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林茂的那名交警看了看林茂,隱隱皺起了眉頭,冷聲道,“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都撞到人了還不能消停一點。”


    交警的話無疑又點燃了林茂的怒火,衝著旁邊的交警就是一吼,“麻痹,誰說我撞到人了,老子有撞到那個死老頭子嗎,你這個交警是怎麽當的,合著你是看我外地人好欺負不是。”


    林茂衝著交警嚷嚷著,旁邊已經有群眾喊道,“我剛才就在這裏,明明看到你撞到這位老人家了,你還想抵賴不成,交警同誌,我願意作證。”


    “對,我也看到了,我也願意作證。”群眾當中不是有人附和著。


    林茂雙眼瞪了起來,卻是發現自己雙拳難敵四手,一嘴難犯眾怒,這裏處在縣城內的繁華街道上,要說事故發生時沒人看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林茂的車子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撞到賣水果的老人,肯定有人看到,關鍵是林茂的態度引起了眾怒,就算是真有人看到林茂沒有撞到老人,這會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為其作證,更何況老人倒地,確實和林茂脫不了幹係。


    “哼哼,你們都是當地人,自然維護當地人的利益,但你們可要知道作偽證可是犯法的,你們可得想好了後果,別到時仗義幫人不成,反而把自己送了進去。”深吸了一口氣,林茂冷哼了一聲,強壓著心裏頭那快爆炸的怒火。


    現場有些人的確是對林茂的行為看不過去,在瞎起哄,事發當時的情況還真沒看到,林茂這麽一威脅,有些人立即縮了回去,作偽證的罪名可沒人能擔得起,林茂看到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


    不過林茂徹底的忽視了本地人的團結,也忘了還有這麽一句話,法不責眾,當人群中有人再次喊著要到公安局作證時,一時間又是附和聲四起。


    “好,好,算你們有種,老子還懶得跟你們計較,咱走著瞧。”林茂氣得笑道。


    事實上對林茂來說,有沒有撞到老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茂覺得他沒撞到老人,真相往往就像是一張白紙,當權者可以肆意在上麵塗鴉亂畫,真相是什麽,是少數當權者說了算,林茂壓根就不會在意這些市井小民的話,他自認自己沒撞到,那麽他就能讓自己的話變成真相,這會望著群情激憤的路人,林茂的目光突的有些憐憫,這些升鬥小民,無非也就是嘴上發發牢騷,逞逞能而已,又能把他怎麽著。


    “你們兩個給我把他拖走,浪費了老子的寶貴時間。”林茂頤指氣使的指了指兩個交警,那種命令的口氣跟剛才如出一轍,兩名交警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頭,特別是剛才還直接被林茂罵上的那名交警,早也忍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作,見林茂說完就拉開車門就準備上車,那名交警上前一把拽住林茂,“你小子給我下來,撞了人就想走是不是。”


    “嘖,你丫的一個小交警也來給我添堵,誰告訴你我撞著人了。”林茂膩歪的撇了撇嘴巴,指了指那名交警的手,“給老子放開,信了信老子扒了你這身警服。”


    林茂這句話說出來可以說是囂張之極,那名交警愣了一下,一時有所遲疑,囂張的不是沒見過,但沒見過這麽囂張,竟然敢揚言扒掉他身上的警服,再次瞥了一眼林茂的車牌,省城的車牌,交警一時也有些忌憚起來,這種外市的車牌在本地惹了禍還敢這麽橫的,如果不是有所倚仗,那除非對方是腦子進水了,但後一種的可能性無疑是微乎其微。


    這年頭,橫的怕更橫的,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出現交通事故,肇事車主最怕的莫不過是交警,哪個在交警麵前不是老老實實的,眼前出現這麽一個囂張如斯的,還真把交警給震住了。


    這時,120救護車那特有的聲音從遠而近,林茂眉頭皺了一下,卻是沒有理會,甩掉那名交警的手,一隻腳已經跨進車內,末了,還不忘回頭指了指兩個交警,“把他給我拖走,不要懷疑我剛才的話,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叫來你們局長。”


    救護車的醫護人員要將老人抬上車,老人卻是死活不肯,抱住了一名交警的腿就哭喊起來,喊著要交警幫忙做主雲雲,這名老人這會是看出苗頭了,年輕人有恃無恐,那兩名交警都有所忌憚了。


