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南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長地道:“葉書記,梁桂芝是個很精明的女人,她在省裏還有別的關係,省委韓秘書長那邊會幫忙想辦法的,你不用太擔心。”


    我微微一笑,點著頭道:“是啊!梁市長還是很有能量的,不過可能是相處久了,在我麵前,她總是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麵,當初那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形象,如今反而有些模糊了。”


    焦南亭冷笑了幾聲,意味深長地道:“老弟,這就是她梁市長的精明之處,女人要想玩轉世界,首先就得玩轉男人,她們在這方麵有天然的優勢,你可千萬別被她的外表蒙蔽了,那女人不簡單,城府深著呢。”


    我眉頭一挑,沉吟著道:“焦兄,你是對她有成見,在官場裏打拚,哪個人能沒有些城府,梁桂芝為人極好,起碼我們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焦南亭微微一笑,點著頭道:“好吧,既然你這樣維護她,我這邊隻有加大支持力度了,抽時間,請她到省裏來一趟吧,我再介紹幾個行長和她見麵。”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把煙頭掐滅,丟進煙灰缸裏,笑著道:“焦兄,有勞了。”


    焦南亭伸出右手,在我的後背上拍了拍,微笑著道:“老弟,咱們之間是什麽交情,你就不必客套了。”


    我笑了笑,輕聲地道:“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感謝,旅遊產業要是真能發展起來,閔江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時,幾個服務員推門進來,上了酒菜之後,悄悄退了出去。


    焦南亭夾了口菜,放下筷子,輕聲地道:“老弟,上午振聲打電話過來,說他的一位朋友得罪了你,被市局抓起來了,有這事嗎?”


    我心裏一沉,沒想到焦南亭會提及此事兒,要是他開口說情,這個麵子就不好駁回了,想到這裏,我摸起紙巾,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道:“是有這回事兒,那家夥是混地下世界的,成天帶著一群小弟到我姐姐家的店麵裏去搗亂,昨兒恰巧被我撞見,一怒之下,把他收拾了,聽說那人身上還有人命案子,可能要重判。”


    焦南亭摸起杯子,歎息著道:“上午我把振聲給教訓了一通,孟省長以前對他管教還是很嚴的,隻可惜這位公子哥不上進,總跟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那些人打著他的旗號,在下麵幹了不少壞事兒,剛才和孟省長通話商量了一下,不能讓他再在國內了,幹脆送到英國讀書去吧,在異國他鄉,隨便他怎麽折騰。”


    我見他這樣說,就放下心來,笑著道:“也好,免得到處捅簍子,為孟省長造成一些不良影響。”


    焦南亭點了點頭,苦笑著道:“要不是汪大姐舍不得孩子,前幾年就送出去了,他們那個‘四大公子’,在省城裏的名聲一向不好。”


    我添了酒,又和焦南亭碰了杯,笑著道:“焦兄,最近閔江市的動靜可不小,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焦南亭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倒了酒,淡淡地道:“主事的不鬧事兒,鬧事的多半不主事兒,閔江那邊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肯定是李晨在搞鬼。”


    我哈哈一笑,點著頭道:“焦兄目光如炬,一猜就中。”


    焦南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輕聲地道:“他這人很聰明,在和時間賽跑。”


    我微微一愣怔,皺著眉頭道:“怎麽說?”


    焦南亭夾了口菜,輕描淡寫地道:“據說華波書記的身體不大好,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各方麵都要給些照顧,一旦他走了,情況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我笑了笑,輕聲地道:“不是還有盧省長嗎?”


    焦南亭擺了擺手,搖著頭道:“盧省長現在的狀況很不妙,在省政府這邊有邊緣化的趨勢,這才抱了燕副書記的大腿,跟著人家的鼓點唱戲,他自身尚且自顧不暇,哪能顧得上李晨,他們之間,說白了隻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


    我微微一笑,擺弄著打火機,含蓄地道:“焦兄,其實李晨的能力還是有的,隻是喜歡搞些邪門歪道的東西,心思沒有放在工作上,這樣的人要是得了勢,對閔江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焦南亭舉起杯子,和我輕輕碰了下,喝了一大口後,夾了塊鴨肉丟到嘴裏,笑著道:“老弟,你可能不太清楚,他老婆是華波書記的三女兒,叫華蓉蓉,華蓉蓉從小就得了小兒麻痹症,雙腿落下殘疾,家裏人對她特別疼愛。”


