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德和楊振坐了小半個小時便離開,這大年初一的,黃海川家裏的客人端的是絡繹不絕,有不少還是兩人認識的,像市林業局局長鄧方,還有市教育局長王璠等等,鄒芳之前在林業局工作,而黃源是市一中的老師,鄧方和王璠上門來拜訪那是有著十足的理由,至於其他人,有些人就算是想跟黃海川套套交情,也找不到好的借口來登門拜訪,否則黃海川家裏的大門估計都要被來拜訪的人給踏破了。


    鄧方和王璠顯然也沒想到楊振和張明德會同時在,又是一陣問好和寒暄,以至於楊振和張明德坐著也都覺得不自在了,他們是來拜訪黃海川的,黃海川家裏的客人卻是一撥撥的來,他們也不好久呆,所以提前告辭離開。


    六點左右的時候,家裏終於清靜了一點,黃海川苦笑道,“也就到了這吃飯的點才能安靜一下,要不然應付這一撥又一撥的客人,真的是頭都大了。”


    “你要不是市委書記,那才是真的清靜。”黃源笑道,剛才來的很多客人,大都是坐幾分鍾就走,但禮物卻是都放下了,客廳的角落裏,現在已經堆滿了跟小山一樣的禮品,黃源也頭疼著,黃海川的意思是沒必要收這些禮物,到時候退回去又是一樁麻煩事。


    “爸,我看以後咱們過年不能呆寧城了,一家人在京城過年算了。”黃海川開著玩笑,“你瞧瞧,這幾年過年,家裏可都一點不消停。”


    “前幾年來的人還沒這麽多,隨著你官當得越大,這來的人真的是一年年增加,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是真該躲出去了。”黃源笑著點頭。


    “確實可以考慮在京城過年,和我爸媽他們一起團聚,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更熱鬧。”邱淑涵笑著道。


    “淑涵,你爸就不用說了,我看他往後幾年也沒空在家吃年夜飯。”黃海川笑道,老丈人現在都成了領導人了,過年隻會更忙。


    “那倒也是。”邱淑涵搖了搖頭,她也都忘了父親上一次大年三十在家吃飯是幾年以前的事了。


    “我看在京城過年也可以,不過總也要回來,畢竟有些親戚還是要走的。”鄒芳這時候也說了一句。


    一家人坐著吃晚飯,七嘴八舌的說笑討論著以後過年的事,其樂融融,也難得這時候吃飯的時候沒人來,黃海川心裏舒服了許多,暗道那些登門拜訪的人也還算識趣,知道這會是飯點,不能來打擾。


    黃海川心裏如此想著,吃完飯後剛走到沙發坐下準備喝口茶,屁股都還沒挨在沙發上,門外就又響起了敲門聲,這次來的人是父親學校裏的校長,黃海川苦笑不已,在家真是沒得清靜了,最後將對方送走後,黃海川道,“爸,待會我得躲到外麵去,圖個清淨。”


    “我看你是晚上本來就有活動吧。”黃源笑道。


    “就算沒活動,我也不敢在家呆了,這一撥撥上門的客人,可真要讓我頭炸了。”黃海川笑了笑,看向妻子,“淑涵,要不要一起出去,免得在家裏太吵。”


    “算了,我就不出去了,待會我就先回房去,小家夥一般晚上八點多就要睡覺了,出去的話不方便。”邱淑涵看著時間,搖頭道。


    “那行,我自個先出去了。”黃海川聞言,也不再多說啥,趁著現在沒人過來,趕緊躲出去。


    從家裏出來,黃海川攔了輛車,來到段明的酒店,確切的說一座三層樓的酒樓,算不得酒店,金都酒店在寧城投資建設的分店還在建設當中,依然是按四星級的標準興建,離建成還早。


    酒樓外邊已經停了不少車子,這家最早由段明最早投資的酒樓,如今生意依然紅火,當時他跟著段明入股的二十萬,現在也都不知道拿回來了多少分紅,早期他跟著入股是因為段明沒錢,到了後來,段明每每投資新的酒店,也都會按照以往的比例算他一份,黃海川知道這其中已經多了一份利益關係,昔日的鐵哥們,如今的關係雖然還是完好如初,但其實已經變得不那麽純粹。


