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威逼利誘也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亦罷,反正霍雲達算是充份發揮了他做工精細的本事兒,去與一家又一家的企業慢慢商談,假如一次談不好,他換個時機又來,總有談好的時候,有縣委、縣政府作為堅實後盾,倒也不虞這幾家企業不接招。


    五一節一過,天氣就開始漸漸轉熱起來,香港以及國內人民的目光都漸漸轉移到了即將到來的香港回歸紀念日這個儀式上來了。


    而我有時間的時候,也一直在關注著香港的經濟,尤其是期市、股市的波動情況,泰國麵臨的巨大危機已經讓很多嗅覺敏.感的金融界人士覺察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但是究竟是泰國一個國家自身經濟出了問題,還是整個東南亞都如此,亦或是整個亞洲,甚至世界經濟都進入了一個不安定時期,在這一點上,理論界也有很多人爭執不下,當然,會不會波及到天朝國內的經濟,也同樣十分引人關注。


    我一直和任向東保持著緊密的聯係。


    任向東進入金融穩定局之後,就出手提出了加強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監管,尤其是防範國內企業貿然進入風險巨大的國際金融市場,諸如期貨市場、證券市場的動作。


    湖湘株冶在倫敦金屬交易所的違規行為被捅了出來,國內及時果斷處置,仍然損失超過三億元,但是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如若繼續這麽玩火下去,損失超過十億、二十億也實屬正常。


    進入金融穩定局之後,任向東便頻頻發出各種警告,尤其是糾集了一幫同好在對東南亞,包括香港經濟運行情況,進行了相當深刻的分析,確定國際遊資可能會在東南亞攪起波瀾,並且也針對國內金融體係和實體經濟可能遭遇的風險和困難,拿出了一些前瞻性的意見和措施,讓人行的高層頗為認同。


    “向東,你為株冶挽回那樣巨大的損失,難道說,人行都沒說替你加官進爵?”我將電話放在肩頭,耳朵擠壓在上邊,一邊斜靠在沙發上笑著道。


    “嘿嘿!領導們心裏有數,何況,我到金融穩定局任副局長,已經是破格提拔了,就這麽一件事情,也算是堵下邊一些人的嘴吧,人行裏遍地都是蟠龍臥虎的高手,名牌大學生多如牛毛,海外學成歸來的天之驕子也比比皆是,咱驟登高位,不服氣的人多著呢。”任向東在電話裏也是甕聲甕氣的道。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


    我輕哼了一聲,道:“現在國內盲目樂觀者太多,隻看到國家經濟和外匯儲備的高速增長,卻沒有看到經濟增長背後隱藏著的種種危機,外匯儲備的單一而無度,經濟發展快是好事兒,追求gdp也沒錯,但是國家層麵上似乎不應該看不到這些背後的隱憂吧?”我叭嗒著嘴巴,天馬行空一般的信口點評道。


    “中央也已經關注到了這些問題,當初秦池、巨人、三株、太陽神、亞細亞這些紅極一時的集團都步入了末境,雖然這些企業都不是國有大型企業,但是卻代表著新興的私營企業勢力,他們的潰敗對於現在國家主導發展私營企業的思路,是一個巨大的衝擊,國務院已經派出了調查小組,專門調查了解和分析這幾家比較典型的企業,究竟是怎樣走入困境的,人行也派員參加了這個調查組,究竟是多元化之殤,還是發展思路過份激進積累了風險所致?主要領導也想要了解這其中的原因。”


    任向東的話語已經有了幾分原來在江州時未曾流露出來的自信,其間表露出來的口吻,無疑也是以一種俯瞰全局的味道出現,我心中也大是感歎,站在什麽位置,眼界也自然不同,說話的份量、語氣,也就大不相同了,任向東這口吻還真有點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氣勢,一句主要領導,就能讓人浮想聯翩。