    頓了頓,他放下筷子,望著桌上精致的菜肴,沉吟著道:“李晨本來是保姆家的孩子,在上大學時,他就開始瘋狂追求華蓉蓉,幾乎每周都要寫情書,四年下來,兩人終於成了正果,而李晨也謀了個好前程,隻可惜,華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機很深,目的不純,因此,雖然在外麵處處維護他,可在家裏,很少有人拿正眼看他。”


    我又想起那張陰鷙的臉孔,默然道:“聽你這樣一說,倒覺得這人有些可憐了。”


    焦南亭笑了笑,不以為然地道:“他可憐什麽,靠著一場婚姻,平步青雲,輕易得了一身富貴,這種絕佳的機會,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


    我微微一笑,試探著問道:“焦兄,對於閔江的情況,孟省長是什麽態度?”


    焦南亭摸起筷子,蘸著白酒,在桌子上寫了‘靜觀其變’四個字,隨後笑道:“當然了,他們想在閔江玩測試,盡管去玩,隻是要有所節製,不能觸碰到底線,否則,就算到最後國群省長不發話,郝書記也會出手彈壓。”


    我輕輕點頭,知道這裏的‘他們’,並不是指的李晨,而是盧省長和新來的燕副書記,或者暗指省裏的其他勢力,由此可見,閔江的政情,表麵上看是一二把手之爭,但實際上,也牽涉到了省城大佬間的博弈,李晨隻是一枚棋子。


    當然了,這枚不安份的棋子也在伺機而動,希望借機撈取政治資本,但省城的格局都是幾位大佬在掌握,其中風高水深,即便是盧省長,想必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李晨貿然卷入,無疑是在火中取栗,不見得會有什麽好結果,搞不好,反而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


    見我沉吟不語,焦南亭笑了笑,輕聲地道:“怎麽,有想法了?”


    我擺了擺手,微笑著道:“沒有,步子太快了,會落人口實。”


    焦南亭點了點頭,輕聲地道:“我也是這意思,你的升遷速度,在江州省內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了,就算是那些外放的京城太子們,也不過如此了。”


    我微微皺眉,斜眼望去,見焦南亭一臉平靜,並不像是故意在點破什麽,就笑著道:“我也覺得奇怪,最近兩年像坐了火箭似的上升,搞得我自己心裏都有些沒底。”


    焦南亭嗬嗬一笑,擺了擺手道:“你各方麵能力都很強,在單位的口碑也很好,放到下麵之後,政績突出,加上是省裏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這樣的提拔速度,也不足為奇。”


    見他隻字未提孟省長的賞識,我也不便多問,隻好點到為止,接下來,兩人很默契地轉移了話題,隻談風月,不談政事。


    在包間裏坐了一個多小時,喝了兩瓶五糧液,焦南亭起身接了個電話,就苦笑著道:“老婆大人下了懿旨,速歸!”


    我笑著點了點頭,送他到了樓下,目送著焦南亭開車駛遠,就又撥了電話,不到三十分鍾的功夫,交通廳一幹年輕人就趕了過來,眾人在旁邊的包廂裏擺了兩桌,開懷暢飲,極為熱鬧。


    在被眾人圍攻了一輪之後,我見這些家夥的攻勢很猛,有些招架不住,趕忙找了借口,溜進洗手間,暫避鋒芒。


    邱兆官尾隨著我走了進去,站在門邊,輕聲地道:“老大,昨兒明珠夜總會給人封了,老板胡泰明也被市局抓了,外麵傳言,他好像是得罪大人物了。”


    我方便完,係了腰帶,走到水池邊,噴著酒氣道:“他沒有得罪大人物,倒是得罪我了,小邱,你消息倒是靈通,怎麽,想為他說情?”


    邱兆官笑了笑,搖著頭道:“沒有,怎麽會呢,胡泰明仗著有孟公子做後盾,平時囂張慣了,他倒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老大要是沒消氣,咱們把他老婆和女兒請來,單獨陪您喝幾杯,給您消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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