    走進酒樓,黃海川不知道晚上的同學聚會有多少人過來,從家裏躲出來的他,沒事先給段明打電話說自個要過來,這會也是徑直上了二樓。


    酒店二樓,黃海川還沒到就聽到了傳來的說話聲和笑聲,其中就有段明那大嗓門說笑的聲音。


    “老段,黃海川晚上到底會不會過來,有沒有給你電話。”這是費仁的聲音,黃海川一聽也就辨認了出來。


    “沒呢,沒電話估計就不來了,來來,咱們先喝著,他要是有空過來會說的。”段明笑道。


    費仁嘴角撇了一下,嘴巴還沒合上時就定格住,從樓梯口上走上來的那位不是黃海川是誰。


    “來了,來了。”費仁興奮的站了起來,比誰都高興。


    “誰來了?”段明一愣,回頭一看,見是黃海川,段明也驚訝了一下,趕緊走出來,笑著迎向黃海川,“海川,你怎麽沒先打個電話,我以為你不來了。”


    “我也沒確定要來,所以沒給你電話。”黃海川笑笑,目光往在場的人掃著,本是隨意一掃,看到張然時,黃海川瞳孔微縮,他可著實沒想到張然也會過來參加這個同學聚會,此刻的驚訝可想而知。


    “我看那張然說不定是衝著你來的,剛剛她也跟我問了你會不會過來,我說不一定,這不,現在才坐下吃了一會,她就頻頻看著手表,我看你要是晚個幾分鍾出現,她肯定走了。”段明知道黃海川注意到了張然,湊到黃海川耳旁低聲說道。


    “沒譜的事不要亂說。”黃海川瞪了段明一眼。


    “嘖,我可不是亂說,除了你有這麽大的麵子,你以為我們這些人能讓人家張大小姐過來呀,她肯定是想著你可能也會過來,這才過來看看,我敢跟你打賭,你要是現在走,她肯定也走。”段明嘿嘿一笑,“海川,我看那張然是不是又想跟你再續前緣了,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她跟那孫祥離婚了,現在正單身著呢,我聽那費仁說,追求她的人都快排成長隊了,人家可都不在乎她嫁過人還生過孩子了。”


    “老段,你在嘀咕啥呢。”費仁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看到黃海川,臉上的笑容比菊花還燦爛,“黃……黃書記,您可來了。”


    當著黃海川的麵,費仁本想熟絡的叫一聲黃海川的名字,叫到一半又及時的改口,他知道黃海川不怎麽待見他,起碼以前是那樣的,現在黃海川身份地位大不一樣了,他不知道黃海川是否已經不屑於跟他計較什麽,但看黃海川麵對他那明顯帶著距離的笑容,費仁終究是沒敢直呼黃海川的名字。


    黃海川朝費仁點著頭,段明旁邊給他留了一個座位,正好和張然麵對著,黃海川走過去坐下,碰上張然那一雙正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黃海川心裏頭倒是平靜得很,這個曾經熟悉的女人讓他越來越感到陌生了,剛剛聽到段明說及對方已經離婚的消息,黃海川竟是一點都不驚訝,似乎這才更符合現在的張然的性格。


    “海川,大家都早早來了,就你來得最晚,是不是該自罰一杯。”張然笑意盈盈的看著黃海川。


    黃海川眯著眼看著張然,對方比他想象的來得主動和熱情,仿佛雙方之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這會坐在一起是老同學老朋友,但張然的眼神,好像隱隱約約又帶著點其他意味。


    段明坐在一旁沒說話,要是其他人說讓黃海川喝杯酒,他可能會起哄,但說話的人是張然,段明可不敢跟著瞎搗亂,免得讓黃海川不快。


    氣氛像是突然凝固了一下,在場都是本地的大學同學,誰都知道黃海川和張然大學那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如今兩個當事人,一個成了市委書記,一個市委書記的女兒,不得不說充滿了戲劇性,也讓人感慨這世事無常,沒有發生的事,永遠也讓人想不到結局,他們這一屆畢業的學生,一轉眼都踏入社會十年了,十年以前,誰能想到黃海川會有今天的成就?又有誰會想到,張然的母親會調到寧城裏,現在還成了寧城市委書記。


    兩個人之間的事,沒人敢瞎摻和,雖然是氣氛輕鬆的同學聚會,但此刻愣是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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