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同樣沒有說話,看著來回走動的黃海川,他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汪東辰的事,不是他們能夠處理得了的,涉及到一個縣委書記,這件事肯定要驚動市委書記黃昆明,也隻有對方點頭了,想調查汪東辰才有可能。


    “不行,我要立刻到市裏一趟。”黃海川猛的停下腳步,走回辦公桌稍微收拾了一下,將本子慎重的放入公文包,黃海川打算親自去市委走一趟,抬頭看了路鳴一眼,黃海川遲疑了一下,道,“路鳴,你跟我一塊走。”


    路鳴忙不迭的點頭,知道黃海川是要去見市裏的領導,他臉上也微微露出喜色,對黃海川來說,想見市裏的領導並不難,相對他而言,能在市裏領導麵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多了,黃海川雖然沒說是去見哪位領導,但他估摸著八九不離十是黃昆明了,這種機會對他來說寶貴的很,他一個縣城公安局長,連讓黃昆明記住名字的資格都沒有,今天省長來視察的場麵,他站得要多後麵就有多後麵了。


    縣府大院裏,眾人隻看到了黃海川和路鳴匆匆離去的場景,誰也不會猜到是發生了什麽事,更不會有人會想到溪門縣官場即將發生一場真正的大地震,而這導火線,隻不過是源於李光頭生前的一個情婦,一個體製外的女子,點燃了溪門縣官場地震的導火線,而這一天,是省長邱國華下來溪門視察的一天,離邱國華離去也不過才過了三四個小時,這時候,是晚上六七點左右,深秋的白晝已經有些短,六點左右,夜幕已經悄悄降臨,黑夜籠罩著大地。


    今天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先是陳壇被市裏的調查組帶走,緊接著是省長邱國華像是突然襲擊一般的視察,汪東辰盡管老當益壯,但終究也是一個56歲的老人了,精力跟黃海川這樣的年輕人沒法比,特別是汪東辰操心陳壇的事,臉色已現疲憊,縣委大樓的不少辦公室燈都已經滅了,書記辦公室連同著周邊幾間辦公室的燈卻依然亮著。


    汪東辰沒回去,陳俊這個當秘書的也得老老實實的呆在辦公室裏,當秘書的也隻能如此,得隨時候著,什麽時候領導有吩咐,都得第一時間出現,汪東辰關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思慮陳壇的事,他必須盡快做出應對,以免對自己以後的處境不利,陳壇是他提拔起來的老幹部,跟他的聯係不是一般的緊密,眼下陳壇出事,他有可能被牽扯出來,當然,汪東辰相信陳壇也是在體製裏摸爬滾打的老人了,對方應該足夠聰明,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


    事實也證明汪東辰所料沒錯,陳壇不是陳全青,一些審訊手段對他是沒用的,而且陳壇是國家幹部,不可能用對陳全青的手段來對付他,不過話又說回來,陳壇是被市裏的調查組帶走的,問話的人也就是調查組的人,不是縣公安局的警察,相比於縣局的警察,調查組有來自於市紀委的人,這對陳壇無疑有很大的威懾力,但陳壇的嘴巴緊的很,將舉報信的事一力擔下了,這並不是陳壇義氣,而是他知道供出汪東辰對他來說沒有好處,白天說的無非是氣話而已。


    汪東辰的辦公室門緊閉著,他在考慮要怎麽救火,今天邱國華當眾表揚黃海川一句,這對於汪東辰信心和威望的打擊是致命的,邱國華也不需要再多做別的,多此一舉的去問什麽黃海川被調查的事,隻要他人下來了,說出了那麽一句對黃海川認同的話,對黃海川助力是無法言喻的,不要小看了一個正省部級幹部一句話的分量,哪怕隻是隨口的一句話,都足以讓下麵市縣的幹部噤若寒蟬,浮想聯翩。


    今天邱國華的那句話就已經讓縣裏原本一些比較中立的幹部覺得應該適時的調整一下自己的立場了,這些人,盡管單獨一個說話不是特別有分量,但擰在一起卻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就連汪東辰陣營的人都有些帶了相對悲觀的看法,覺得書記恐怕壓不過縣長,所以說對汪東辰威望的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


    汪東辰現在也不想和黃海川分個高下,有意無意的要打壓對方了,好吧,他得承認自己可能壓不住黃海川了,但他現在隻求當好自己的縣委書記,然後平安的退休了,這個要求不高吧?而此刻,這顯然也成了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必須先把陳壇的事解決,否則汪東辰自己也沒辦法安心。


