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先在縣政府辦公會議上討論通過的棚戶區改造工程拿到常委會上來討論其實隻是走一個流程,對於棚戶區的改造,縣裏麵的主要領導都是達成共識的,前麵無非是因為常勇出事才因此耽擱了兩個月,重新討論通過的棚戶區改造工程決定采用由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的模式,麵向社會引入房地產開發企業,吸收社會資本進行投資,以此來解決溪門縣緊缺的資金問題。


    黃海川在這次常委會上特地留意了縣政法委書記許江,四十開外的年紀,表情一絲不苟,有幾分嚴肅,開會的時候,許江似乎一直都是沉默的一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舉手表決的時候,才會看到他身子動了動,跟著別人把手舉起來。


    黃海川想找個機會同許江談談,但眼下不是時候,縣委副書記李紹同的目光幾次朝他這邊注視了過來,黃海川都注意到了,他自是能猜得出來李紹同關注他的原因是什麽,無非是因為他兒子的事情,黃海川都裝著在看手上的文件。


    常委會議在三點多結束,黃海川離開縣委的會議室,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習慣性的拿出自己的手機一看,一下子有五個未接電話,黃海川一看就嚇了一跳,忙按出來看了一下,都是江楓打過來的。


    黃海川顧不得多想,忙給江楓回了過去,“江小姐,出什麽事了?”


    “黃縣長,我們現在可都在醫院裏躺著呢,你看著辦。”江楓語氣慍怒,說完即掛掉電話。


    黃海川聽了對方的話卻是眉頭一跳,“江楓和王晨出事了?”


    將手裏的文件往辦公桌上一扔,黃海川急匆匆的往外跑去,一邊給何齊打電話,“小何,出什麽事了?江小姐和王先生兩人怎麽樣?”


    “縣長,剛才我帶江小姐和王先生去往死者的家裏,江小姐和王先生兩人采訪死者的家人,詢問車禍的情況,死者的家人卻是意外的閉口不提,任憑我們怎麽說,他們都是閉口不言,還把我們拒之門外,後來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剛要走出棚戶區,突然衝出來幾個蒙麵男子,無緣無故的就襲擊了我們。”


    “那江小姐和王先生呢?兩人的傷勢重不重?”黃海川急道。


    “王先生的傷勢重了點,還在做進一步的檢查當中,江小姐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小何,你在醫院裏等我,我馬上就過去。”黃海川掛斷了電話,眉頭緊緊擰著,目光凝視著窗外,臉色有些陰鷙,街道上巡邏的警車募的引起了黃海川的注意,黃海川這才醒覺,拿出手機複又給副縣長方嘯打了過去。


    “方縣長,能否讓路局長立刻到縣醫院去一趟,我就在那裏等他,你讓他到了給我打電話。”黃海川自己並沒有路鳴的電話,隻能通過方嘯。


    “怎麽,黃縣長出事了?”電話裏頭的方嘯一驚。


    “不是我,是我請來的那省城報社的朋友。”


    “好,那我立刻聯係路鳴。”方嘯幹脆道。


    黃海川先一步趕到了縣醫院,在急診室裏麵,黃海川看到了江楓,手上包紮著白色紗布,剛才在電話顯得有些怒氣的江楓這會看到黃海川倒沒有一下子就怒發衝冠起來,反倒是笑著同黃海川點了點頭,“黃縣長,看來這次你給我們提供了不錯的新聞素材,這趟溪門算是沒白來了。”


    黃海川有些發愣的打量著江楓,上上下下的仔細看了一遍,心裏頭嘀咕著,“奇怪啊,隻有手部受傷而已,頭部沒受傷啊,該不會是剛才被嚇傻了,這會還沒清醒過來。”


    “黃縣長,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黃海川笑著搖頭,望著江楓,“江小姐,你確定隻有手上受傷?身上的其他地方有讓醫生檢查一下嗎?最好不要落下病根了。”


    “怎麽,黃海川是覺得我剛才說的話神智錯亂了?”江楓這會才明白黃海川的意思,搖著頭,笑道,“我沒什麽事,心裏頭實話實說而已,剛才給你打電話,語氣比較憤怒,那不是針對黃縣長你的,隻是針對那幫打人的王八蛋而已。”


    江楓雖是如此說,黃海川心裏仍是有些擔心,江楓和王晨兩人畢竟是他請到溪門來的,若是兩人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黃海川內心難安。


    認認真真的再次打量了江楓一遍,確定對方神色正常後,黃海川才再次關切道,“江小姐,縣裏麵的醫療設施終究是差了點,回到省城後,你應該再去檢查一遍。”


    “回省城?”江楓笑了笑,“黃縣長,我沒打算這麽早回去,我打算在溪門耗著了。”


    黃海川神色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笑道,“看來我給江小姐提供的新聞素材還算有點價值。”


    “是有價值,不過越是有價值的東西也就越有挑戰性。”江楓說著揚了揚受了傷的手臂。


    “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下次就該注意了,我會讓公安局派人保護你們。”黃海川自責道,“這次是我大意了,沒想到真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的為所欲為。”


    “黃縣長,這不關你的事,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幕後的人,我倒是很想看看,我繼續留在溪門,他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這是我們黨治理下的溪門,不是流氓惡霸的天下,江小姐,一定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黃海川堅定道。


    “對了,王先生呢,他還在檢查?”


