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超靜靜的站著,張萬正見對方不吭聲,似乎猜到這位市局的局長在想什麽,眼裏閃過一絲怒色,沒有發作出來,張萬正將手頭那封複印的信交還給楊宏超,張萬正還沒說什麽,卻隻聽楊宏超道,“張書記,我們公安局要調查這個案子,還希望你們紀委多多配合,我在此先跟張書記您打聲招呼。”


    “宏超同誌需要我們紀委的人怎麽配合?是不是得當成嫌疑人一樣抓起來?”張萬正冷冷的盯著楊宏超。


    “張書記說笑了。”楊宏超不動聲色的笑笑,“不過配合我們的傳喚肯定是需要的,我想張書記應該能諒解,其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不是。”


    張萬正冷哼了一聲,一旁的廖忠源見狀,知道張萬正這是送客的意思了,站出來笑道,“楊局,沒別的事,我送你離開。”


    “好,那麻煩廖副書記了。”楊宏超笑著點頭,瞥了張萬正一眼,知道張萬正這會在氣頭上,楊宏超也不想去觸張萬正的黴頭。


    從張萬正的辦公室裏離開,廖忠源一直將楊宏超送到樓下,在楊宏超臨上車前,廖忠源突然來一句,“楊局真的不願意把案子移交給我們紀委調查?”


    “廖副書記,不是我不願意,關鍵是這是人命案子,屬於刑事案件,是歸我們公安局調查不是。”楊宏超做出一臉苦笑的樣子。


    “楊局長不應該這樣看,秦鵬違紀的案子之前一直是我們紀委在調查,如果他跳樓的事真的別有隱情,那應該還是由我們繼續調查下去才是。”廖忠源道。


    “廖副書記,那秦鵬的家屬鬧得挺凶,還說我們市局如果不查,他們還要去省裏告來著,哎呀,現在咱們望山就是個多事的地方喲,一有啥事,老百姓動不動就跑省裏,省裏的領導都對咱們望山有大意見了,我們誰也不希望再出現類似的事不是?這不僅是對受害者家屬不負責,也是給市裏的領導添亂嘛。”楊宏超正色道。


    廖忠源微微笑著注視著楊宏超,對方的話讓他有點惡心,大家都是官場裏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的人了,這會睜眼說這種瞎話有意思嗎?


    “廖副書記,我先告辭了,不用送了。”楊宏超見廖忠源的神色,也不想多說啥,笑著擺手,起身上車。


    坐上車裏,示意著司機開車離開,楊宏超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見廖忠源還站在原地,楊宏超嘴角撇了一下,他不知道廖忠源剛剛的話是不是代表張萬正再次問他的意思,但他已經表明了態度,更不會改變,想必那張萬正這會還在辦公室裏發火吧?冷笑了一下,楊宏超看了看手中的信,折了收起來。


    廖忠源返回樓上,推開張萬正的辦公室門,見張萬正坐在吸煙,廖忠源走了過去,無奈的搖頭,“這個楊宏超還真是鐵了心了,一點都不鬆口。”


    “他越是這樣,越說明這件事反常。”張萬正眯著眼睛,狠狠的吸了口煙。


    “會有什麽反常?”廖忠源看了看張萬正,在他看來,楊宏超沒必要得罪張萬正,現在既然這麽做,肯定是有人授意,能指使得動楊宏超的人,掐著手指都能算出來,廖忠源心裏有自己的猜測,有人要針對張萬正這個新來的紀委書記,秦鵬跳樓的這件事,要被人拿來做文章了,給張萬正使絆子。


    廖忠源不知道張萬正調查秦鵬這個案子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所以他也隻能做出這樣的猜測,認為這又是一次政治鬥爭。


    張萬正沒回答廖忠源的話,坐了片刻,道,“你再去把朱偉叫過來。”


    底下的人在審訊秦鵬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有刑訊逼供,張萬正其實心裏並不是真的有底,秦鵬跳樓的事發生後,昨晚他有問過朱偉,在審訊秦鵬的時候是不是有亂來,朱偉跟他說沒有,張萬正當時也就信了,但現在,張萬正卻是不得不再將朱偉叫過來確認。


    朱偉很快又過來,見張萬正繃著一張臉,朱偉不知道剛剛楊宏超過來說了啥,但在秦鵬這案子上表現得讓張萬正大失所望的他,心裏一直都是忐忑不安。


    “小朱,你們在對秦鵬審訊的過程,真的沒有動手嗎?”張萬正盯著朱偉。


    “書記,真的沒有,這點我可以向您保證,每一次審訊,我都是親自參與的,絕對沒有對秦鵬動手過,再說真要有動手的話,可以驗傷嗎。”朱偉道。


    “人都死了,你還怎麽驗。”張萬正惱火道,“再說你以為驗傷能說明什麽?”


