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車後,打開後備箱,取出兩個沉甸甸的皮箱,這時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這世上最大的傻瓜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襲上心頭,就歎了一口氣,輕聲地道:“雪芸,咱們去哪裏談?”


    候雪芸也有些發懵,伸手指著我的兩個皮箱,納悶地道:“葉慶泉,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我神色尷尬,連連搖頭道:“沒什麽,隻是一些滋補品。”


    “嗯!不需要的!”候雪芸蹙起秀眉,轉過身子,輕聲地道:“去茶館吧,在十層。”


    “好的!”


    我提著兩個皮箱,跟在婦人身後,緩步進了賽德大廈,和一行人進入電梯,到了十樓的茶館門口,候雪芸卻改變主意,說有些餓了,兩人就又步行去了九樓,進了快餐店。


    快餐店很大,裏麵賣的是各式特色小吃,雖然很晚了,客人卻仍很多,光顧這裏的,大都是青年情侶,兩人選了靠近窗邊的位置,坐在餐桌邊,候雪芸抬手打了響指,叫來服務員,點了兩碗螺獅粉,又叫了幾樣小菜,一杯飲料,就把菜單放下,歎息一聲道:“好了,就這樣吧!”


    我趕忙說道:“雪芸,我晚上吃過東西,螺獅粉來一碗就成了!”


    候雪芸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你啊,就別自作多情了,這是給我自己點的,從中午到現在,我一粒米都未進,都快餓暈過去了,再不用餐,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歎了一口氣,望著那張精致的俏臉,內疚地道:“抱歉,雪芸,是我不對!”


    候雪芸擺了擺手,臉上現出煩惱之色,輕聲地道:“別說那些,你先把昨晚的經過講一遍。”


    我有些傻眼,呐呐地道:“講哪段?”


    候雪芸臉一紅,瞪了我一眼,恨恨地道:“就講怎麽會出現在我房間裏,其他的別亂說!”


    我不住地撓頭,半晌,才說:“當時情況不太清楚,我是喝醉了,被他們抬到房間裏的,稍微清醒時,就發現,已經躺在床上了,連鞋子都沒有脫……”


    候雪芸做了手勢,打斷我的敘述,蹙眉盯著他,憤然道:“這樣說,你那時是清醒的了?”


    我連連搖頭,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不是的,當時醉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那,那你怎麽會……”候雪芸臉色通紅,杏眼圓睜,咬著朱唇,恨恨地說不出話來。


    我當然清楚,她要表達的含義,卻苦於無法解釋,就歎了一口氣,沉吟著道:“雪芸,當時,確實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是李副所長講的,不知你聽到沒有,他那時好像說過,要找.小姐的!”


    經他提醒,候雪芸忽然憶起,當時在酒桌上,確實有人提過這話,那幾人還曾因此開過玩笑,講過葷段子,就覺得極為委屈,雙手捧臉,盯著桌麵,怔怔地發呆,半晌,才搖了搖頭,眼圈一紅,潸然淚下,哽咽著道:“誰都不怪,就怪我自己,是我命不好,活該就有這樣的磨難。”


    我極為窘迫,忙抽出紙巾,遞了過去,輕聲地道:“雪芸,不要難過,事情已經出了,還是應該坦然麵對,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能做到的,我一定會滿足!”


    候雪芸卻麵罩嚴霜,一把推開我的手,怒聲地道:“別碰我!”


    我神色尷尬,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摸出一支香煙,點燃後,皺著眉頭吸著,不再吭聲。


    很快,服務員端上兩大碗熱氣騰騰的螺獅粉,又端上小菜和飲料,候雪芸也是餓急了,顧不得埋怨我,拿起一雙筷子,就開始吃麵,那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全沒有半點淑女的儀態。


    隻是,這女人是天生麗質,雖然不矯揉造作,但那種天然流露出的嬌憨之色,讓我很是欣賞,看著她吃麵,腦海裏回味著昨晚的情景,就覺得恍如隔世,一時間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十幾分鍾以後,候雪芸把筷子放下,抽出餐巾紙,擦著嘴角,也覺得有些難為情,就嫣然一笑,歎息一聲道:“吃飽了,心情也好多了,說吧,想怎樣補償我,那兩個皮箱裏,不會是錢吧?”


