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在黃海川的辦公室裏呆了快一個鍾頭才離開,市局的張凱副局長以檢查工作的名義來到溪門縣局,路鳴這位一把手不僅沒有沒去迎接,還反而躲了起來,縣局副局長謝勇和唐萬兩人出去作陪,短短一個小時的行程,張凱說是視察工作,走訪了兩個基層派出所卻是心不在焉,整個過程臉色難看,緊緊板著一張臉,中午連午飯都沒吃就離開了溪門,謝勇和唐萬象征性的挽留了幾句,也不敢多說什麽,張凱怒氣衝衝,恨不得逮住一個機會就發飆,兩人也不想這個時候去撞到槍口上,路鳴能躲出去,兩人卻是隻能硬著頭皮上,誰讓人家路鳴是大局長來著,自己躲出去了,卻是吩咐他倆接待。


    路鳴是在張凱離去後才大搖大擺的回到局裏的,張凱過來後都說了些什麽,在張凱離去後就第一時間傳到他的耳裏,聽到張凱嚴厲批評溪門縣的基層警務工作做的不夠好,路鳴笑著撇了撇嘴,讓張凱抓住這些小事發發脾氣也沒什麽,他權當不知道就是。


    中午的時候,黃海川就接到費仁的電話,事情有些棘手!費仁電話裏第一句就向黃海川報了憂,地稅局的大局長張建東對他調查金源地產公司的財務問題略微表示了不滿,費仁的老子雖然是區委副書記,但他畢竟是在地稅局混飯吃,張建東發話,費仁也沒辦法繼續查下去,要不是張建東跟他老子私交甚好,他這一擅自做主的舉動非得被張建東狠狠訓斥一頓,當然,費仁最後不忘告訴黃海川,張建東已經知道他跟吳安有過節,但張建東隱晦的暗示不希望摻和這事,至於黃海川想借助地稅局來查金源地產公司的賬那就隻能說愛莫能助了。


    黃海川掛掉費仁的電話,又是陷入一陣沉思,看來張建東跟吳安的關係恐怕也不是簡單的朋友關係,聽費仁的意思,張建東是暗示不希望摻和這事,表麵上看起來張建東是兩不相幫,但事實卻是張建東暗著在偏幫吳安那一方了,至少黃海川眼下是如此猜測的,因為如此一來,他想通過地稅局來查金源地產公司的賬這條路也就被堵死了。


    想通其中的關節,黃海川不禁有些膩歪,這吳安沒想象中那麽好對付!黃海川心裏做了判斷,若是他手頭有吳安的把柄,那興許有辦法收拾對方,眼下沒辦法去搜尋吳安的把柄,這倒是一件麻煩事,地稅局這條路給堵死了,還能從什麽渠道去查金源地產公司的賬?


    黃海川一時也是大感頭疼,不多時,張平也跟著打來電話了,昨晚喝了不少酒的張平曾豪氣萬丈的說隻要黃海川的事他就義不容辭,絕不會說半個不字,昨晚回去後張平倒頭就睡,壓根把這茬給忘了,直至費仁上午帶人去查金源地產公司被局長張建東給喝了回來,費仁才感到不對勁,打電話問張平昨晚回去後到底跟他父親說了這事沒有,怎麽上午張建東還批評他來著,張平這才哎呀一聲,道是昨晚一回去就給忘了,然後今天中午,張平瞅著在吃飯的時候就跟父親張建東提起了這事,張建東讓他別瞎摻合,那意思也是再明白不過了。


    張平試探了父親的口風,這就打電話來給黃海川道歉了,想幫忙卻是幫不上來著,張平電話裏是真的有幾分羞愧,怪就怪在昨晚話說太滿了,現在卻是幫不上忙了,張平電話裏道歉的誠意十足,黃海川笑著回答說沒事,知道張平也是夾在中間難做人,表示理解。


    費仁和張平都指望不上了,剩下的就隻能靠楊振了,黃海川一時也有些頭疼,昨晚讓楊振帶回去化驗的酒裏麵應該是能檢驗出春—藥的成分的,隻不過光靠起訴個吳安強—奸未遂?以吳安的財勢和官場中的人脈關係,光靠這個怕是很難把對方一棍打死,如今這年頭,戴套都能不算是強—奸,更何況還是強—奸未遂呢。


    黃海川的猜測是沒錯的,酒裏麵檢測出春藥成分了,楊振下午給他打電話說了這個信息,不過同時也表示了要抓吳安有困難,吳安在上麵有人,此事不好辦。


    黃海川下午忙於工作,將此事暫且拋到一邊,傍晚下班的時候,黃海川接到了吳安的電話,吳安言語很是客氣,表示想跟他坐一坐,一起吃頓飯,已經在溪門縣的成功大酒店擺下飯局,恭請黃海川過來。


