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於文亮脊背上便滲出一陣寒意,他倒不是擔心我本人會在這件事情上栽多大筋鬥,而是擔心有人如此處心積慮的選擇在關鍵時候發難。


    我作為市長,積極推進城市建設,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各種指示要求那都是中規中矩,沒人能說得上個什麽,但是具體落實到你慶州區,工作中出現這樣大的問題,鄉鎮一級直接責任者肯定就會有人要負刑事責任,而區級領導也不可避免要受到很大影響,黨紀政紀處分似乎就不可避免。


    這對於“積極支持”我努力推動的城市大建設工作的慶州區來說,領導如果因為此事而受到黨紀政紀處分,對於我本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怎麽會集結起這樣龐大一股勢力突然來襲,於文亮現在急於想要搞清楚這樣一個問題,要說這是一件偶發性事件,傻子也不會相信,隻不過我似乎也提前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這讓於文亮稍稍安心。


    我也是上個星期才知道這件事情,是顧長峰在一個偶然機會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打電話問及了我,我這才知道,如果不是顧長峰的這個無意間的提起,我恐怕也是要等到省公安廳正式來懷慶才知道。


    “那葉市長,不知道省公安廳調查組的秘密調查有什麽樣的結果?”於文亮實在忍不住問道。


    “哼!既然是秘密調查,怎麽可能通報給我們地方政府?那是要直接對省裏負責的。”


    我冷冷的道:“文亮,他們調查他們的,我們調查我們的,市裏由紀委、市政府辦組成的調查組,也要馬上下去開展工作,他們調查他們的,我們按照我們自己的工作方式開展工作,盡快拿出一個調查報告來,告訴慶州方麵該積極配合的要積極配合,該妥善處理要妥善處理。”


    ……


    “你轉告他,我尊重他的個人選擇。”沉默良久的我最終歎了一口氣,真是禍不單行。


    “葉市長,要不您在和他談一談?”一臉黯然的安然也是沮喪不已,蘇曉春竟然拒絕了她和我的意見。


    蘇曉春很坦然的承認了和學院裏一名青年女教師之間兩年多的秘密戀愛關係,但是卻表示,他現在雖然和妻子事實上已經分居相當久了,但還無法離婚。


    我和安然建議他馬上辦好離婚手續,再和那名女教師立即秘密結婚,一旦這幾張照片擺上紀委案桌,接受調查時,就以這些照片可能是今年夏天被人偷拍為由,可以輕而易舉的化解可能麵臨的危機。


    因為他女兒明年就要高考,他希望能夠在女兒考上大學之後,再來處理好這件事情。


    他不想讓自己女兒因為大人的感情問題而受到傷害和影響,在這個問題上,他寧肯仕途上受到一些影響,也不願意讓自己女兒可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談什麽?有必要麽?去勸說父愛如山,向政治前途屈膝?”


    我悠悠地道:“我不認為蘇曉春這樣做有什麽不對,甚至我很欣賞他的決定,雖然這個決定未必明智。”


    “那該怎麽辦?”安然也是嗟歎不已,她何嚐不為蘇曉春的態度所感動,父親對女兒那種深沉無比的愛,是其他東西都難以比擬取代的,為了女兒,父親甚至可以舍棄仕途上的晉升。


    “他的女兒知道自己父母親以及和那名女教師的事情麽?”我突然問道。


    安然猶豫了一下,才道:“應該是知道一些,但是他女兒好像很敵視那個女子,認為是對方破壞了自己的家庭幸福。”


    “也許鑰匙在蘇曉春的老婆那裏。”


    我語氣也充滿了不確定性。安然默默點頭,這已經是一個騎虎難下的事情,不僅僅關係到蘇曉春本人,而且關係到了我和她的顏麵和威信。


    蘇曉春再三向她表示歉意,覺得辜負了她和我的期望,但是卻不願意改變決定。她也知道這段時間我麵臨了不少麻煩,市國土局和慶州區拆遷工作都出了問題,省國土資源廳調查組和省公安廳調查組都在懷慶開展工作。


    市裏邊也有不少人在私下場合發表了一些含沙射影的言論,矛頭都直指我,這個時候,她實在不想替我添亂,但是破事兒就是這樣,你越怕它就越來,簡直就是一個魔咒。


    “慶州那邊事情沒有大問題吧?”安然關心的詢問道。


    “嘿嘿!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始終要來,我們還能攔得住?”


