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沉寂著,孫發家抿著嘴沒說話,一起突如其來的火災本就讓他損失不少,這會聽到可能還會被定罪,孫發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但當著這位官居市委副書記的親姐姐的麵,孫發家也不敢再反駁什麽,沉著臉坐著。


    “我剛跟你說的要記得,找個人出來當替罪羊,事情要辦得又快又利索。”孫英看了弟弟一眼,也不管對方鬧脾氣,再次叮囑著。


    “姐,我就算不那樣做,我就不信真有人敢給我定罪。”孫發家忍不住還是頂杠了一句。


    “荒唐,用錢能解決的事,至於去冒那種險嗎。”孫英怒斥。


    孫發家再次噤聲,看這老姐是真的發怒,孫發家終於也老實了下來,悶聲點著頭,不服氣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過些天唐老的孫子要來望山,你記得跟他多走動走動,那鋁土礦廠,如果那位唐少看中了,不妨送他一部分股份,把關係拉近點。”孫英突然道。


    “姐,不至於要這樣吧,那鋁土礦廠就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咱們沒必要拱手送出一部分利益給別人。”孫發家急道,這可真是動到了他的命根了。


    “愚蠢,這些年還沒賺夠嗎?現在讓出一部分利益給別人又如何?就怕那位唐少看不上,他要是看得上,你送一半的權益給他,雙方各占一半。”孫英看了看弟弟,神色不容置疑,“這些年該賺的也賺夠了,這個鋁土礦廠,當初是從麗山縣政府手中低價買來的,幾乎是直接送給我們了,這事你以為沒人盯著嗎,這些年鋁土礦廠賺得盆滿缽滿,早就有人眼紅了,好處都被你一家占盡了,其他人會沒意見嗎?”


    “有意見就讓別人有意見唄,這麽多年過來了,也沒見有人敢站出來說聲不是,姐,隻要你還是市委副書記,別人又有誰敢說三道四。”孫發家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那黃海川來了,我總感覺以後形勢會跟現在大不一樣,凡事都要未雨綢繆。”孫英麵無表情,“再說錢永遠都賺不完,隻要能和那唐家把關係走得更近一點,這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是錢財換不來的, 這是寶貴的人脈,懂嗎。”


    “那也不至於把一半的好處送給對方嘛,咱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和他搞好關係。”孫發家嘀咕道,一想到一半的權益要送出去,他這心裏就跟被人割了一塊肉一樣。


    “說你這些年光長肉沒長腦子還真一點沒冤枉你。”孫英恨鐵不成鋼的說著,“剛剛跟你說鋁土礦廠難保有人會眼紅,隻要那唐家也成了這鋁土礦廠的老板,你說還有誰敢有意見或者翻出舊賬來說事嗎?”


    “可你不是市委副書記嘛,有你在,誰敢翻舊賬?”孫發家不解道。


    “我都跟你說了現在換了新領導,那新來的黃海川跟以前的陳建飛不一樣,你就聽不明白嗎,我說你這腦子到底都在想什麽。”孫英惱道,她對黃海川雖然有所輕視,覺得年輕人不夠穩重,辦事不牢靠,但從另一個角度講,正因為黃海川是年輕人,孫英也因此會有別的忌憚,像黃海川這樣的年輕幹部,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孫英還真擔心黃海川在知道鋁土礦的事後,會清算這事。


    看了下時間,孫英甩手站了起來,道,“這事就先這麽說了,錢也賺得夠多的了,送百分之五十出去也沒什麽好心疼的。”


    孫英邊說邊往外走著,她待會還有事,沒空在這多呆,進電梯去地下車庫前,也沒忘了最後叮囑道,“剛剛跟你說的火災的事要記住,早點辦利索了。”


    孫英說完便走進了電梯,後麵跟著要送到地庫的孫發家心裏卻是悄然腹誹了起來,這些年雖然賺了很多,但也沒少拿出去給孫英的兒子龐華,孫英說要送人說得輕巧,卻是沒想到那鋁土礦廠跟他的命根一樣。


    看著孫英的車子離開,孫發家惱火的揮了揮手拳頭,憋氣歸憋氣,孫發家也不敢真把孫英的話當耳邊風,想了一會,拿出電話給秦建明打了過去,秦建明是他聘請的日常管理工廠的人,工廠的具體事務都是對方在負責。


    電話一接通,孫發家便道,“建明,今天火災的事,有人要查的話,你就把責任都攬在身上,懂嗎。”


    “孫……孫總,您這是什麽意思。”電話那頭的秦建明聽得嚇了一跳。


    “聽說市裏還要成立什麽調查組下去調查,有問題你就往自己身上攬就是,我不會虧待你。”孫發家撇著嘴,依然是發號施令一般的說著。


    “孫總,可是如果真被定罪,那好像是會被判刑的。”秦建明這會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比這位能用錢砸死人的老板懂得多。


    “就算是被判刑,又不是什麽定罪,頂多判個兩三年啥的,你前腳進去,我後腳就能把你撈出來,你怕什麽?”孫發家輕哼了一聲,“這事就這樣,事情你做得漂亮了,我事後給你五十萬。”


