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事故這種東西的存在經常會被人忽略,尤其是在完美主義者眼中,花心思在這上麵屬於不務正業,變著法子攏絡人心更是歪門斜道。


    殊不知,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團隊中如果沒有潤滑劑的存在,哪能順暢運行?


    身為團隊中的領導人物,可以不擅長人情事故,也可以不花大量心思在這上麵,但不能以此為由擺出一副清高的架式,瞧不起那些人緣比自己好的家夥,認為他們缺乏真材實料。


    在牆內開花的階段,溫格一門心思都放在戰術打法與球員潛力開發上,更衣室處於放手狀態,與高層之間也僅僅是工作關係。由於托尼*亞當斯,帕特*萊斯,大衛*鄧恩的存在足以幫他解決絕大部分新官上任時所麵臨的問題,他在尤墨到來之前都無需在這上麵花費心思。


    隨著阿森納邁入豪門殿堂,他頭上的光環也愈發耀眼,隨之而來的心理變化也在漸漸聚集。


    畢竟是主教練,畢竟有那麽多弟子進步神速,畢竟戰績彪悍,冠軍拿滿,尤墨的風頭再勁,溫格的功勞也不會被隨意抹殺,反而由於低調更得人心。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他把自己當成了高位者,習慣於俯瞰眾生。可實際上他隻是個主教練而已,權力再大依然受製於俱樂部高層,無法平起平座。於是助理教練,隊長,球員,這些下位者的作用在他心中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地位也在直線下降,直至被他膨脹的自我意識淹沒。


    既然更衣室沒問題,幹嘛還要攏絡人心呢?


    其實在他心目中,弗格森那一套處處透著虛偽,而尤墨對蘇格蘭老頭兒的推崇屬於價值觀問題,需要糾正。至於老夥計所做的工作,在他看來更像個管家,替他處理雜物而已,隻要盡心盡力就行,不存在很高的能力要求。


    這種心態影響下,他實際上也處於冠軍綜合征當中,隻是自己毫無察覺罷了。於是當帕特*萊斯差點因公殉職,隨後淡出視線長達一年的時間裏,他隻是去看過一次,打過幾個電話而已,壓根不像個多年至交好友。


    身為當事人,心情可想而知。


    過河拆橋也罷,無心之失也罷,天長日久之後,熟悉的名字變得陌生,即使麵對麵坐著,也回不到過去了。


    與溫格恰恰相反,尤墨和王*丹都是會來事的主兒,而且是那種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個中高手,最擅長籠絡人心。帕特*萊斯這種忠心耿耿的功勳老臣自然也在其列,何況尤墨對當年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逢年過節即使自己沒時間探望,也會讓王*丹大包小包地過去送溫暖。


    所謂的“日久見人心”,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尤其是有鮮明對比的情況下,人情冷暖更是直入人心,改變一些原本不會改變的事情。


    “你這是……”


    溫格好容易擠了點笑容出來,滿臉疑問。


    帕特*萊斯沒有故弄玄虛,自顧自地在熟悉無比的位置坐下,開了腔。


    “我隻是有些感慨,剛才那句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說的第一句話……”


    話沒說完,氣氛驟然變得沉默。


    是的,溫格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帕特*萊斯也在其中。他就像個傳教士一樣,帶給他們信仰,帶領他們走上一條全新的道路,帶來了鮮花,掌聲,冠軍……


    這讓他們這些老臣感激涕零,並留下了許多難以忘懷的記憶,可以拿來當成傳家寶,講給兒子,孫子……


    可是呢,美好的開始不代表美好的過去。當最初的新鮮感變淡,紛繁蕪雜的日常工作讓人疲憊不堪的時候,溫格那種近乎苛刻的要求,隨時掛在臉上的喜怒哀樂,逐漸變得高高在上的作風,都在拉遠彼此之間的距離。


    離得越近,感覺越遠。帕特*萊斯對此深有感觸,以至於尤墨到來的第一個賽季,頻頻出現的更衣室問題讓兩人之間的交流變得困難,溫格顯然不太滿意助手的工作效率。


    於是在重逢的時候,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暴露了兩人之間的問題。


    溫格哪裏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對方說的第一句話……


    “我好像變了不少?是不是這條領帶的緣故?”