    黃海川略微沉吟了一下,直接來到了成功大酒店赴宴,吳安沒想到黃海川來的這麽快,微微有些愣神,旋即臉上露出了喜色,隻要黃海川肯來,那就說明對方肯坐下來跟他談,事情就有和解的轉機。


    “黃縣長,您請過來,我真是榮幸之至。”吳安滿臉笑容,笑著給黃海川拉開椅子。


    “是嘛?吳總昨晚不是在華悅酒店的包廂裏放言要把我狠狠的收拾一頓嗎?”黃海川似笑非笑的盯著吳安那雙眯眯眼。


    “黃縣長,您宰相肚裏能撐船,消消氣,消消氣。昨晚那不都是誤會嘛,是我有眼無珠,不識黃縣長您這尊大神仙,說了什麽冒犯的話,黃縣長您千萬別往心裏去。”吳安笑眯眯的直點頭,那隱藏在厚厚眼皮下的一雙小眼珠子悄然的凝視著黃海川,眼神身處閃過一絲陰狠,上午地稅局去查他公司的賬,他很快就知道是黃海川在背後搞的鬼,若不是他跟地稅局局長張建東也有不菲的交情,還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至於公安局那頭,吳安知道楊振昨晚帶酒精回去是想幹嘛,黃海川這是想把他往狠裏整來著。


    “我們倆可以是誤會,那不知道吳總在我朋友酒裏麵下藥,那是不是也算誤會?”黃海川眼神逐漸淩厲起來,他心裏決定了不會跟吳安善了,之所以還會來赴宴,多少是想看看吳安能耍出什麽手段,順便多了解了解吳安這個人,對自己的敵人多點了解總少不了壞處。


    “黃縣長,那也是誤會,我不知道何小姐是您的朋友不是,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何小姐跟您是同學,要是早知道的話,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那樣做不是,都是誤會,誤會。”吳安誠惶誠恐的笑著。


    黃海川不動聲色的瞥了對方一眼,昨晚吳安果然也調查了自己,這麽快就清楚何麗跟他是同學,嘴上冷笑道,“吳總,聽你這話的意思,要是何麗不是我的同學,換成另外一個普通的女子,你就可以下藥胡來了不是?”


    “嗬嗬,黃縣長,您這是曲解我的意思了。”吳安臉色一僵,肥大的手掌握緊了鬆開又握緊了,臉上生硬的擠出一絲笑容,眯著眼看著黃海川,“黃縣長,我知道昨晚是我多有冒犯,不過事先也不知情不是,所謂不知者不罪,我也願意就此事對楚小姐和何小姐做出賠償,不知道黃縣長您能不能高抬貴手?”


    吳安說著話,從懷裏摸出了一張現金支票,笑著推到了黃海川跟前,“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昨晚冒犯了黃縣長您,我自己也是深感惶恐,昨晚一整夜都睡不著覺,今天黃縣長您要是不收下我這點賠禮,那我這心裏就更加不安了。”


    黃海川掃了掃桌上的那張支票,眼皮子也忍不住一跳,七位數的賠禮!這吳安好大的手筆,臉上嘲諷的一笑,“吳總還真是做大生意的人,不缺錢呐。”


    “黃縣長您說笑了,我也是小打小鬧,比我有錢的人多了去,咱就不敢妄自稱大了,隻不過給黃縣您的賠禮不能太寒酸了不是,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吳安淡淡的笑著,腰杆子逐漸挺直了起來,心說老子砸出一百萬,看你動不動心,嘴上又道,“這隻是給黃縣您的賠禮,何小姐和楚小姐那,我另有心意。”


    氣氛有些沉默,黃海川盯著桌上那張隨時可以取現的百萬現金支票,心裏突然有些莫名的感慨,難怪那麽多人擠破頭顱都想當官,當官果然是好啊,此刻隻要他輕輕點下頭,不費吹飛之力就是一百萬進賬,天底下怕是沒有比這來錢更快而且還更輕鬆的行當了,每年那麽多的貪官被查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這麽好賺的錢,不拿豈不是傻子?想必每個貪官在一次次的收錢時,都是從那不受控製的貪念開始的吧,錢,實在是太好拿了點。


    吳安一直在靜靜的觀察著黃海川,黃海川坐著不動,沒伸手去拿桌上的支票,但也沒出聲拒絕,吳安不禁有幾分得意,心說你就裝吧,看你收不收。


    吳安見過太多收他錢財的官員,收錢之前都是要先這樣故作姿態一番,將自己標榜的跟一名清官一樣,最後隻要悄悄的再送到對方手上,還不是一聲不吭的收下,典型的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天底下再齷齪的人也沒比那幫子貪官還無恥的了。


    “黃縣長,菜有些涼了,咱們先吃菜?”吳安笑眯眯的看著黃海川,今晚的事,他認為已經八九不離十是搞定了,此刻無非是黃海川在刻意擺姿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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