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川微微一怔,看了張建東一眼,總算是說出心裏話了!


    對方剛才的話算是真的道出今晚這頓飯的真實目的了,要他幫忙傳話,張建東這是心裏有鬼了,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張建東所謂的跟吳安有點來往是指什麽,要是沒有點利益瓜葛,當初他要通過費仁查金源地產公司的賬也不會被張建東阻止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皆為利往,交情是假的,實打實的利益才是真的,張建東跟吳安要是沒點啥,之前也不至於伸手擋一下了,現在恐怕是嗅到了什麽危險的味道,這才急著要撇清了。


    撇清還不夠,還得將功贖罪,要不然也不會有今晚這頓飯了,張建東要他幫忙傳話,傳話給誰?毫無疑問,市裏哪位大佬想抓住吳安的案子順藤摸瓜的往下挖,那就是傳話給哪位,至於張建東為何會覺得黃海川就能夠跟市委書記黃昆明說上話,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張建東這會說完話,也是靜靜的等著黃海川的答複。


    黃海川沉思著,這件事他起了個頭,本不想再摻和進去,一旁呆著看戲就成,張建東要他幫這個忙,那他免不了要幹下拉皮條的角色了,其實兩人本沒啥交情,無非就是他和張平有幾次交往罷了,連深交都算不上,頂多就算酒肉朋友,他不幫張建東這個忙也完全可以張口拒絕,不過幫了張建東也並非沒有好處,還是那句老話,官場中拚的是資源和人脈關係,今天他幫了張建東這個忙,張建東可算是欠下他一個大人情了。


    眼下看著他沒有用到張建東的地方,但這種事以後可就不好說了,所以黃海川在盤算了一下幫這個忙的成本與收獲之後,就打算幫這個忙了,官場就是如此現實,若他幫這個忙的代價超出他的能力範圍,黃海川毫不遲疑的選擇袖手旁觀,反正咱倆非親非故的,你張建東出了事也不關我屁事不是,黃海川決定幫忙,那是因為這個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他隻要負責穿針引線就成,成不成還得看你張建東自己的本事,但不管結果怎樣,張建東的人情是欠下了。


    “行,我可以幫張局問問。”黃海川點頭了,看了悄悄鬆口氣的張建東一眼,黃海川心裏已經在琢磨著這事要如何操作,這事他顯然是不適合去跟黃昆明直接提,他必須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事情還得落在黃昆明的秘書趙斌頭上。


    談完了正事,張建東就放鬆了起來,不過今晚的另一位主角費國平也不是來陪坐的,他通過兒子聯係黃海川出來坐一坐,自然也有自己的事,說是要出去抽根煙的費國平對時間的拿捏也恰到好處,他進來的時候,黃海川也不過是剛剛和張建東談完,目光在黃海川和張建東臉上來回掃了一下,費國平心裏就有底了,張建東的事談的還算理想。


    這次費仁和張平兩個小的沒有跟進來,應該是費國平讓兩人在外麵呆著,三人吃了一陣,都是官場中人,講話的水平不至於差到哪去,一人說一兩句應景的話,氣氛也不會冷場,張建東陪著吃了一會也就站了起來,表示局裏有點事情要先離開一下,改天要專程請黃海川吃飯,讓黃海川務必賞光。


    黃海川微微點著頭,心裏卻是略微有些奇怪,兩人都各有私事要找他,按理說該錯開時間找才對,怎麽湊到一起了,黃海川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隻聽張建東臨走前笑道,“今晚是借國平的光,聽說他要請黃縣您吃飯,我就厚著臉皮說要來湊雙筷子了,所以改天我是一定要再請黃縣單獨吃個飯,黃縣可不能推脫。”


    黃海川笑著說好,不動聲色的瞧了張建東和費國平一眼,這兩人的關係倒是非比尋常,難怪費仁能在地稅局混得如此春風得意,有張建東照拂著呢,混得能不好嘛。


    費國平的事和張建東的事完全不一樣,張建東是要跟吳安撇清關係,生怕被吳安的案子給牽扯了進去,所以想自保,而費國平卻是算計著要往上走一步了,說起來還是跟吳安的事有關,不得不說,官場中人的鑽營本事真的是一等一的強,像費國平這種老幹部更是眼光毒辣的很,他瞧上哪個位置?


