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鳴鳳輕輕嗯了一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謹慎地小聲問道:“有比較明確的懷疑對象嗎?”


    李衛國歎了一口氣,輕輕點頭,卻欲言又止地道:“鳴鳳書記,有些情況,還沒有摸清楚,我不好隻憑感覺猜測,就冒然下結論,但是,青陽最近的政治生活很不健康,一些人假公濟私,在頻頻製造事端,向我發起攻擊,這次的車禍,就有可能是那些人策劃的。”


    周鳴鳳噢了一聲,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都是些什麽人啊?”


    李衛國側過身子,小聲地道:“市委副書記金長倫,副市長萬正友,還有一些黨性不強,正事不幹,卻喜歡投機取巧的幹部,也在跟著他們走!”


    “金長倫?”


    周鳴鳳的腦海裏,倒沒有這位幹部的印象,不過,他依稀記得,周璟雯曾經提過,我是在青陽市委辦工作,是市委副書記的專職秘書,這時聽了,就十分驚訝,抬手往門外一指,皺著眉頭問道:“是小泉的領導?”


    “小泉?這稱呼,可真是夠熱乎的了!”


    李衛國心裏咯噔一下,趕忙說道:“是的,葉慶泉同誌剛剛調過去,為他才隻服務了四個月,不過,這些事情,都是他和下麵的人在搞鬼,小泉從沒參與過。”


    周鳴鳳於是含笑點頭,就輕聲地問道:“嗯!不錯,有書麵材料嗎?”


    “有的。”


    李衛國心中一寬,忙打開公文包,從裏麵取出一份材料,畢恭畢敬地遞了過去,兩人年紀相差雖然不大,但他的姿態放得很低,在周鳴鳳麵前,恭敬得如同小學生一般。


    周鳴鳳摸過老花鏡,戴到臉上,皺眉翻看著材料,神色安詳,表情極為平靜,讓人從麵色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之處,自然也無法通過麵目表情,去捕捉他的真實想法。


    李衛國雖然表現得極為坦然,但事實上,內心深處卻在敲鼓,他非常清楚,從車禍發生起,到他將這份材料遞交上去,也就意味著,青陽市委班子的分歧,將完全呈現在省委領導的麵前。


    至於接下來形勢將會向哪個方向發展,那就說不準了,一半要靠車禍案件調查的結果,另外一半,就要看省委領導的想法思路了,他們如何定調子,就將會決定這場博弈的最終輸贏。


    但就提出問題的時機來看,李衛國覺得自己已經占盡了優勢,如果案子查到最後,幕後主使人,或者參與者中,有人和金長倫那邊有牽連,哪怕隻是沾到一丁半點的關係,那自己就勝券在握了。


    幾分鍾之後,周鳴鳳把材料放下,摸出一管簽字筆,在上麵刷刷地寫了起來,半晌,又看了眼書案上的台曆,沉吟著道:“明天就要去參加典禮了,今兒個卻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你們青陽真夠可以的,打算給我來了個下馬威啊!”


    李衛國登時臉色發燒,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難堪,就摸出紙巾,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低聲地道:“鳴鳳書記,我也沒有料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惡性事情。”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他們可能也是擔心,您這次下去,會發現一些問題,危及到他們的利益,所以就喪心病狂的提前動手了,但沒有想到,這次我能躲過一劫,向您揭發他們的罪行!”


    周鳴鳳嗯了一聲,眯上眼睛,抬手敲擊著桌麵,低聲地道:“別的情況不清楚,不好下結論,但是地下世界團夥的說法,還是真實可信的,連市委書記的車都敢撞,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豈有此理!”


    李衛國聽了,如有所悟,趕忙道:“鳴鳳書記,在這裏,我要向您做出深刻檢討,因為看錯了人,使得青陽的工作遭受了重大損失,在這方麵,作為市委書記,我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周鳴鳳微微擺了一下手,聲音淡漠地道:“責任的問題先放一放,暫時要先把車禍的案子查清楚、查徹底,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向我們公然叫板!”