    孫發家說完便掛掉了電話,秦建明拿著電話唯有苦笑,他知道自己沒啥選擇的餘地,孫發家還算是大方了,起碼願意給一筆不菲的報酬,就算是對方不給,在孫家的強硬背景下,人家要他當替罪羊,他自己也沒法反抗。


    市委,黃海川的辦公室,黃海川剛回來一會,統戰部長徐元飛便過來了,黃海川讓秘書請了進來,看著徐元飛,黃海川最近聽說這徐元飛在望山的時間不少,這相對於以前也是一個可喜的變化,請著對方坐下,黃海川也走到沙發坐了下來。


    “元飛同誌最近身體好些了?”黃海川笑著瞥了徐元飛一眼。


    “還好。”徐元飛神色微怔,不動聲色的應著,他這身體的問題隻不過是幌子,這市裏的幹部大都是知道,黃海川這麽問他,徐元飛隱有尷尬。


    “我看元飛同誌氣色不錯,聽說最近也常在望山辦公,想必是身體狀況大大改善了,這是好事,可喜可賀。”黃海川微微一笑。


    “黃書記,我來找您,是為了您上次說的聯係海外僑胞的事。”徐元飛直接步入主題,這身體的事,說多了他自個尷尬,徐元飛並不想多談。


    “恩,工作進行得如何了?今年春節期間的僑胞大會能搞得起來嗎?”黃海川收斂神色,認真的問著。


    “應該沒問題,有些離開家鄉的華僑都已經多年沒回家鄉探親過了,我們以家鄉情為主題邀請僑胞回來,其實他們還是他們很樂意的。”徐元飛笑了笑,“就看是定在哪一天了。”


    “現在離春節還有段時間,日子可以慢慢商議,征求大多數人的意見後再確定,這樣才更合理一點。”黃海川沉思了一下,笑道。


    “也是,拍屁股做決策的事還是少幹。”徐元飛笑著點頭。


    “那這事還得辛苦元飛同誌了。”黃海川笑了笑,“隻要能成功舉辦這第一屆僑胞大會,日後每年都能辦嘛,多邀請望山市在外的海外僑胞們回來看看,主題就叫‘敘鄉情,謀發展’,我看再貼切不過。”


    “敘鄉情,謀發展。”徐元飛念叨著黃海川的話,眼裏也滿是認同的神色,黃海川想的這主題簡單但卻再契合不過,不由得笑著附和,“黃書記您說的這主題再合適不過。”


    “望山市要發展,還是得多借助廣大望山市人的力量呐。”黃海川神色凝重,發展是第一要務,讓老百姓享受發展和改革的紅利,這是壓在黃海川心頭的頭等大事。


    此時此刻,黃海川突然想到了早前同常勝軍在公園偶遇的那位老人家,望山市要發展,不單單是發展這樣一個單一的問題,不打老虎,不拍蒼蠅,望山市就談不上真正的發展,黃海川心裏凜然,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


    “黃書記,嚴培同誌的事,他的家人最近有跟你談過嗎?”徐元飛看著眼前這位像是出神發愣的年輕書記,沒來由的說道。


    “沒有,怎麽?”黃海川疑惑的看向了徐元飛。


    “或許她們現在也不排斥給嚴培同誌手術吧。”徐元飛鄭重說著,涉及到李嚴培的家事,他的言辭也頗為謹慎,他最近一次跟蔡雅蘭和李穎的交談,隱隱感覺到了她們態度的鬆動,徐元飛覺得有必要同黃海川說說,他知道黃海川對李嚴培的事,同樣很關心,隻不過蔡雅蘭母女的態度還不是很堅決,徐元飛也沒用上肯定兩字。


    “哦,她們的態度改變了嗎?”黃海川神色一動,他是讚同手術的,但李嚴培家人的態度才是關鍵。


    “應該說是有所變化吧,沒再像之前那麽堅決。”徐元飛道。


    “那也是好事了。”黃海川點了點頭,時隔一月,他也沒想到蔡雅蘭母女的態度會有所轉變,看來這一個月來她們看到智商不正常,又完全失憶的李嚴培的樣子,應該也是再次有所觸動了,黃海川尋思著自己該再去醫院一趟。


    “嚴培同誌如果做手術真的能恢複,我想才會是最大的好事,不過估計很多人不願意看到嚴培同誌恢複正常。”徐元飛麵無表情的說著。


    “元飛同誌好像話裏有話,可否說得更明白些?”黃海川微微一怔,眯著眼看了徐元飛一下。


    “我也就是隨口說說,沒有特別的意思。”徐元飛笑著搖頭,“黃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先去忙了。”


    徐元飛說著起身,朝黃海川點頭告辭,黃海川輕蹙著眉頭,看著徐元飛離開,關鍵時候,徐元飛那欲言又止的姿態,黃海川並非看不出來。


    站在原地沉思著,黃海川最終搖了搖頭,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要看透一個人,何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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