    說著,溫格伸手拽了拽胸口的領結,想用玩笑來掩飾尷尬。


    帕特*萊斯笑了笑,搖頭道:“我以為活到我們這個年紀,不會再有什麽變化了。現在才發現,改變與年齡無關,即使感到厭惡,打心眼裏拒絕,依然會被巨大的環境變化影響,不知不覺中改變一些原本不在考慮範圍的事情。”


    聽了這話,溫格的笑容有些凝固,聲音更是小心翼翼,“對不起,帕特,我該多去看看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你出現時,才想起我曾經有個那麽棒的夥計。”


    帕特*萊斯稍稍有些詫異,不過旋又釋然,笑道:“不用跟我這麽客氣,阿爾塞納,如果哪個主教練把時間都浪費在一個躺在病床上的老夥計,那才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溫格沒有察覺這番話裏的倒刺,臉上笑容自然了些,“身體怎樣,可以來現場看球了嗎?”


    帕特*萊斯點點頭,笑容滿麵,“其實幹我們這一行的哪能離開比賽,醫生也告訴我,隻要能坦然接受比賽結果,把看球當成樂趣而不是工作,沒有太大影響。”


    這話讓溫格鬆了口氣,聲音不在那麽小心翼翼了,“那就好,其實兩年前我就提醒過你,不能不把身體當回事,可惜你不聽.......”


    “好吧,我確實有點不自量力。”帕特*萊斯打斷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壞事,反正我現在心裏踏實多了,不像以前那樣提心吊膽。”


    “哦?”溫格臉上的不快一閃而過,笑著問道:“是因為裝了支架的緣故?”


    “不不不,阿爾塞納,您可能體會不到。”帕特*萊斯賣起了關子,一臉神秘。


    “好吧,你覺得踏實就好。”溫格懶的猜,轉移話題道:“最近有什麽打算,寫本書嗎?”


    “我?”帕特*萊斯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轉開,望著窗外,“我隻是個保姆,能被這裏的人們記得就行,沒必要用一些吸引眼球的東西讓自己成為話題。”


    “嗯,那有沒有其它計劃呢?”


    溫格隨口說罷,滿臉期待。


    求人辦事這種事情本就難以開口,何況完美主義者那種清高的個性,對象又是自己以前的下屬。因此對方若能主動開口請命,他這個老領導麵子上要好看的多,也不枉費這番功夫。


    以他對老夥計的了解,覺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沒必要說的那麽透徹,像陌生人一樣麵麵俱到。


    結果沒想到.......


    帕特*萊斯一臉恍然,可惜一開口,氣氛又變得微妙起來。


    “我打算去中國瞧瞧。”


    這話讓溫格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又鬆開,點點頭道:“旅遊的話也不錯,如果有時間,我也想去那兒瞧瞧。”


    說完,又補充道:“是mo建議的?”


    “不,不。”帕特*萊斯連忙擺手,“mo比您還忙,每次過來看我都拒絕留下過夜,有時候連飯也不吃就溜走了。是我覺得好奇,想去那片充滿神秘色彩的土地上瞧瞧,看看會有什麽收獲。”


    “呃,嗯,也好。”溫格頓時有些語塞,咳嗽兩聲才能正常說話,“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的退休生活,如果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的話,我寧願一直工作到呼吸停止!”


    “那太誇張了。”帕特*萊斯收了笑容,一臉嚴肅,“聽我說,阿爾塞納,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內容,生活中的樂趣無處不在。事實上mo比您更享受生活,用他的話來說,‘用對待工作的態度對待生活’。”


    “哦?”


    “當金錢不再是工作的主要目的時,成就感吸引著我們,讓我們為之著迷,花費大量的時間也再所不惜。可當我們的眼裏隻有成就感的時候,心靈深處是無依無靠的。”


    “為什麽?”


    “因為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太刺激太強烈,如果沒有生活來放慢節奏,會讓心靈變得空虛。”


    “競技體育嘛,當然要永不知足!”


