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川跟著周明方到了三樓,隻見周明方在8號房間站定,輕敲了幾下門,黃海川站在外麵已經能聽到裏麵隱約有幾個人聊天說話的聲音。


    門從裏麵打開,裏麵有人探出頭來,黃海川眼皮子一跳,開門的竟是市財政局局長何明,“周書記,您來了。”何明一看到是周明方,一張笑臉頓時綻放開來,讓著身子站到門邊請周明方進去,瞥眼瞧見後邊的黃海川,何明臉上隱隱有一絲驚訝之色,隨即就恢複了正常。


    黃海川跟在周明方的後邊,何明同時也略微笑著朝他點頭,黃海川沒有搶在何明的前邊走進去,而是笑著等何明走了進去,才故意落後了小半個腳步進去。黃海川的這個舉動引得何明微微側頭多看了他一眼。


    房間裏麵的人已經都站了起來,略帶恭謹的跟著周明方問好,黃海川至此才看清楚房間裏都有些什麽人,除了何明,還有市委組織部長元江,最後一個是市委秘書長李寶金。


    黃海川隻感覺幾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掃過,元江和李寶金看自己的神色跟剛才的何明有些相似,黃海川隱隱感覺到自己今天被周明方帶來這裏,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這個圈子當中。


    “周書記,今天還是老規矩?”市委秘書長李寶金笑著開口。


    “對,還是老規矩。”周明方點了點頭,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元江你做我上手,何明牌技不行,上一次他做我上手邊,竟亂出牌,胡打一通。”


    “周書記,您那牌技是一流水平,我這可是連三流都算不上。”何明笑著插話道。


    黃海川一直在一旁站著,初始並不明白幾人說什麽,看到沙發中間擺著的那張桌子上已經放著一副淩亂的牌,才明白過來,四個人卻是要搭夥打牌。


    “海川,你會不會打橋牌,我的位置讓你打。”李寶金突的轉過頭,笑眯眯的看著黃海川。


    “李秘書長,我還是看您打就好,多學習學習,這橋牌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連規則都不懂,待會我要是下去,不出一局,周書記就要攆我起來了。”黃海川笑著擺手,對李寶金的善意有些受寵若驚。


    “好了,海川不會打,那就還是我們四個來。”周明方似乎對此的興致頗高,朝幾人擺了擺手,已經先坐了下來。


    周明方同秘書長李寶金搭檔,組織部長元江則和財政局長何明搭檔,四人湊成了一副牌桌,從現場幾人熟悉的動作來看,黃海川不難猜出這樣的場合並不是第一次。


    站在旁邊默默的觀看著幾人打牌,黃海川不時的打著下手給幾人端茶倒水,對於橋牌,黃海川是一竅不通,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打這種並不在普通大眾中流行的牌類。


    “海川不會打橋牌,要多學學。”第一把是周明方坐莊,在間歇的功夫,李寶金抬頭對著黃海川笑道。


    黃海川笑著點頭稱是,就衝著周明方對這橋牌興致頗高,他也得下點功夫琢磨一下這橋牌的玩法。


    “橋牌是競技性很強的遊戲,要學會規則容易,想要懂得如何打好,可就沒那麽簡單了。”周明方淡淡的插話了,“打橋牌的樂趣就在於少憑運氣,多憑智慧贏牌。”


    “不錯,周書記說的極是,靠運氣是站不住的。”李寶金笑著迎合著周明方,狀似不經心的笑道,“我們時下的某些領導幹部啊,可就是欠缺了這點,做事就想著多靠運氣,而不是多動動腦子,那些人啊,真該讓他們學學橋牌,依我看呐,橋牌在國際上被人稱為高雅、文明、競技性強的遊戲,這個應該提倡推廣。”


    黃海川聽出來了,周明方剛才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實際上是意有所指,李寶金的回應同樣是有所影射,聯想到最近市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各種流言乃至市長張一萍的高調舉動,黃海川心裏有些明了,李寶金口中的想靠運氣的某些領導幹部所指的是誰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刑天德被查,更是因為其原先擔任過周明方的秘書而引起省裏領導的注意,相信不止是省裏,寧城市同樣有太多的人在關注著這個案子,那些原本對周明方不滿的人更是不乏有帶著僥幸心理希望周明方能受到這個案子影響的想法,張一萍,即便是她剛來寧城上任,恐怕也有著擠走周明方的野心。