    “嘿嘿!這中間問題很複雜,隻怕也不是一個、兩個問題糾結而成,何況每個企業都有具體問題。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發展無度,沒有科學的長遠規劃,絕對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我也懶得多說,一擺手,道:“東哥,你還是少管些與你金融風險無關的事情吧,想一想,如果金融寒流真的吹到我們天朝,嗯!還有香港,你可以做些什麽,這才是你需要考慮的,就算你做不了,但你至少可以呐喊幾聲,發表自己的看法意見,讓高層了解到這一次寒流烈度之大,也算是有先見之明吧。”


    “金融寒流一來,必然會導致經濟緊縮,實體經濟肯定會受到打擊,尤其是出口外向型企業,他們的訂單主要來自國外,隻是不知道這場風暴會擴散到什麽地方。”


    任向東沉吟著道:“中央這幾年一直采取宏觀調控手段,應該說泡沫基本上已經快被擠幹淨了,如果遭遇這種外界衝擊,可能會出現經濟緊縮冷卻的現象,這也不符合國家提出的快速平穩發展的想法。”


    我嘿嘿一笑,提醒道:“東哥,看來你瞅得挺準啊,一旦出現經濟緊縮,消費疲軟,國家采取什麽政策來應對,重新拉動經濟發展?外向出口型受阻,能不能在拉動我們國內消費市場?這些東西我不精通,你是金融專家,應該可以為中央出謀劃策。”


    “嗯!行裏都已經在圍繞著危機一旦出現怎樣應對,之後如何處置,這一係列在製定我們央行得對策了,我們的預警已經很早就傳遞給了中央,而且現在中央也相當關注,幾乎每個星期我們這邊都要有詳細的分析報告傳遞過去,重大事件的分析,那更是隨時都要召集起來分析判斷。”


    提及自己工作,任向東顯得略略有些興奮,能夠站在俯瞰全亞洲的角度來考慮對策,這份榮耀,足以讓人羨慕得要死。


    “噢!東哥,你別說得那樣眉飛色舞了,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你隨時在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姿勢,別刺激我了,行不?”我裝出一副豔羨不已的口吻。


    “得了,慶泉,你小子就盡拿我開涮吧,你現在可是一方土皇帝了,治下幾十萬臣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還需要來羨慕我?”任向東也打趣著道。


    “嗨!這個土皇帝可不好當,沒錢不說,麻煩事兒還忒多,還得和人鬥心計,太累得慌,算了,不說了,等那天你回玉州,咱們哥倆再來細談吧。”


    “嗬嗬!看來慶泉你現在也有些鬥誌消沉啊,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短時間內我回玉州的機會不多,你也知道,這幾個月怕是難得清閑了,對了,你不是說你要在京城相親麽?你沒事兒可以到京城來啊,那我和你坐一坐的時間還是有的。”


    提到相親,任向東想起什麽似的,接著道:“唉!你那對象是哪兒的啊,上一次我也忘了問你。”


    “外交部的大員,連人影子都沒見著,那天居然和她的代理人談了一會兒,哈哈……”


    我大笑了起來,自己也覺得那一場相親很有意思,既敷衍了黃文翰那邊,而且也沒有什麽尷尬,半晌,我接著說道:“不過這樣正好,我看那邊大概也和我一樣,需要找個幌子,這麽湊和著遮人耳目,也挺合適的。”


    “你小子,就真的沒考慮過婚姻大事?始終是要走這一步的,你要在仕途上走,越早結婚,就越能讓領導放心。”任向東稍一猶豫,善意的勸說道。


    “好了,不說這些無味的事兒了,我還沒考慮好這個問題。”


    我中斷了這個話題,一擺手,道:“縣裏邊的事兒都還忙不過來呢,哪有心思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任向東嗬嗬一笑,道:“嗯!我相信你自己有主見,沒事兒飛京城來,我陪你去香山、碧雲寺,去溜達溜達,放鬆一下。”


    “嗯!等我閑下來了,找機會過去玩一趟。”


    我有些感慨,雖然成功擺平了群.訪事件,但是我也得到消息,郭啟虎在市委常委會上,點名批評陵台縣信息不靈、缺乏政治敏銳性,為了發展經濟,罔顧群眾生命健康,而主要領導卻還有心思外出,尤其是在麵臨紀念香港回歸的這種敏.感時期出這種事情,極有可能引發不穩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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