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川坐車前往省紀委的路上,張立行和秘書王華成兩人坐在車上,剛從望山市駐南州辦事處出來,車子是辦事處的車子,一輛普通的本田雅閣,辦事處主任韓東福陪著張立行坐在車子後座上,張立行每每來省城,基本上都是他自個全程陪同。


    這次市裏到南州來舉辦招商推介會,辦事處的人也跟著忙碌了起來,協助招商局的人一起工作,除了他這個隻要負責陪同張立行玩樂的主任,其他人這幾天倒是忙得腳不著地。


    其實說是辦事處,但並沒幾個人,望山市本就落後,財政也緊巴巴的,要不是需要在省城設立一個辦事處方便聯係省裏的部門和辦事,市裏都擠不出多餘的經費來成立一個辦事處,即便是成立了,每年市財政撥出來的錢也緊巴巴的,比起其它地市駐省城的辦事處,望山市的辦事處算是寒酸得很,連工作人員也就隻有四五個。


    韓東福不知道自己要不是把張立行每次都招待得滿意之極,市裏會不會連辦事處的經費都發不出來,反正隻要張立行來南州了,他就知道自個這個主任的任務就是陪同張立行吃好喝好玩好。


    “市長,那藍河會所您聽過沒有?”韓東福轉頭望著張立行,張立行喜歡別人喊他市長,厭惡別人在前頭加個‘副’字,以前曾經有一個副局長不小心喊了一聲張副市長,結果完蛋了,第二天回家吃自己了。


    “藍河會所?又是什麽好玩的去處?”張立行笑眯眯的問著,韓東福畢竟長時間在南州,對南州的各種玩樂場所都熟門熟路,張立行來南州去玩的幾處地方,一開始還真都是韓東福帶路的,對這個辦事處主任,張立行也是滿意得很,不枉他每次都指示財政局優先保證駐省城辦事處和駐京辦的經費。


    “那裏嘛,要說玩的,也沒什麽特別出彩的,論玩樂隻能說一般吧。”韓東福笑道。


    “隻是一般,那你說幹嘛。”張立行一聽,很快就興趣寥寥,撇了撇嘴。


    “市長,那裏玩雖然沒有太多特色的,但去那的人,重點不是玩,是去給那幕後老板捧場,聽說那裏麵的會員,可都是非富即貴,自個組成了一個私密的小圈子,除了最早入會的一批會員,現在想擠進去那個圈子可不容易。”韓東福說道。


    “哦,那老板是誰?”張立行微微有些好奇,問了一句。


    “是鄧毅的兒子。”韓東福答道。


    “鄧毅?省委那鄧秘書長?”張立行坐直了身子。


    “對的,就是鄧秘書長,不過現在應該叫鄧書記才對。”韓東福笑道。


    “是該叫鄧書記了。”張立行眼睛眯了起來,“東福,你確定那會所的幕後老板就是鄧毅的兒子?”


    “肯定不會有錯的,我也是剛打聽到的消息,以前都不知道呢。”韓東福肯定的點頭。


    張立行眼神轉動著,對韓東福的話,他還是相信的多,韓東福在省城呆了好幾年了,對南州的熟悉,一點也不會比本地人差,算是個南州通了。


    沉默了一會,張立行很快就咒罵了一句,在望山那山旮旯裏確實真的會把人呆傻了,離南州這個全省的政治經濟中心太遠了,省裏有什麽動靜,望山市得到消息時,往往都比別人慢一拍,望山市的幹部,對省裏的政治動向,敏銳性也差很多,地域上的距離真的是不可忽視,要不是有個辦事處,再加上他又在南州有個把朋友,估計他的消息都快閉塞了。


    不過平常就算是有個人的消息渠道,但類似於韓東福此刻說的這事,像他這種遠在望山的幹部卻是壓根一點不知情,這可是能夠鑽營的寶貴門路啊。


    “要不咱們現在過去那會所瞅瞅?”張立行已然動起了心思。


    “可以呀,那會所二十四小時營業呢。”韓東福笑道。


    “東福,你說的那鄧毅的兒子,他平常在會所嗎?”張立行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市長,我上次跟朋友進去過一次,但咱們隻是小人物,接觸不到會所那些核心人物玩的地方,也打聽不到太多消息。”韓東福苦笑了一下,“聽說會所最上麵的兩層,那是得金卡包括金卡以上的會員才能進去。”


    “金卡會員?什麽條件才能成為金卡會員?”張立行饒有興趣的問著。


    “這個,好像是聽說金卡會員的入會費是八百萬吧,而且還不是有錢就行,還得審核個人的資產和社會地位,符合條件了才可以。”韓東福說道。


    尼瑪,這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斂財,張立行一聽韓東福的話,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還有能比這光明正大的斂財法子嗎?不貪不搶不違法,任誰都不能說三道四,況且張立行隱約也看出點門道來了,這不隻是聚財,而且是要通過會所這樣一個平台拉攏起一批人,形成一張有共同利益的關係網,這才是更有價值的地方。