    “不錯,老王還在檢查,他為了保護我,受的傷重了點,還有你那位秘書小何,這次也多虧了他,不然我恐怕就沒這麽幸運了。”江楓點了點頭。


    “希望王先生不會有事。”黃海川由衷道。


    “放心,我這身體好得很,要是那麽容易就有事,豈不是讓那些流氓惡棍得逞了。”門口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黃海川回頭一看,正是去做檢查的王晨。


    “老王,醫生怎麽說?”江楓這會也關切的看向王晨。


    “沒什麽事,多調養幾天就好了。”王晨給了江楓一個寬慰的笑容。


    何齊剛才送王晨去檢查, 這會也走了進來,不止是王晨受的傷重了點,何齊身上也有幾處掛彩,隻不過看起來沒王晨傷勢重而已。


    “小何,你沒事吧。”黃海川關心道。


    “沒事。”何齊搖了搖頭。


    縣公安局副局長路鳴在接到方嘯電話後,隨即也趕了過來,一起過來的還有方嘯,兩人經黃海川介紹,才知道王晨和江楓兩人一個是省報的記者,一個是江城日報的記者,兩人的身份讓方嘯和路鳴都頗為震驚,原本以為黃海川能請來寧城晚報的記者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想到黃海川竟是將省報的記者都請了下來。


    “路局長,江小姐和王先生兩人在棚戶區外受到不明人士的攻擊,這件事你一定要調查個水落石出,我要有確鑿的證據。”黃海川轉頭嚴肅的對路鳴道。


    其實在場的人對幕後的凶手都心知肚明,王晨和江楓在溪門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才第一次來而已,根本不可能得罪人,是誰會想對他們下手,答案呼之欲出,隻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大家都保持沉默而已。


    在醫院檢查一番確認沒事後,當天下午,江楓和王晨便離開了醫院,幾人一起來到了昨晚黃海川和方嘯去的那家飯館,依舊是在那個包廂裏。


    方嘯神色有些擔憂,“看來對方又先走了一步,又先從死者家屬身上下手了,上次就是用這種手段,這次還是,而且他們明顯還有些提防,估計是時刻讓人盯著死者的家裏,不然不可能王先生和江小姐兩人前腳剛去,後腳就被人跟蹤了,還遭到了襲擊。”


    “黃縣長,待會你再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跟我說一遍,我打算先發到報紙上去,引起輿論的關注。”江楓轉頭對黃海川道。


    黃海川點了點頭,沒有疑義,報紙跟蹤報道畢竟跟辦案抓人不一樣,不需要講究那些真憑實據,隻需客觀的論述事實就足夠了。


    “對了,路局長,這幾天王先生和江小姐還會呆在溪門,你務必要讓人保護他們的安全,不要再有今天下午的事情發生。”


    “黃縣長,您就放心吧,公安局裏,我還是能使喚幾個人的,一定會確保王先生和江小姐的安全。”路鳴點了點頭,他一個堂堂的副局長,若是在局裏沒幾個自己的心腹,那他這個副局長也不用當了。


    第二天,就在普通老百姓還在為一天的生計忙活著,機關單位的公務人員還在想著一天的空閑日子要怎麽打發,官員們還在想著今晚上會有什麽助興的節目時,遠在省城的江城日報和作為江海省機關黨報的江海日報分別在‘聚焦江海’欄目和第二版頭條報道了溪門縣兩個月內接連發生的兩起法拉利跑車撞死人事件。


    報道普一出來,即刻在江海省境內引起了巨大的關注,才上任兩個多月的寧城市委書記黃昆明一個問詢電話打到了溪門縣委書記汪東辰的辦公室裏。


    汪東辰受寵若驚,市委書記親自打電話過來,還是他這樣的落後小縣,那是何等的榮幸,直至聽清了黃昆明問詢的何事,汪東辰才感覺整個人如掉入冰窟,今天的報紙,他還沒來得及看,瞅了下牆上的時間,這會才九點多,報紙都還沒送進他的辦公室。


    掛掉黃昆明的電話,汪東辰的後背已然濕透,辦公室的一個工作人員恰巧也在這會將今天的報紙送進來,汪東辰迫不及待的拿起江海日報看了起來,看到在第二版頭條那醒目的位置的大篇幅報道時,汪東辰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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