去沒跟您說?”衛思達奇怪道。


    “是嗎。”黃海川微不可覺的皺了下眉頭,黃江華作為他的秘書,有事要離開卻是連跟他這個當領導的說一聲都沒有,這在以往可不曾發生過。


    衛思達靜靜的站在一旁,隱約知道一點什麽的他,這會眼觀鼻鼻觀心的裝著什麽都不清楚。


    “走吧,先去招待所。”黃海川沒再理會這事,轉身下樓。


    到了車上,黃海川沉思半響,拿著手機撥通了黃江華的號碼,很快,電話裏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聲。


    “這小黃今天還真是怪了。”黃海川暗自嘀咕了一聲,抬頭看了開車的李勇一眼,疑惑的問了一句,“小李,知道小黃今天怎麽了嗎。”


    “黃秘書?不清楚啊,早上過來,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李勇答道。


    黃海川聞言,知道李勇也不了解情況,沒再多問,心裏對黃江華今天的反常暗自感到奇怪,想著這兩天網上關於黃江華的帖子,黃海川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車上一時有些寂靜,李勇專心的開著車,黃江華的事,李勇也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不過他和黃江華住在同一棟樓,好幾次看到黃江華大清早才從外麵回來,平常也從一些細節感覺到黃江華有些反常,內心深處,李勇竟是有些相信那帖子曝光的事恐怕有不小的真實性。


    開著自己的車,李勇沒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細節同黃海川說,若是在以前,李勇可能會選擇告訴黃海川,以往的他,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也是有啥說啥的實誠性子,現在,李勇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連他自個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車子後座,黃海川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看向前頭的李勇,突然問道,“小李,昨晚那麽早休息,睡得怎麽樣,沒再失眠吧。”


    “啊?”李勇被黃海川問得一愣,就在這當口,他險些就要打哈欠,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還……還好。”李勇臉色不太自然的回答著黃海川的話。


    “像你這個年紀,也沒太大的壓力,應該不會失眠才是,你會失眠也真是怪事了。”黃海川淡然笑笑,目光凝視著李勇,因為李勇坐在前頭的關係,他看不到李勇的正臉,隻能看到側臉,但僅僅如此,黃海川也看出了李勇的一些不自然,以往是沒注意,如今仔細觀察,黃海川又豈會看不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我也搞不明白,可能生活太安逸了,所以反而失眠了。”李勇笑道。


    黃海川麵帶笑容的聽著李勇的話,臉上看不出別的表情,嘴上繼續問了一句,“小李,現在處對象了沒。”


    “沒呢,家裏也一直在催呢,不過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李勇笑答。


    黃海川沒再多問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失望,曾經那個憨厚老實的李勇也學會撒謊了,黃海川沒當麵問李勇昨晚酒吧的事,這時候問這個又有何意義?


    車子到了招待所,黃海川收攏了下心情下車,中午要招待部裏的一行人,總不能心不在焉的赴宴。


    就在黃海川到市委招待所赴宴時,南州,一處隱蔽的場所。


    從昨天中午就失蹤的段明此刻赫然就在其中一間略顯昏暗的房間裏,一盞強光燈正麵對著段明照射著,坐在椅子上的段明,雙手戴著手銬,明顯已經失去了自由。


    此刻,段明的兩隻眼睛已經充滿血絲,從昨天中午被帶到這裏來到現在,段明並沒有吃多少東西,饑餓並沒有讓段明感覺到多難受,對方沒不讓他吃東西,也沒對他拳腳相加,但唯獨不讓他睡覺,特別是房間裏的燈關了,那一盞不知道多少瓦的強光燈一直對他照射著,這讓段明很難受,他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但對方並不讓他如願。


    “你們到底抓我來幹什麽,我隻是一介草民,做點小本生意賺錢,又不是當官的,你們憑什麽抓我。”段明盯著對麵那坐著的中年男子,一臉憤怒,從一開始被帶過來的驚慌到現在的憤怒,段明的心態在變得煩躁,情緒也波動得很厲害,他不知道這些紀檢部門的人找他幹嘛,昨天到現在,沒人問他什麽,隻是一直讓他自個呆著,也不讓他睡覺,以至於段明到現在仍不知道這些人找上他幹嘛。


    中年男子抬頭掃了段明一眼,仍是沒說話,很快又低頭看著桌上的書。


    段明見對方沒理會自己,睜著眼睛都快能睡著的他忍不住閉上眼,想睡一會,但剛閉上眼的功夫,對方立刻就走過來將他弄醒。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段明怒極。


    中年男子撇了下嘴,仍是沒理會段明,這會,門口傳來動靜,有人推門進來,進來的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隻見中年男子這會才出聲道,“段明,你自個坦白交代,你經商到現在,跟黃海川有多少利益來往?你給他輸送了多少利益?”


    段明眯著眼睛,原本困意十足的他,此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陡然驚醒了過來,警惕的看著兩個中年男子,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和黃海川是十幾年的朋友了,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關係一直很好,到現在都認識快二十年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段明,“嗯,我不否認你們是很好的朋友,畢竟認識那麽多年了,不過你們之間就僅僅隻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你這些年把生意做得這麽順利,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的,你敢說跟黃海川沒關係?”