    陳俊呆在書記辦公室旁的小辦公室裏,汪東辰臉色難看,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陳俊也不敢過去打擾,他這會正拿著手機跟白天給他打電話的那個女子熱聊著,不時的說些黃 色笑話撩撥著對方,他答應晚上去給對方捧場來著,而看今晚的架勢,他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離開,不過陳俊的心情顯然也是受到了影響的,手指劈裏啪啦的按著手機按鍵跟對方短信傳情,陳俊的心思卻沒在上麵,從他不時輕皺的眉頭也能看出陳俊同樣在煩躁著。


    陳俊要為自己以後的生活著想,汪東辰這艘大船看樣子是沒法安全航行了,陳俊不得不為自己謀劃謀劃,回想到早上陳壇就在書記辦公室外被市調查組的人帶走,而他就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幕,陳俊現在腿還有點發軟,陳壇今天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他明天的下場,兩人都是直接跟陳全青有聯係的,陳俊不知道陳全青把自己供出來了沒有,不過他也隻是收了陳全青一些錢,這種事若是換在平時,隻要汪東辰稍微抬抬手,可能也就壓下去了,但陳俊現在卻是不大敢抱那樣的希望,因為汪東辰現在的處境也不利,而且很悲哀的一點是,汪東辰這個縣委書記沒有直接掌控住公安局這個暴力機關。


    “汪書記盡管有可能會被陳壇給牽扯到,但應該不至於保不住縣委書記的位置,而且陳壇可能什麽也不會說,汪書記應該不會有什麽事,但今天邱省長明顯表現出對黃海川的讚賞,這對汪書記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以後溪門縣還有誰能壓住黃海川?”陳俊手裏發著短信,腦袋裏卻是想著另外的事,他雖然覺得汪東辰現在的處境不好,但他卻不會去想汪東辰位置不保的可能性,他認為頂多也就是汪東辰今後被黃海川壓過一頭,事情不至於那麽嚴重。


    李春芳的事除了路鳴和趙一德兩個當事人,現在再多個黃海川,事情不會再入第四人耳,而無論是汪東辰又或者陳俊,包括其他人,誰也不會想到李春芳這個昔日隻是李光頭情人的一個不起眼的女人竟然做出了能把溪門縣官場捅破天的舉動,至少陳俊此刻在分析著汪東辰處境的同時,就在盤算著自己如何利用汪東辰還在位的時候趕緊多撈一些錢財,將來汪東辰退休了,他的仕途可能也好不到哪去,陳俊覺得還不如現在多替自己撈些實打實的錢財,這才是以後生活的保障,有錢了,大不了移民就是。


    聽到隔壁書記辦公室的響動,陳俊趕緊收起手機走了出來,抬頭看著汪東辰的神色,有沒有什麽事要辦,他從汪東辰的神色多少也能看出一二。


    “小陳,晚上沒什麽事,你先回去。”汪東辰說著話往前走著,陳俊一直到下了樓,給汪東辰打開車門再關上,目視著汪東辰坐車離開縣委,陳俊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搖頭離開,憑著他對汪東辰的了解,汪東辰應該是不可能回家。


    既然不需要他幹嘛,陳俊一時也就懶得多想,他心裏雖然擔心著陳全青是否把他給供了出來,但眼下沒有任何動靜,陳俊琢磨著自己應該還是平安的,陳壇隻不過是倒黴的牽扯到舉報信的事,這才被調查組的人給盯上,這把火應該燒不到他頭上才對。


    想歸想,心裏終歸還是有一絲無法散去的陰霾,讓自己定了定神,陳俊決定還是不去想這頭疼的事了,去給自己放鬆一下,權當發泄,最近他也挺迷戀酒吧的那個女孩子。


    黃海川和路鳴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在來的路上,黃海川就提前給黃昆明的秘書趙斌打電話了,提出晚上能不能與黃昆明見一見,黃海川這是走的正當程序,他能選擇直接給黃昆明打電話,但那顯然逾越了身份,不過黃海川心裏也是打定了主意,甭管黃昆明能不能安排時間見他,晚上都是非得見對方一麵了。


    這時候都已經是下班時間,趙斌也不敢自作主張,關鍵是這會他正和黃昆明在酒店參加一個應酬來著,換成是別人,趙斌也就直接推了,說黃昆明晚上沒空了,今天黃海川才讓人矚目了一把,趙斌對黃海川的電話也是不敢忽視,低頭附耳在黃昆明身旁說了黃海川的請求,說是黃海川有十分重要的事,黃昆明隻是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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