    朱偉被張萬正瞪了一眼,苦笑著撓頭,一著急就又說不靠譜的話,現在的刑訊手段,有的是辦法讓人驗不出傷來,所以就算是真驗傷也沒啥用,想到這,朱偉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終歸是還沒經曆過大陣仗,沒有那種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


    車水馬龍的南州,繁華的街道遠不是望山可比,路上的車流和人流都讓南州市看起來愈發像一個大都市,黃海川擔任市長的時候提出的‘東進北擴’策略,就是要將望山市主城區的範圍不斷向外拓展,初步具備大都市的雛形,現在新市長上來,黃海川不知道原來的一些規劃會不會改變,但南州的發展和變化的確是很快,大量的城建工程正在上馬。


    新任市長是從省裏空降下來的,邵華東在競爭市長的職位上終歸還是棋差一招,黃海川對此也有些歉意,要幫忙沒幫上忙,當時葛建明都已經同福佑軍推薦過邵華東,並且在跟他談的時候也暗示邵華東有很大的希望,黃海川還以為不會出意外,沒想到會有黑馬殺出,新任市長是原省財政廳的常務副廳長,這是一個之前讓誰都沒有想到的人物,不過對方的出處應該也不難猜測,是出自省長順寶來那一係的人。


    “福佑軍終歸是要調走了。”黃海川歎了口氣,福佑軍已經內定調到上麵去,在南海省官場,對於達到一定級別的幹部來說,這並不是什麽秘密,興許也就是福佑軍要調走了,所以在省裏的事務上,特別是人事這一塊,福佑軍抓的並不是很緊,否則福佑軍真要是鐵了心推邵華東上,順寶來同樣得讓步,不過想想也是,邵華東並不是直屬福佑軍那一脈的人,福佑軍沒必要在其身上費太大的力氣。


    一行人的車子停在南星酒店,這是一家普通的三星級酒店,由望山駐南州辦事處的人提前訂好,辦事處主任韓東福也聽說了黃海川在望山的作風,再加上他之前常在南州,也算是大致摸清了黃海川的脾性,所以也不敢訂五星級酒店,如果隻是張立行單獨過來,他每次都是訂五星級酒店供其入住。


    “下午先去會場看一下,該布置好的都布置好,可不能出紕漏了。”黃海川下車後,同一旁的市委秘書長吳寧說道。


    “應該也不會出什麽紕漏,韓主任做事還是很穩重的。”張立行走了過來,笑著誇了一句跟在一旁的韓東福,很會來事的一個人,起碼他每次到南州,這韓東福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這次省裏的領導會出席,不能馬虎。”黃海川笑了笑,“順省長是確定要來了,佑軍書記還不知道會不會出席,估計下午也會知道,反正咱們是要繃緊神經,不要將一個簽約儀式也搞砸了。”


    “那肯定的,要是連一個簽約儀式都出了紕漏,那我們這幫人的臉都沒地方擱咯。”李開山笑道。


    幾人說著,黃海川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看了下號碼,黃海川微微一怔,掃了其他人一眼,黃海川不動聲色的走到一旁接起電話,“萬正同誌,什麽事?”


    “黃書記,到南州了吧。”電話裏,張萬正道。


    “到了,剛到的。”黃海川道。


    “都十二點了,我猜你們也應該到了。”張萬正笑了笑,沒多少心情拐彎抹角的他徑直道,“黃書記,有件事可能要你出麵一下。”


    “嗯,什麽事?”黃海川挑了挑眉頭,他早上剛離開,張萬正就碰到難事需要他出麵,黃海川心裏著實是有些驚訝。


    “秦鵬的身上發現了一封信,說我們紀委的人刑訊逼供來著。”張萬正有些無奈的將事情說了一下,“黃書記,這事需要您出麵給市局施壓,讓他們將案子轉給我們。”


    “信的真實性驗證過了沒有?”黃海川聽到張萬正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眉頭一皺。


    “公安局那邊在驗證,不過我認為應該是假不了,如果信是秦鵬死後才有人放上去的,經不起查,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信確實是秦鵬生前寫的。”張萬正道。


    “是嗎?”黃海川沉默了一下,“那你們的人刑訊逼供了沒有?”


    “我問過了,下麵的人保證說沒有,我想他們還沒有膽子騙我。”張萬正苦笑道,這事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張萬正感覺都有點無顏麵對黃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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