    “你這話真是搞笑,我做生意做得順利,跟黃海川有什麽關係?難不成沒有黃海川,我生意就做不成了嗎。”段明盯著對方,斷然否認道。


    “沒有黃海川,你的生意或許也能做得不錯,但不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就做到這種規模。”另外一個男子走到段明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段明,“我們仔細查過,你的發家史幾乎是跟黃海川在官場上的發跡史一樣,隨著黃海川在官場上步步高升,你的生意也才越做越大,一開始你是在寧城市區,後來黃海川調到溪門縣,你的酒店也跟著開到了溪門,再後來,黃海川調到南州,你又跟著到南州來了,投資入股了金都酒店,你自個說說,你的生意跟黃海川沒有關係?要說你跟黃海川隻是朋友關係,沒有任何利益往來,我想沒人會相信。”


    “我不知道你那是什麽邏輯,我跟黃海川關係好,所以就跟他有利益往來了?你們不覺得這種邏輯很搞笑嗎。”段明冷笑。


    “段明,你別避重就輕,我剛才的問題你都沒正麵回答,那說明你心虛了。”男子看著段明,“看來我們不說一些證據,你是不會坦白交代了。”


    男子說著,走到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這些都是他們調查整理後的一些資料,其實資料並不多,因為他們之前並沒能調查到太多有關段明和黃海川之間有利益來往的證據,但這會,男子顯然不能表現出來,要不然沒法唬住段明,隻聽男子道,“你最開始開的飯店,在工商局的注冊資料顯示黃海川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到了後來,黃海川調到溪門縣擔任領導職務後,那股東才變更為黃海川的父親,你說你和黃海川之間沒有利益往來,那這些你怎麽解釋?當時黃海川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恐怕是你送給他的幹股吧,到後來黃海川擔任領導了,他出於避嫌的心理,才轉為讓他父親持有吧。”


    “你所說的都是你們毫無事實根據的臆測,事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段明麵不改色的直視著對方,臉上雖然表現得鎮定無比,段明裏卻是咯噔一下,他沒想到對方竟然調查到好幾年以前的事,嘴上道,“當時黃海川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他自己拿真金白銀入股的,我那飯店投資了一百萬,黃海川出資了二十萬,所以他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理所當然,當時那些錢是黃海川工作幾年的積蓄,而且我投資開那飯店時,黃海川還隻是市委政研室的一個小科員,無權無勢,我又不知道他以後會輝煌騰達,步步高升,也不存在所謂的變相賄賂之說,你們說的那些,明顯都是無稽之談。”


    “至於後來股東變更為黃海川的父親,那是因為黃海川自個說他擔任領導職務不再適合持有股份,違反相關的規章製度,所以他主動提出不再持有股份,將股東變更為他父親,所有這些,都是有依據可查的,每一分錢的來往,也都是清清白白的。”段明繼續說著,他不知黃海川為什麽會被調查,但他此刻無疑要往最有利於黃海川的方向去說。


    停頓了一下,段明組織著語言,又道,“我不明白你們出於什麽樣的原因調查黃海川這樣的好官清官,我想說的是現在像黃海川這樣的幹部已經不多了,如果他貪錢,那他就算不自己持有股份,也可以繼續讓他父親一直持有,但後來,我想你們從工商局的資料也可以查得到,黃海川的父親現在連股東也不是了,因為黃海川說過,他是黨的幹部,不僅要管好自己,也要管好家人,做什麽都要清清白白的,所以他前兩年讓他父親持有的股份轉讓給我了,像黃海川這樣嚴於律己,又嚴格約束家人的官員,你們不覺得十分的難能可貴嗎。”


    “喲,看不出你一張嘴倒是十分能說嘛,我們是在向你問案,你倒是在我們麵前給黃海川歌功頌德了。”中年男子神色嘲諷。


    “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為黃海川歌功頌德,而是據實所說,我願意為我說的話負責。”段明鄭重道。


    “為你說的話負責?你拿什麽負責?你自己都是屬於被調查對象,又有什麽資格負責?”中年男子冷笑。


    邊上的另一名男子此刻略顯沉默,拉了拉中年男子,朝中年男子使了個眼神,隻聽男子道,“段明,廢話就不用多說了,隻要你坦白跟黃海川之間的利益往來,我們馬上就讓你離開。”


    “我跟他之間壓根就沒有什麽利益往來,你們讓我怎麽坦白?”段明怒目圓睜。


    “真的沒有?你不再仔細想想?”男子笑容玩味的看著段明。


    “看來隻是一天晚上沒睡覺,所以你還精神抖擻的,得多再讓你熬兩晚,看你還能不能嘴硬。”中年男子也出聲道,說完,將那直射著段明的強光燈又調了一下,燈光的強度再次亮了幾分,刺得段明眼睛難受萬分。


    段明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怒道,“你們這是逼供,是誘供,是要栽贓嫁禍,是犯法,我要告你們。”


    段明的怒吼聲在密閉的房間裏回蕩著,中年男子和男子兩人無動於衷的站在一旁,任憑段明叫著,他們倒要看看段明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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