    費國平看上峰城區區長的位置了,峰城區區長鄧榮和副市長李中民有染,李中民要是倒下了,拔出羅拔帶出泥,有些個幹部怕是要跟著遭殃了,鄧榮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個。黃海川不知道費國平是怎麽斷定鄧榮就會跟著李中民倒黴的,但很顯然,對方敢找他,而且敢說出這種話,那就是費國平不看好李中民能夠躲過這一劫了,而跟李中民走得極近的鄧榮八九不離十也要出事,費國平肯定是了解了一些連黃海川都不知道的內幕。


    黃海川盯著費國平看了一陣,心裏頭苦笑,能在官場裏麵混到一定層次的,真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李中民都還沒倒呢,更別說鄧榮,費國平就敢惦記這樣的事,這膽子大不大?大!但費國平敢惦記就絕非無的放矢,而且費國平也被副處級這個坎絆住很久了,再不搏一搏,以後連機會都沒了,但費國平為什麽連這事也會找他?黃海川心裏不免有些疑問了,莫不是以為他還能影響市裏的人事任命不成?黃海川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事是不能亂伸手的,黃昆明給他麵子,但他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我是聽楊振說黃縣和新上任的張部長交情非淺,所以想讓黃縣幫著推介推介,我仰慕張部長可也是很久了。”黃海川不著痕跡的表露了自己的疑問,費國平也就實話實說,他也沒打算瞞黃海川這事,事實上,他們幾家的後輩走得近,是得到長輩們的默許和鼓勵的,費仁和張平還有楊明之前就是一直混在一起的,都是官宦子弟,要說幾家的長輩沒有來往那鬼才相信,費國平如此一解釋,黃海川心裏登時沒有了疑問,敢情是楊振那裏說出去的。


    “我和張部長其實也談不上有什麽交情,費書記這事找到我頭上,恐怕不一定能幫上忙。”黃海川不動聲色的搖著頭,張明德這個新任的組織部長會不會買他的賬?黃海川心裏其實是有把握的,但還是那句話,這麽大的人情他憑什麽賣給費國平?


    “哎,說起來,我在副處級這個門檻上都徘徊了十幾年了,就是一直上不去,眼看著現在都五十出頭了,要是再不搏一把,以後也沒機會了。”不出黃海川所料,費國平心裏所想跟他所猜測的一樣,隻聽費國平又道,“黃縣若是能幫了我這個忙,以後黃縣不管有什麽事,直接打個招呼,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我也竭盡所能。”


    費國平這是在表態了,黃海川你隻要幫了我這個忙,以後我這條命就賣給你了,當然,這樣說實在是太俗了,這也是筆者的粗鄙之言,但總體來說,費國平大致也就是這麽個意思,正如他所說,這次要是不搏,以後真的沒機會了,體製內混的,年齡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年齡是個寶,這在體製內是尤為明顯的,哪個年齡不能再擔任主要領導職務,這都是有明文規定的,哪怕你就是正省部級幹部,到了65歲,要是沒機會再往上走,你也得乖乖的退居二線,年齡的紅線在那擺著呢。


    費國平今年五十一歲, 才副處級,也就這幾年能夠能夠好好幹幹了,費國平當然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黃海川盡管沒有直接插手組織人事任命的權力,但是他有這個人脈,費國平看中的是這個,他直接上門去找人家張明德表忠心,人家會認他?答案是否定的。


    費國平就差赤裸裸的說把這條老命賣給黃海川了,黃海川達到了目的,也就裝著為難的點了點頭,反正就是那意思了,盡人事,聽天命,黃海川畢竟不是市委書記,他也不能拍著胸脯打包票不是,真要是那樣,估計費國平反而不敢信了。


    從地稅賓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黃海川和費國平喝了點酒,回家倒頭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上午才回到溪門,黃海川回來的消息一下就在縣府大院傳開了,昨天下午調查組的人來了撲了個空,黃海川今天才慢悠悠的回來,這也算是變相的打臉了。


    京城,邱家老二邱國中的辦公室裏,邱義麵對麵的同自己父親坐著,笑道,“爸,張正那小子還真的派人去調查黃海川了,要不是你讓我盯著點,黃海川這下就遭殃了。”


    “嗬嗬,年輕人,爭風吃醋本是常事,不過這張家小子也忒沒骨氣了點,淑涵不喜歡他,他就想壞淑涵的婚事,這種下三濫手想用在咱們邱家人身上,他還不夠資格。”邱國中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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