    說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抬高聲音,抑揚頓挫地道:“衛國同誌,這個案子,給我們敲響了警鍾,對待那些犯罪份子,絕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出重拳,從嚴、從重、從快的處理,要打掉一批,震懾一批,同時還要挽救一批!”


    李衛國心領神會,清楚這是從刑事案件入手,展開調查,順藤摸瓜,解決政治對手的絕好機會,於是趕忙笑著道:“好的,鳴鳳書記,我回去以後,一定將您的指示帶到,不折不扣地落實,徹底地打掉那些犯罪份子的囂張氣焰,要讓這些人知道,這是我們共.產黨的天下,任憑他們再怎麽折騰,也休想翻天!”


    晚飯之後,我們倆人告辭離開,李衛國坐到副駕駛位上,回頭頻頻揮手,向小美女周璟雯告辭,這次的省城之行,雖然曆經波折,卻也達成了預期,讓他對此次周鳴鳳的青陽之行,充滿了信心。


    夜色下,小車駛出省委大院,向西側行出二百多米遠,靠邊停下,路旁的中巴車裏,走下幾人,其中市委秘書長黃建章,副市長萬正友帶頭走了過來,來到車邊,恭敬地向李衛國問好。


    李衛國沒有下車,而是穩穩地坐在副駕駛位上,神色凝重,聽取了兩人的匯報,半晌,才抬腕看了下表,擺了擺手,輕聲地道:“回去吧,明天還要集中精力,布置好接待工作,要外鬆內緊,抓好安保工作,決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好的,衛國書記,請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萬正友弓著身子,掃了眼駕駛位上的我,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暗自歎了一口氣,就返回警車上,在前麵開道,剩下的人跟著秘書長黃建章坐進了中巴車,尾隨在桑塔納後麵,三輛車彼此間保持著幾米的距離,向玉青高速公路駛去。


    桑塔納車裏,李衛國摸出香煙,遞給我一顆,自己也燃上,狠吸了一口,笑著道:“葉慶泉同誌,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沒有想到,咱們青陽市委辦裏,還藏著這樣一個寶貝,手眼通天嘛!”


    我笑了笑,轉頭道:“衛國書記言重了,我和璟雯小姐認識的時間不長,隻是普通朋友關係。”


    李衛國嗬嗬地一笑,微一擺手道:“此言差矣,這個事情可不看時間長短,是要看有沒有緣分的!”


    我登時訝然,隨即吸了口煙,笑著搖頭,輕聲地道:“衛國書記,您誤會了!”


    李衛國此時興致很高,摸著額頭,就笑吟吟地道:“傻小子,不是我誤會了,是你到現在還蒙在鼓裏,人家女孩子的那點心思,可都寫在臉上了,這樣漂亮的女孩,還不趕緊去追,小心飛了啊!”


    我笑了笑,輕聲地道:“難度不小,她心氣很高,是天邊的鳳凰,哪裏會看上我這樣的窮小子啊!”


    李衛國淡然一笑,風趣地道:“窮小子怎麽了,隻要肯努力,將來一樣會有出息的!”


    說著,他撣了撣煙灰,把目光投向窗外,思索著道:“要是論出身,我當初還是農村的呢,往上數幾代,也都是苦哈哈的農民,那個時候家裏窮,沒有錢交學費,我是背著半袋子粗糧,去省裏上學的,畢業分配,回到青陽後,從民辦教師,一步步地幹到現在,都是靠自己努力完成的!”


    我聽了之後也不禁微微動容,皺眉吸了幾口煙,就好奇地問道:“衛國書記,您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李衛國沉默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語氣蕭索地道:“玉州市糧食學校,在華龍廣場那邊,幾年前就沒了,已經停辦了,聽說已經改建成了一家商業大廈,以前一直都想回去看看,卻因為工作總是太忙,沒有去成,唉!……”


    我聽了後,就減下車速,微笑著道:“華龍廣場?離這不遠,要不,我們順便過去轉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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