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意表示他的提議太過突然,她需要時間消化,所以暫時不能答複。沈星河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覺得,對方沒有直接拒絕,就代表還有無限的可能和可談判的空間。


    而葉晚意考慮的是,沈星河圖她什麽?她一直信奉,婚姻的雙方需要勢均力敵,也許戀愛還能有些許的衝動成分在裏麵,但是領證就意味著責任和義務,代表著毫無關係的兩個人之間會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撇開他的家庭背景,就單論相貌、學曆、才學,還有這工作,他人往那一站,就是焦點,學生時代開始想往上撲的女生就那麽多,更不用說現在,正值事業上升期,經曆過歲月的沉澱,卻又不失少年人的朝氣和張揚,各項魅力值登頂。他需要一段婚姻,還會找到她這裏?


    再說家世,葉晚意雖了解得不算多,但是北京戶口這點她是清楚的,他當時雖然是在y市讀了6年中學,高考卻是回去考的,光這一點,就有多少外地小姑娘想嫁給他。而且他父母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均是優秀的外交官,其他親戚不清楚,但從小生長條件優渥,可以說是完全的高幹子弟。


    葉晚意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可以吸引他,如果真的說有,那可能是他對青春時期邂逅的那個叫葉晚意的女孩的一種惦念和情結吧,就像所謂的白月光,所謂的初戀,恰恰是因為得不到,才會念念不忘。


    得到後,白月光的宿命大多是那白米粒,因為會發現,那個在你青春中會閃閃發光的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啊。


    “你什麽時候回北京?”葉晚意突然問。


    “說不準,聽部裏安排,可能最晚下周吧。”沈星河雖然假期多,但是正常家裏麵沒什麽大事,休個七天差不多了,做這行就是這樣的,免不了以工作為重,有時候一個電話就要立馬回去報到,服從安排是基本的準則,“你呢?不考慮回北京工作麽?”


    “回?”葉晚意笑著糾正說話的人,“回這個字是你才能用的,我要是去北京,叫北上。”


    “你說這話就顯得我倆之間很生分。”麵對某人的摳字眼,沈星河用一種玩笑的口吻說道。


    “本來也沒熟到哪裏去。”他們高考後到現在,整整斷聯了8年。8年,一個抗戰的時間,足以見證世界的巨變,社會的變革,更何況是人呢。


    “但是也並不影響我們談婚論嫁不是麽。”沈星河轉動手腕,輕搖了搖酒杯。


    葉晚意默然,拿出一直在震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麵顯示著領導要求周日緊急加班的通知,她輕歎一口氣:成年人的生活不配童話,不是相親就是加班,當然了,在這點上,好像沈星河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因為他也不能免俗地繞過這兩座大山。


    派對氣氛正酣,徐龍拿著話筒,向在場所有的賓客和家人致意,講了這麽多年來自己艱辛的創業奮鬥史,台下掌聲陣陣,徐蔚藍作為他的女兒,也是親自彈奏了一曲父親最喜歡的《保衛黃河》助興,再次引爆派對氣氛。


    曲子是好曲子,就是彈得不怎麽樣。


    葉晚意心裏這麽想著,瞥了一眼身旁站著的人,沒想到沈星河也是眉頭緊皺,似乎不太滿意的樣子。


    沈星河鋼琴彈得很好,據說幼兒園就輕鬆過了業餘十級。但他本人卻不怎麽提這個,因為他覺得這很普通,就跟會騎自行車一樣沒什麽值得炫耀的。


    然而鋼琴對於葉晚意來說卻不是那麽容易碰到的。一萬多的鋼琴,幾百一節的鋼琴課,這都是她當時不敢去想的。去徐蔚藍家玩的時候,葉晚意也隻是遠遠地看一看,裝作毫不在意甚至是不喜歡鋼琴的樣子。


    記得初一剛開學,學校為了獻禮國慶,組織了合唱團□□歌活動,曲目是《北京的金山上》,葉晚意第一輪就被刷了下來,原因是她不認識五線譜,報名的那麽多同學裏麵,隻有她一個人不認識,也隻有她因為這個理由被刷。


    這首歌她從小就會唱,小時候爸爸騎著二八式自行車接她放學,葉晚意坐在前麵的大杠上,父親總是哼著這些歌,她耳濡目染,不用教就會了。


    所以被刷掉的時候葉晚意是無法接受的,因為從小學開始,音樂老師就一直誇她音色好,各類歌唱比賽她都會毫無疑問地獲獎。隻不過她在的鄉鎮小學,都是隻教簡譜的,音樂老師還是美術老師兼的。


