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務副縣長李政在偏僻的隴山村度過了一夜,第二天才坐車從隴山村出來,坐在車上,李政的一雙眼睛猶如熊貓眼一樣睜著,兩層厚厚的黑眼圈將原本不大的眼睛包在中間,李政一臉煩悶,“這鄉下怎麽這麽多蚊子,多住幾晚,身上的血都要被吸幹了。”


    “縣長,您現在這個形象回去,豈不是更好?”李政的秘書林方在一旁低聲笑道。


    李政眼神疑惑的瞧了對方一眼,林方忙接著道,“縣長,您現在這樣,不正好說明了您這兩天下鄉考察,為村民的事殫精竭慮,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嗎?”


    “你這個小林。”李政笑著指了指林方,神情頗為愉悅。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繼續顛簸著,車上的眾人,哈欠連天,昨晚誰也沒有想到李政會決定在隴山村過夜,小小的隴山村村委會根本不夠來的這麽多人住的,除了李政帶的幾個縣裏的人,還有鄉鎮領導近十個,而村委會裏麵隻有三四個房間可以住,除了李政和秘書林方還有同來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邱明等少數幾人能夠在村委會的小房間裏有個地方睡,其餘人都在車上過夜,時至年末,天氣早已轉冷,位於山間的隴山村,夜晚更是比外麵更加嚴寒,睡在車上的人半夜被凍得瑟瑟發抖,根本沒法正常入睡,睡在村委會裏的,則是像李政一樣,被蚊子咬的半死。


    說來也怪,蚊子一般在夏天出沒,一到冬天,蚊子好似也都躲起來過冬似的,這隴山村裏偏偏是跟別處不一樣,大冷天裏照樣嗡嗡出來紮人,特別是碰到了這一大幫子平日養尊處優,吃好喝好,血鮮肉美的大老爺們,蚊子好似也都打了雞血,一個勁的直往上撲,咬的李政等人身上一個個紅包,這會都還能瞧見臉上的一個個紅疙瘩。


    李政是中午回到縣裏的,黃海川正在自己的辦公室,站在窗台前的黃海川正好看見了李政下車的一幕,目光凝視著往辦公樓走進來的李政,黃海川的眉頭微微擰著。


    過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黃海川的秘書何齊就走了進來,“縣長,李縣長那邊剛剛通知過來,明天上午10點在三樓會議室開會。”


    “好,我知道了。”黃海川點了點頭,李政目前代理主持縣政府工作,有權召集這個會議,心裏暫時將此事放下,黃海川轉頭對何齊吩咐道,“下午我們到棚戶區那邊去走走。”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黃海川同何齊倆人一起來到位於縣城西麵的棚戶區,黃海川上午看了一上午的文件,熟悉了縣政府的一些工作,知道這棚戶區的改造工程在原縣長常勇的主持下已經進入了最後的討論實施階段,卻因為常勇出事而在這兩月耽擱了下來,常務副縣長李政也沒有提起此事,黃海川上午看完了文件,就迫切的想到棚戶區去走走看看


    整個溪門,給黃海川的印象是除了縣中心那一塊還算可以,其他地方都有待重建開發。


    位於縣城西麵的棚戶區,是溪門縣有名的雜亂區,這裏的平房密度大,使用年限也比較久、再加上房屋質量差,人均建築麵積小,基礎設施配套不齊全等因素,治安和消防隱患極大,環境衛生更是可以用髒、亂、差三個字來形容,溪門縣早已想將西麵這一片棚戶區推倒重建,在西麵建立一個新城區,縣長常勇雖說涉嫌違反黨紀國法的問題,已經被雙規,在其之前積極推動這個棚戶區的改造,不得不說,也還算是想做點實事,隻可惜在棚戶區還沒真正的搬遷改造時,常勇便被省紀委的人帶走。


    黃海川隻帶著何齊,輕車簡從,深入到棚戶區裏麵的居民住宅,看著街道兩邊像蜘蛛網一般隨意亂搭的電線,黃海川眉頭微微皺起,對著身旁的何齊道,“如果是比較幹燥的天氣,又或者是哪家居民用電不慎,很容易就引起大麵積的火災。”


    “這一帶的人口密度高,房子又都是很早就建立起來的,根本沒辦法進行有效的管理。”何齊道。


    兩人沿著棚戶區中間的小道走著,小道兩旁,亂扔的垃圾隨處可見,這麽大一片棚戶區,愣是沒有建立起定點垃圾投放站。


    “縣長,您小心。”就在黃海川朝兩邊打量著的時候,腳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團香蕉皮,差點就摔倒,幸虧旁邊的何齊眼疾手快,趕緊扶住。


