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們兩兄弟聊什麽,這麽來勁兒?”


    程文兵臉色通紅,顯然先前的白酒把他摧殘得不輕,連腳步都有些踉蹌,擺了擺手,道:“這什麽場合,還叫程處?叫兵哥!”


    “嘿嘿,兵哥,我和付哥正在說這高速公路的事兒,老是決定不下來,黃廳長這段時間被這破事兒累得夠嗆。”


    “哼,慶泉,哪有這麽容易定下來的?你想想,這是投資幾十個億的事情,中間涉及多少關節?對於這沿路的縣市經濟發展帶動有多大?說難聽一點,你父母官爭取到了,你就是這一地功臣,你要沒爭取到,那就是貽誤一地發展的罪人!”


    程文兵一屁股坐在我們倆旁邊,又道:“何況這還不僅僅隻涉及一地發展,連帶這工程招標、拆遷以及建設,其間牽扯的麵太廣,領導們豈能不考慮清楚?”


    程文兵也算是交通戰線上的老人了,是黃文翰上任之後從交通職業技術學院平調過來任綜合規劃處處長的。他說話沒有付成誌和我那麽多顧忌,雖然也有所避諱,但是語意中的意思卻是相當明顯。


    我和付成誌都裝作沒有聽出其中含義,隻是笑著舉杯,道:“兵哥,來來,點兩首歌唱唱,早就聽說兵哥在學院裏歌喉獨霸一方,今晚試試,喂!過來兩位能唱的,陪咱們兵哥練練嗓子。”


    程文兵也不過是有感而發隨意發泄兩句,被付成誌話題一岔就轉移了注意力,幾個小妹已經帶著一陣歡笑聲魚貫而入,顯然對於在座中幾人都不陌生。


    “好,老付,你也要喊幾嗓子啊,每次都是這副蔫樣,讓小妹想掙你兩個小費都不好意思,既然出來了,還是放開一點,咱們又沒幹啥,不就是唱支歌跳曲舞麽?”


    程文兵顯然比付成誌要放得開許多,大聲的喊道:“幫我點一曲《滄海一聲笑》!再來一首《烏蘇裏船歌》!”


    幾個女孩子都簇擁了過來,嬌靨如花,眉目如畫,‘兵哥’‘付哥’的亂叫一陣,依偎在身旁,讓人目不暇接,淡妝濃抹,在閃爍的燈光下,還真有些紙醉金迷的味道。


    目前的卡拉ok已經開始有些走味了,從最初的純粹唱歌發展到了有陪酒陪唱陪舞的小姐出現,此所謂最早的老三陪小姐,這些三陪小姐大多混跡於高檔娛樂場所,像玉州這邊的星級酒店附屬娛樂場所中都不少見。


    翡翠堡國際山莊雖然不是五星級酒店,甚至連四星級都不是,但是這主要是因為它並不以住宿為主,而是以餐飲娛樂著稱,若單單以餐飲娛樂設施比較,絲毫不比諸如假日花園和希爾頓一類的綜合性服務場所遜色。


    我並不喜歡外麵這種女人多的場合環境,見我眉頭微蹙一臉峻拒的模樣,付成誌搖了搖頭,附耳過去,壓低聲音道:“入鄉隨俗,別掃了大夥兒興頭,又不幹什麽,沒啥。”


    我心中暗歎一口氣,要融入這個圈子也不容易,像這種場合虛情假意的嬉笑打鬧一番有什麽意義,頂多也就是在所謂手眼溫存,占點便宜而已。


    付成誌顯然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場景,但是他掩飾得很好,和身旁兩個女孩子饒有興致的攀談起來,倒是我如坐針氈。


    見我渾身不自在的摸樣,付成誌暗自好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連一點做作功夫都做不來,一揮手,自己身旁那個女孩子便依偎過來,嗲聲的道:“付哥,怎麽?”


    “你看看你們,把我這個兄弟嚇得全身汗流浹背了,瞧他那不自在樣。”


    一個女孩子格格嬌笑起來,道:“付哥,他是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啊?道我們是老虎,就這麽可怕?”


    “嘿嘿,那你的問他啊。”付成誌也笑了起來,道:“你去好好幫他平靜下來吧。”


    “我才懶得和這樣的木頭費口舌,還是讓胡蝶去吧,反正他們倆都差不多,天聾配地啞,就讓他們倆在那裏耗吧。”那個女孩子提高嗓音叫道:“胡蝶,胡蝶!來呀!”