    我攤了攤手,道:“調查組還在調查,但是估計問題不小,涉及到一個重傷者和兩個輕傷者,都已經構成了刑事案件,公安機關不立案、不調查,地方政府一手遮天壓下去,說起來,那就是公安機關和當地政府都有瀆職嫌疑,這一下子被人翻騰出來,還不得折騰個夠?”


    “可是這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怎麽會現在突然翻出來?不管輕傷、重傷,我想,就是受傷住院,也住不了半年吧?住院期間難道他們就沒有想到向上反映?這不是有些古怪?”安然沉吟著道。


    我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


    這其中當然有古怪,很顯然,對方是早就獲知了這個消息,但是卻悄悄掌握在手中,尋找著合適時機,那時候郝書記剛剛視察完懷慶,對懷慶的城市建設構想給予了肯定,自己也要馬上選市長,真要翻騰出來,無論是省裏還是市裏,都要全力把這件事情給壓下去,因為要確保穩定。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時過境遷,城市建設已經遇到了許多預想不到的矛盾和困難,雖然推進還算順利,但是其中已經有不少矛盾和問題在不斷積累當中、開始尖銳化、表麵化了。


    不斷有人質疑懷慶城市規劃發展的科學性和合理性,更有人直接斥為嘩眾取寵麵子工程,一波接一波的惡浪翻滾而來,很明顯是針對我。尤其是慶州這件事情更是凶險,直接衝著自己就任代市長之後全力推進的城市建設這項堪稱頭牌的工作,這不得不讓我感到壓力。


    毫無疑問,郭啟虎在這中間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省公安廳成立秘密調查組,也就是郭啟虎的意見,丁森簽署給省公安廳的意見被無限放大化,這讓我也有些始料不及。


    而劉連昌在其中的表演也是引人矚目,前兩天在全市政法工作會議上,劉連昌就點名批評了慶州區在工作中忽視群眾利益,不唯實、隻唯上,作風虛浮,這樣的表態相當罕見。


    我一時間還真有些摸不清楚對手想要幹什麽,是有一隻無形之手在後麵操縱,還是碰巧這些事情都撞在一起了?這不由得讓自己提高了警惕。


    從丁森辦公室出來之後,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丁森雖然對慶州出現的問題十分憤怒,但是看得出,他對自己主動前來匯報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在自己介紹了懷慶城市建設過程中,提出為解決失地農民可能對社會穩定帶來巨大壓力,提出的一係列在社會保障、培訓就業、糾紛化解等多方麵的構想,更是引起了丁森很大的興趣。


    我也適時的提出,邀請丁森來懷慶視察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和政法工作,丁森雖然沒有怎麽明確表態,但是我卻感覺得到,丁森還是十分高興的。


    像這種拜訪是有些出格的,沒有市裏政法委書記作陪,自己單獨向省委政法委書記做匯報,對於我目前的市長身份來說,是不太合適的,但是我別無選擇。


    省公安廳新任廳長是由去年從南華市委書記提拔起來的省長助理張景泉兼任,和我素無交道,而省公安廳日常工作又是郭啟虎在主持,要想打破這個越捆越緊的困局,自己必須要另尋出路,尋求丁森在這件事情上的諒解,也是我目前無法回避的。


    “戈部長,我慶泉啊!晚上有沒有空,嗯!沒什麽事兒,長聯集團許總在玉州,他給我打了電話,老朋友很久不見麵了,聚一聚,增加感情嘛,他也想向領導匯報一下工作啊!


    長聯集團的黨務工作也是受到淮鞍市委的高度評價的,嗯!我把段部也叫上?好,那我給他打電話,您看定在哪兒?行,我就擅自替領導做主嘍?好!好!定好位置後,我再給您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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