    從張一萍這幾天如此活躍的表現,黃海川不能不感歎這是一個權力欲望極高的女人,初來乍到,已經存了挑戰周明方權威的想法。


    “如果周明方真的因為受了刑天德的案子影響而被調走,張一萍卻才剛剛當上寧城市長,這市委書記的位置怕是還輪不到他,張一萍應該是想借這次機會起勢,周明方在寧城的權柄實在是太重,張一萍這種權力欲望和野心都極大的人不可能會甘心做陪襯,刑天德的案子勢必會被張一萍認為是用來削弱周明方的契機,以張一萍的野心,斷然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黃海川心裏默默想著,李寶金剛才話中有話,影射張一萍這是想靠運氣,而如今刑天德的案子還沒有結果,卻不知道周明方到底是否真的會受影響,到底是張一萍會借著這個機遇在樹立起自己的權威,還是周明方依舊保持著他在寧城超然的地位,現在卻是不好說。


    “不知道以往刑天德是不是也曾像自己今晚這樣站在一邊觀看這樣的牌局?”黃海川突然想到了現在已經前途叵測的刑天德,這位昔日的第一秘,前些天卻仍是那樣的風光。


    “今天得意一時,明天就有可能失意萬分,做人萬萬不可太過張揚高調,刑天德就是我的一麵鏡子。”黃海川暗暗告誡著自己。


    ……


    黃海川回到家裏已是晚上九點,看了周明方等人打了近兩個小時的牌,對於黃海川來說並不是沒有收獲,對周明方在寧城市的個人圈子,乃至周明方的脾性、個人喜好,黃海川都有進一步的了解,這些是平常在上班中沒法深入接觸到的。


    市長張一萍這幾日跳的這麽歡,黃海川看出了這是周明方有意為之,周明方的刻意低調並不是因為刑天德被查一事,黃海川能感覺到周明方內心當中的那股自信和豪氣一如既往,刑天德的案子隻能說是周明方順水推舟之舉,這是周明方試探人心的舉動。


    周明方現在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市長張一萍越來越高調的表現,隻是想讓那些表麵奉承、內心卻是真正反對他的人多跳幾個出來,黃海川心裏猜測著不久以後周明方怕是會進行一番人事上的調整,現在跟著張一萍跳出來的人以後的結果堪憂。


    開門進去,黃海川看到家裏這會還有客人不禁有些奇怪,待看清沙發上坐的人是誰時,黃海川一下子愣了愣神,竟是自己父母親一直想撮合他的一中老師鍾靈,對方會主動到他這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海川,你回來了,鍾靈可是來了一會了,你要是再晚點,就見不著人家了。”


    “沒辦法啊,跟在領導身邊就是這點不好,領導有事召喚,咱就離開不得。”黃海川笑著點頭,有些奇怪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看自己母親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黃海川此時並未察覺到自己母親話裏有話。


    “看你挺忙的嘛。”鍾靈轉頭看著黃海川笑道。


    “瞎忙,也不知道自己一天下來都忙了些什麽。”黃海川笑著在鍾靈對麵坐下。


    “你們年輕人先聊著,我到廚房去把今晚的碗筷洗了。”鄒芳起身道。


    “我也到書房去看會書。”黃源也站了起來。


    兩個長輩好像是配合默契一般,一起離開,客廳裏反倒隻剩下了黃海川和鍾靈。


    “以前黃老師和鄒阿姨都是經常住學校的,我常常能看到他們在操場上散步,最近反而看他們很少在學校住了。”鍾靈找著話題說著。


    “是啊,可能是我現在的工作比以前忙了吧,他們怕我沒人照顧,所以就常回來住了。”黃海川笑著點頭,“鍾老師也是住在學校的宿舍吧?”


    “不錯,老家在鄉下,每天來回跑的也不方便,就幹脆住在學校了。”鍾靈輕點著頭,“聽黃老師說你前些日子住院了,怎麽樣,現在身體都恢複了吧。”


    “早恢複了,又不是什麽大病。”


    “那幾天黃老師也沒告訴我說你住院了,不然該到醫院看看你。”


    “是我讓父母別跟其他人說的,當時到醫院看我的同事太多,整的病房都不像是病房,倒像是賓館了,我就跟父母說別再聲張了,再說咱這也不是什麽大病,搞得盡人皆知幹嘛。”


    “那說明關心你的人多,我聽黃老師說過了,你現在是市委書記的秘書,爭著巴結你的人自然也多,然怪那麽多人搶著去探望。”鍾靈輕笑道。


    “就怕他們不是真正的關心我,而是關心別的。”黃海川搖頭笑了笑。


    兩人不斷的找著話題聊著,在家裏,黃海川反而感覺空間不是很自由,對麵的鍾靈同樣是讓他感覺心裏藏著話沒說出口一樣,心裏想著這許是兩人才第二次見麵的緣故,黃海川也沒多想。


    “要不出去走一走?”鍾靈突的提議道。


    “好啊,夏天九點多還早,出去外麵走走也不錯。”黃海川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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