    那個一直坐在點歌台旁自顧自點歌的女孩子抬起頭來,冷冷的把目光投射過來。


    “那邊有個木頭先生,你去陪他坐坐吧,看他那樣子大概也是和你一樣在磨時間呢。”


    那個女孩子絲毫不顧及坐在一旁我的感受,大聲的道,此話一出,房間裏幾個男人都笑了起來,笑道:“小茜,原來你每次都把胡蝶帶著原來是故意騙咱們錢啊,告訴你,咱們今兒個新來的兄弟可還是個童子軍,啥也不懂,你們可別欺負他!”


    “海哥,不是信得過的人我們還不帶胡蝶來呢,萬一你們中間的哪個,見了胡蝶獸姓大發,那怎麽辦呀?”


    被叫做小茜的女孩子顯然是和幾個人油嘴慣了的,葷素不忌,一撇嘴,道:“童子雞?這麽大一把年齡了還童子雞,是少林寺還是皇宮裏出來的?”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等場合下一個女人如此洗涮,其他幾個女孩子拋過來的目光也是充滿怪異,有心發作,但是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隻得歎了一口氣,鬱悶的坐在一旁自顧自喝酒。


    “想唱歌麽?”


    “不唱!”


    我頭也懶得抬徑直回答道,但是突然間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抬起頭來,對方顯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目光一對,我愕然的張大嘴巴:“啊?你……”


    對方同樣是又驚又羞又急,見我正欲說話,情急之下,竟然一伸手捂住我嘴巴,好在包間裏燈光閃爍不定,各人都在和自己身畔的女孩子們調笑嬉鬧,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我們倆人的舉止。


    柔軟的手掌按在我嘴上,對方惶急的神色讓我心中不由得也是黯然神傷。


    這樣一個女孩子竟然也踏上這種生涯,就算是她現在是玉潔冰清,隻怕也難以在這種環境下保持自尊,潛移默化下,思想隻要稍稍一點潰堤,就會漸漸演變成徹底淪落,何況一個女孩子哪裏知曉這些場合隱藏的卑汙齷齪。


    我平靜下來,用表情和眼神示意讓女孩子終於放下心來,淡妝改變了她的發型和修飾,如果不是熟人,且又是近距離接觸,你很難辯認出對方,我也是聽到了對方的嗓音,再與相貌一對照,才辨認出來。


    “為什麽?”我示意對方靠近一點,女孩子猶豫了一下,才靠近坐過來。


    “怎麽,難道對我也不放心?”我哂笑道。


    “不是,我不陪酒,不陪舞,隻陪客人唱歌。”對方垂下頭來,小聲地道:“我不想讓小茜她們發現我們認識。”


    “哼!進了這種場合,還能由得了你?”我冷笑道。


    “所以我不常來,除非是小茜她們確定是可以放心的熟人,才會叫我來陪陪唱歌。”對方終於抬起頭來,惶惑的目光,和羞慚的表情,讓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為什麽不在藍灣半島繼續拉你的二胡?”我聽朱月茵說過她的事情,就將身體靠在沙發上,淡淡的問道。


    “還能拉下去麽?那些小混混屢屢來搔擾,酒店勸我自己離開算了,幸好我沒有在酒店留下真實情況,否則……”


    童菊臉色微微發白,酸楚絕望的情緒籠罩在她心中,她不知道對方此時內心會怎樣看待自己,歌女?還是舞女?還是陪酒女郎?亦或就是三陪女郎?她有些自嘲般的一笑,那又怎樣,他怎麽看待自己,對自己的生活有改變麽?生活還不是一樣要繼續。


    我無言以對,又能怎麽樣呢?很多隱藏在黑暗中的事情湮沒於世,無人知曉,並不代表就沒有發生,像童菊這樣已經算是很具有自我保護意識的了。


    “所以你就來翡翠堡了?”


    “我不來這,葉哥,又能去哪裏呢?玉州市雖然挺大,但又有幾家願意請拉二胡的去表演?又有多少人喜歡這種附庸風雅的格調?”童菊淡淡的苦笑道。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的生活麽?每一次來這兒,都是提心吊膽的,就像進敵占區似得,還要化妝,而且還得防著客人借酒裝瘋,雖然是熟人,但是有些客人還是會……”


    說到這兒,童菊淒然的搖了搖頭,道:“客人是上帝,誰又把我們當人?除了我們自己珍重自己,還能怎樣?”


    童菊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內心無比震動,除了自己珍重自己,在這種地方誰還真把你當人?誰心目中不是把她們當作玩物?難道還會把她們視作可以真正平等相處的同伴?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我才沉聲問道:“你真的很需要掙錢麽?”


    童菊訝異的抬起目光瞥了我一眼,輕輕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好玩?或者你以為……我是為了貪慕虛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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