    老人心裏多少有些後悔了,他被撞倒,除了感到身體上的幾處擦傷還有些頭暈外,也沒真感覺到還有其他不適,原本他也沒打算怎麽著,對方賠點他那損毀的水果錢再加點醫藥費也就夠了,那點水果,撐死也就賣個百來塊錢的,利潤也沒有多少,老人也沒想過要獅子大開口,一輩子本本分分的種田地,這老人也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剛才林茂說他是什麽碰瓷的,這老人都不懂那是什麽意思,這次是自家種了幾棵橘子,想挑到城裏來賣,賺點錢,哪裏會想過碰到這種事情,林茂扔在地上的十幾張老人頭,老人是自己覺得夠補償他那點水果了和醫藥費了,因為老人也沒覺得自己真有什麽大礙,但偏偏林茂拿著錢就往老人臉上扔,這下子老人可不幹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不是。


    老人在乎的是一點尊嚴,差點被對方開車撞死,難不成還要任對方踐踏自己的尊嚴?誰說農民就沒尊嚴了?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是不是?老人見不得對方的傲慢無禮,索性就直接躺到車前。


    ……


    “書記,前麵路邊那不是黃海川的車子嗎?”李紹同的秘書段剛坐在前排的副駕駛座上,不經意的看到停靠在街道旁邊的黃海川的車子,神色一怔,立刻轉頭同自家領導說著,眼神瞄著更前麵的路況,語氣又是不太確定的道,“前麵好像還出了交通事故。”


    李紹同視線往旁邊掃了掃,很快就看到了黃海川的車子,神色頗有些晦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走吧,不關我們的事,管他幹什麽。”


    李紹同原本是要直接去酒店的,看能不能跟找機會跟張國力攀點交情,怎麽說也是市長的丈夫,對於李紹同這一級別的官員來說,張一萍已經是他們頭頂上的天了,很大程度上能決定著他們的前途和命運,李紹同到了這一年紀,也沒多大的盼頭,將來要是能幹一屆縣委一把手也就知足了,若是有張一萍這位大市長的扶持,那在臨退休前幹一屆縣委書記,那難度肯定不大,李紹同存了這樣的心思,自然也是想和張國力多親近親近。


    早上奠基儀式開始前,李紹同已經聽說了汪東辰早早的提前去了張國力下榻的酒店,這讓李紹同早上不得不斷了心思,剛才奠基儀式結束,李紹同原本想著汪東辰應該不會再和張國力緊緊的粘在一起,誰知道汪東辰不僅跟張國力坐了同一輛車回酒店,到了酒店,汪東辰還有說有笑的跟著進了酒店。


    李紹同的車子在停車場停了一會,沒見汪東辰有出來的跡象,心裏咒罵了幾句汪東辰,李紹同也隻能讓司機開車離開酒店,離中午的宴席還有近一個小時,看汪東辰的樣子是想呆在酒店跟張國力一番暢聊了,李紹同也沒打算進去找不自在,汪東辰在裏麵,那就沒他發揮的機會,李紹同也不願意在裏麵當汪東辰的應聲蟲,表麵上向汪東辰服軟是一回事,不代表李紹同就真的唯汪東辰馬首是瞻。


    最近因為兒子麵臨判刑的問題,妻子的情緒很不穩定,李紹同琢磨著還有一個小時宴席才開始,與其進去酒店找不自在,還不如回家陪陪老婆。


    李紹同的車子到了這裏,沒想到會看到黃海川的車子在這裏,心裏更顯幾分煩躁,除非是看到黃海川落難,李紹同心裏才會覺得暢快,要不然李紹同平時還真是不想跟黃海川多接觸,因為自己兒子的事情,李紹同現在在縣裏麵是夾緊了尾巴做人,否則又怎麽可能暫時向汪東辰服軟,對於事件的始作俑者——黃海川,當然,這是李紹同心裏是如此認為的,他也將一切事情都怪到黃海川頭上,總感覺黃海川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嘲諷,是以李紹同心裏對黃海川的仇恨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這筆賬,李紹同一直記在心裏。


    車子從黃海川的車子旁經過,李紹同當做沒有看見,隻是目光仍是下意識的往旁邊瞄了瞄,瞅見黃海川坐在車裏,李紹同鼻孔裏忍不住的又冷哼了一聲,然而,下一刻李紹同就感到有些奇怪了,黃海川的車子從離開奠基儀式的現場就沒往酒店的方向而去,而是朝縣委縣政府的方向,按理說黃海川要是準備回縣政府的話,應該早到了才是,怎麽黃海川的車子還一直停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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