    到了初中,她才知道有五線譜。因為要重寫學唱譜子,隻會簡譜的她自然而然就被刷下來了,老師也不會因為她一個人不會去單獨再教她五線譜。自那以後,葉晚意從未報名參加過任何唱歌比賽,甚至有時候音樂課她都借口不舒服隨意逃課。因為其他文化課成績好,班主任也從來不說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一次七天長假前的衛生值日,葉晚意的負責區域是音樂教室。音體教室活動樓平時人就不多,這會兒更是靜悄悄的。


    葉晚意在走廊掃了好一會地,然後最後開始掃教室。那時候學校用的還是立式鋼琴,雖然沒有徐蔚藍家那一台三角鋼琴好看,但是葉晚意還是深深地被吸引,站在鋼琴麵前好久好久不挪步子。


    小心翼翼地掀開琴蓋,她輕輕摸了摸黑白間隔的琴鍵,從頭到尾,不敢太用力,怕發出聲音。


    她知道,左邊的音調低沉穩重,右邊的音調高昂輕盈。葉晚意終究是沒忍住,用一根手指頭輕輕按下鋼琴最右邊的那個鍵,如清泉一般的音調讓她的心情忽然昂揚起來,就像是關在籠子的鳥兒突然被放至天空撒歡,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你喜歡彈琴?”一個熟悉的清俊男聲傳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沈星河倚在音樂教室的後門口,遙遙看著她。


    葉晚意斂去笑容,沒回答,欲闔上琴蓋。


    沈星河走近,一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攔住了她。


    “當當當當!噔噔蹬蹬!”沈星河像是惡作劇式地故意亂彈,那聲音震耳欲聾。


    “你瘋了?”葉晚意眼裏滿是震驚和不解,但是好像剛才的調調回味起來又有點像是貝多芬《命運交響曲》前麵的幾個經典音節,“你會彈鋼琴?”


    沈星河沒回答,好看的手指在琴上流動,曲調柔美悠揚,那是葉晚意第一次靜距離地欣賞別人彈鋼琴,本就英俊的少年,神情專注,感情投入,仿佛電視裏走出來的王子,溫柔又瀟灑。讓她的目光移不開。


    老師開學班會上都會問同學們有沒有一些特長,和別人各種舉手說自己會樂器會書法會畫畫不同,沈星河從來不說他會什麽,但是偏偏,他總能一鳴驚人,就像這時,不看譜子,不需準備,想彈什麽,就能信手拈來。


    “你想聽什麽?”他彈得興致盎然,問葉晚意喜歡什麽曲子,有一種她不管說什麽他都能彈出來的篤定和自信。


    “那就來一首《北京的金山上》吧。”


    沈星河愣了好一會兒,先是被雷到,然後又有點下不來台,隻能尷尬地表示自己不會。那會兒正是華語樂壇最流行的時候,各種小天王小天後,新晉組合,要說江南、隱形的翅膀這種,小菜一碟,他會唱的都能彈出來,但是葉晚意點的這首,沈星河是真不會。


    “嗬嗬。”葉晚意露出不屑的表情,拿著掃帚抬腿走了。


    當天晚上,沈星河越想越氣悶,從網上下載了這首□□,並且拷貝到他的新款蘋果mp3裏,單曲循環了好久。


    夜裏12點的時候,他依舊不服氣,還給好兄弟邊澤打了個電話。


    彼時邊澤睡得正香,遠在y市區的沈星河給他打電話他以為是要他夜裏起來打遊戲,沒成想電話那邊沒頭沒尾地就問了一句:你知道《北京的金山上》這首歌麽?


    邊澤:???


    沈星河:看吧,你也不知道。


    然後心理稍稍平衡,掛了電話。


    邊澤當時半夢半醒,被這通電話搞得一臉懵逼,他覺得沈星河要麽是有那個什麽大病,要麽就是夢遊。作為千禧時代的新青年,誰還聽□□啊?


    ……


    “你不上去秀一下麽?”葉晚意開口,頗有點陰陽怪氣,“作為今天的兩個主角,不得來個四手聯彈?”


    沈星河聽見某人略帶酸味的建議,不由得嘴角上揚:“我彈琴也是看心情的,不是隨隨便便就上台表演的。你要是親自開口點一首,我倒是可以考慮。”


    葉晚意淡淡說道:“我怕我點的你不會。”


    沈星河想起了從前,笑而不語,沒有辯解。


    也就是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功夫,邊澤那邊回了信息,沈星河看著屏幕,思考了一會兒,簡單回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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