    “走,現在就去你說的這家藍河會所瞧瞧,東福,帶路。”張立行已經興趣盎然。


    省紀委,葛建明的秘書徐衛走出來迎接黃海川,將黃海川領進了葛建明的辦公室,又給黃海川倒了一杯水後,徐衛這才退了出去,將門給拉上。


    “葛書記,叫我過來是不是有啥好事?”黃海川坐下後開著玩笑,兩人之間原先的一些不愉快,隨著這最近的兩次接觸,算是淡化了不少,還是那句老話,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彼此利益不再有衝突,敵意自然也就淡化。


    “進了我這紀委的人,沒壞事就該感到謝天謝地。”葛建明笑著瞥了黃海川一眼,很多被請進來的人,可是連站都站不利索。


    “那是心中有鬼的人,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問心無愧,進了這紀委,自然就不怵。”黃海川哈哈一笑。


    葛建明走到黃海川對麵坐下,對黃海川的話,隻是笑笑,沒有任何一丁點兒問題的幹部,葛建明不知道有沒有,但這種話題,犯不著較真。


    “那李嚴培的閨女,有去找過你吧?”葛建明坐下後說道。


    “有的,來找過我,聽她的話,還是葛書記讓她來找我的?”黃海川同葛建明對視著。


    “你剛到望山上任的第一天,她就給我打過電話了,跟我說了她的一些懷疑,我自然是隻能叫她去找你。”葛建明笑了笑,輕撫著額頭,“這兩天,她又接連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每天一個,我也是頗為頭疼。”


    “那葛書記對她說的那些,是怎麽看?”黃海川看著葛建明。


    “照她所說的那些,疑點還是有的。”葛建明低頭喝著茶,“你這兩天都在南州,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所說的最新了解到的一些情況。”


    “我來南州的前兩天,那李穎可都約了我秘書出去,回來後我也聽了一些,葛書記指的是她說的關於那肇事司機身上的疑點嗎?”黃海川問道。


    “不錯,還有她說那跟她一起去查證的那什麽司法局的朋友,當天就被調到了下麵偏遠縣區的縣局去了,這事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聽她講了不少,我倒還真覺得這事看起來真的是疑點越來越多了。”葛建明神色凝重。


    “但都隻是片麵之詞,沒有證據。”黃海川搖頭道。


    “不錯,就是沒有證據,要有證據,我就不需要單獨找你談話了。”葛建明挑了挑眉毛,要是有證據,他這個紀委書記早就直接派調查隊伍下去。


    黃海川點了點頭,不管對葛建明的評價是好是壞,葛建明這人,做事還是有一定魄力的,這次有關李嚴培的意外車禍,要說是人為,畢竟太駭人聽聞了一點,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隻能私下裏單獨的談,甚至連葛建明也不敢公開的表示什麽疑慮,茲事體大,這種事沒有證據,是不能宣諸於口的,這也是葛建明連派調查人員下去都不行,因為沒有好的借口。


    “對了,上次望山市市民到省政府門口靜坐的事,你到望山這幾天,有沒有什麽頭緒?”葛建明看了黃海川一眼。


    “葛書記,我到望山,那是兩眼一抹黑,可沒法這麽快就開始摸底。”黃海川搖頭苦笑。


    “也是,飯得一口一口吃,操之過急了也不行。”葛建明理解的點了點頭,對望山那地方,葛建明的印象其實也不多,要不是上次李嚴培車禍,他連夜趕往望山,之前,在南州擔任書記的他,都沒到過望山一次。


    “葛書記,李嚴培的事,回去我會繼續留意的,不過這種事,我也沒法光明正大的查,隻能慢慢來了。”黃海川說道。


    “也隻能這樣。”葛建明點了下頭,歎了口氣,“那晚李嚴培說要連夜來南州找我匯報,到底是要匯報什麽事呢,當時他要是在電話裏提前說一下,事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糟糕,弄得我也都像無頭蒼蠅一樣。”


    “興許李嚴培同誌是認為事情重大,在電話裏不方便說吧。”黃海川說了一句。


    “哎,現在什麽事情都不清楚,李嚴培成了植物人,指望他醒來,估計比登天還難,我向佑軍書記提議調你到望山赴任,就是希望敢闖敢幹的你能夠查出點名堂來,海川,你可別讓我失望。”葛建明說著看向黃海川,言語間顯得頗為親切。


    “葛書記放心,我會竭盡全力。”黃海川正色道,不動聲色的看了葛建明一眼,對葛建明表現出來的親善一麵,黃海川心裏持謹慎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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