    “沒事。”黃海川擺了擺手,笑道,“幸虧手腳還沒老,不然這下該滑倒了。”


    圍著棚戶區轉了一圈,黃海川離開時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比起那些住在城市裏幹幹淨淨的樓房,享受著小區高檔的配套設施服務的人,這裏的環境,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常勇之前要搞棚戶區改造,最後雖然因為他自己的問題而導致這個項目的討論中止,但中間經過了那麽長時間的討論論證都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跟縣裏麵缺少資金不無關係,就溪門縣的財政來說,差不多也隻能夠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要擠出資金來進行這個棚戶區改造實則是個大難題,現在的關鍵問題還是在籌措資金上。”黃海川邊往外走著,心裏邊暗自想著,神色一點也不輕鬆。


    棚戶區的外麵是一條公路,跟往縣中心的街道接壤,這一片棚戶區其實距離縣中心的距離並不遠,在縣城區域規劃內,是處在城區範圍裏的。


    就在黃海川和何齊準備上車時,‘嘶’ 的一聲,刺耳的聲音從一旁的公路上傳過來,震動人的耳膜,那是緊急刹車的聲音,是車輪跟地板強烈摩擦的聲音,黃海川的視線望過去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人影在空中呈拋物線直線下降,‘砰’的一聲掉到地上。


    這是一個過路的行人被車子撞飛了,撞人的車子是一輛黃色的法拉利跑車,黃海川瞧清楚那輛跑車時,雙目欲裂,瞳孔睜得老大,他才來溪門短短不到三天,已經親眼目睹了這輛囂張跋扈的法拉利跑車兩次飆車,前一次是在中心城區的紅綠燈前,公然的闖紅燈,玩漂移,這一次則是在靠近縣郊的這條公路飆車,上一次僥幸的沒有出現事故,這次終於出事了,黃海川這會完全相信了他剛到溪門時,那個出租車司機的話。


    短短的三天都被他親眼看到了兩次飆車,那之前的呢?黃海川不敢想象,這輛黃色的法拉利跑車到底沾染了多少鮮血。


    “小何,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黃海川看了那名被撞飛的男子一眼,隻見其身子仍在輕微的抽動著,忙朝旁邊的何齊急急的吼了一聲。


    就在黃海川朝何齊喊著話的同時,跑車上,年輕的車主終於開了車門慢慢的走下車,朝被他撞的那名男子走去,從車子緊急刹車的位置,到男子被撞飛掉落的地方,兩者之間相差了十來米。


    “死了沒有。”隻聽年輕的車主隨意的看了那個被撞的人一眼,開口第一句就是這般話。


    “你有一點人性嗎?”黃海川冷冷的盯著年輕男子。


    “自己走路不看車子,被撞了怪得了誰呢。”年輕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瞥了地上被撞的男子一眼,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百元大鈔,冷笑了一聲,扔到了男子身上,轉身便準備離去。


    “你站住。”黃海川大聲喝道,“開車撞人,就想這樣離開嗎。”


    “那難不成還要怎麽樣?沒看到我給他錢了嗎。”年輕男子轉頭看了黃海川一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眼神在黃海川身上多瞄了幾眼,年輕男子逐漸瞪起了眼睛,“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多管什麽閑事。”


    “隻要是個有良知的人,就不會坐視不管。”黃海川盯著年輕車主的眼神幾近冒火,如果不是礙於自己現在的身份,黃海川都懷疑自己會不會上前去狠揍對方一頓,轉頭向站在一邊的何齊道,“小何,打110報警。”


    “報警?呀哈,你是真想沒事找事啊。”年輕車主獰笑著,看著黃海川。


    何齊有些擔憂的看了黃海川一眼,他長期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對於眼前這名囂張的法拉利車主,自然是認得,縣委副書記李紹同的兒子李明波。


    何齊對這種事故已經不止一次聽說了,李明波開著法拉利跑車在城區內不知道已經製造了幾起事故,但出人命的絕對不止這一起,對方依然是肆無忌憚,何齊有些想勸黃海川不要多管閑事,畢竟黃海川才剛來溪門,跟李紹同那種老幹部根本沒法相提並論。


    見到黃海川看過來頗有些不滿的眼神,何齊終於還是再次拿出電話,給110打了過去。


    “行啊,你們盡管報警啊,我在這等著,看警察能把我怎麽著,我還想看看交警是怎麽認定事故的,指不定老子這錢還不用花了。”年輕車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瞅著他剛才扔在地上的那一疊錢一眼,囂張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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