    我點上第二支香煙,皺著眉頭吸著,輕聲地道:“雪芸,你很聰明。”


    候雪芸豎起秀眉,恨恨地道:“怎麽,真當我是庸脂俗粉了?”


    我暗自吃驚,趕忙道:“雪芸,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


    候雪芸卻有些泄氣,把頭轉向旁邊,望著窗外霓虹閃耀的夜色,煩惱地道:“怎麽補償,我也不知道,你倒是說說,該怎麽辦,才能補償到鵬飛呢?”


    我很是頭痛,有些無奈地道:“雪芸,禍是我闖的,要怎麽發落,你盡管提好了。”


    候雪芸沒有吭聲,半晌,才伸手摸起桌上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後吸了兩口,就咳嗽著道:“沒想好,就是覺得恨你,你把我的人生弄得亂七八糟的,真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歎了一口氣,把餐桌收拾幹淨,將皮箱放到桌上,哢地打開,誠摯地道:“雪芸,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就很難挽回了,但無論如何,生活總要繼續,就讓我們都坦然麵對,心平氣和地,盡量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開始,可以嗎?”


    “抱歉,我不需要錢!”


    候雪芸神色冷漠,也異常堅定,把皮箱合上,推到我那邊,雙眉緊蹙,默默吸煙,不知在想著什麽,兩人都沒有開口,就這樣坐著,過了幾分鍾,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手機,看了號碼,就按了關機鍵,起身離開,走出幾米遠,又停下腳步,緩緩轉身,一字一句地道:“葉慶泉,請記住,你曾經傷害過一個善良的女人,我,我恨你!”


    候雪芸就這樣離開了,讓我大感意外,和電話裏的激動情緒相比,剛才的候雪芸就顯得格外地安靜,甚至到了後來,竟讓人感受不到她的憂傷,有的隻是坦然鎮定,和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驕傲,讓我愈發感覺不安,也愈發地尊重起這位外表狂野,內心柔軟細膩的女人。


    點上一支煙,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在絢麗多彩的霓虹燈掩映下,目送著那個窈窕俏麗的身姿,緩緩地離開大廈,穿過斑馬線,消失在對麵的樓宇裏,我嘴唇微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收回目光,我皺著眉頭吸煙,回味著昨晚發生的經過,以及兩人剛才的對話,也是百感交集,最後那句話猶在耳邊回蕩:“葉慶泉,請記住,你曾經傷害過一個善良的女人,我恨你!”


    “貪杯誤事,以後真不能再喝酒了!”


    沉吟良久,我才心有不甘地總結出這句話,把全部過失都推給醉酒誤事上,複雜的情緒總算稍稍舒緩,我熄滅香煙,拿起兩個沉甸甸的箱子,離開快餐店,乘坐電梯到了樓下,把箱子放到後備箱裏。


    目光投向候雪芸消失的方向,歎了一口氣,就駕車離去,有了這次的深刻教訓,以後遇到類似情況,自己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回到家裏,我拎著皮箱進了屋,卻見客廳的水晶吊燈開著,杜夢茹穿著一襲剪裁合身的粉色連衣裙,麵料極為柔軟,行動間散發著波紋狀的漣漪,而側麵的開衩處露出纖細修長的美腿,上麵裹著黑色絲襪,秀氣的小腿卻露在外麵,那晶瑩玉潤的膚光,在燈光下極為炫目。


    她像是剛剛洗過澡,秀發上還帶著潮濕水氣,上麵用藍色蝴蝶發夾攏著,發夾上的水鑽熠熠生輝,而脖子上那串水晶項鏈,更顯得珠圓玉潤,釋放著柔和光暈,為她增添了別樣的美麗。


    這妮子原本就是妖冶嫵媚的尤.物,經過一番精心修飾,更加顯得媚態橫生,引人遐思,隻是,我經曆了昨晚的事情,此刻正是懊惱之時,眼前縱有千般美景,也無心欣賞,就拎著皮包上樓,卻被杜夢茹攔住了,她手裏拿著梳子,嫋娜地走來,輕笑著道:“怎麽樣,事情辦完了?”


    我點了點頭,臉上擠出極為勉強的笑容,輕聲地道:“算是吧!”


    杜夢茹微微蹙眉,詫異地道:“怎麽,不順利嗎?”


    我見無法脫身,就走到沙發邊,放下皮箱,搖了搖頭道:“也不是,那女人很堅決,不肯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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