    “不,您沒聽懂。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搞懂,所以想去瞧瞧,看能不能有收獲。”


    聽到這,溫格失去了耐心,開口說道:“這趟請你過來,是有件棘手的事情想拜托你幫忙。”


    帕特*萊斯仍然有些意猶未盡,於是搖搖頭道:“我來不是為了工作,隻是道個別。”


    “嗯?”溫格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又追問道:“你說什麽?”


    帕特*萊斯笑了笑,揮手作別。


    “我去尋找生活的樂趣了,再見。”


    ......


    溫格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尤墨一家人正在冰島享受陽光。


    這貨有時心軟似棉,有時心硬如鐵,不過在大是大非問題上絲毫不會讓步,也不會考慮麵子問題,屬於典型的混不吝,軟硬不吃。


    從這一點來看,王*丹的擔心有些多餘,即使帕特*萊斯念及舊情出手相助也會碰壁,頂多麵子上好看一些而已,對於眼前局麵毫無作用。


    其實他在此時抽身離去,何嚐不是給主教練留麵子,讓其知難而退。否則一旦上門遊說被拒,兩人之間的關係將徹底破裂,再無修複的可能。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帕特*萊斯居然有樣學樣,對自己的老夥計,曾經無比膜拜的頂頭上司說“不”。這在無形中幫了他不小的忙,也讓溫格徹底看清了現實,不會自討沒趣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別小瞧了!”


    瘋玩了一天之後,王*丹接到了帕特*萊斯的電話,結果聊沒幾句就讓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掛斷之後原本有些得意,仔細一想又覺不妥,於是主動跑來通風報信。


    一家人開了兩個豪華套間,老人孩子一間,年輕人一間。尤墨拗不過女兒的盛情邀請,過來當牛做馬,玩的正嗨。


    聽了王*丹的提醒也不當回事,隨口答道:“兔子急了還是兔子,變不成狐狸,更別說老虎了。”


    這種語氣讓人恨的牙根癢,內容也欠扁,王*丹哪能按捺住性子,過來就是一腳踢在pp上,“認真點,說正事呢。俱樂部主席一直在拉溫格入夥,你這樣的態度豈不是主動把主教練推到對手陣營?”


    踢完之後又有些後怕,趕緊東瞅西瞅,唯恐被爹娘教訓。


    還好,一天玩下來累的不輕,估計這會都歪在床上不想動彈。


    尤墨也沒當回事,隻是向女兒哭訴道:“媽媽太不會拍馬屁了!”


    尤馨雅一聽,立即轉頭恨恨瞪了一眼。


    王*丹頓時得意洋洋,一副“你來咬我呀”的模樣,笑的沒個正形。誰料小公主一秒化身小豹子,連滾帶爬地過來咬人!


    “啊啊,真是你的種,居然會咬人!”王*丹哪是吃虧的主兒,一邊開溜一邊嚷嚷,唯恐天下不亂。


    結果沒注意看路,沒跑幾步就與母親大人撞了個滿懷。好在尤墨及時出手,逮住了小豹子,不然被咬哭了也沒地方說理。


    “沒個正形!”張楠一臉嫌棄地推開女兒,過來收服小公主,“馨雅乖,外婆砸核桃給你吃好不好?”


    小吃貨果然動心,哼哼兩聲算是示威之後,被人抱著進屋了。尤墨爬起身來拍拍屁股,過來詢問情況。


    王*丹原本有些不服,瞧著四下沒人又有些心癢,好容易匯報完情況,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尤墨對這種隨時隨地都能發*情的家夥深感佩服,考慮到老人孩子隨時可能出來看熱鬧,隻好摟住了往門口走,隨口問道:“你剛才不還擔心溫格會投奔對手陣營嗎,一轉頭的功夫又不當回事了?”


    王*丹像個八爪魚一樣粘在他身上,聲音甜的膩人,“你說的也是,兔子不會變成狐狸,以溫格的性子,再不濟也不會公然把責任推在你頭上。不過俱樂部主席可是貨真價實的老虎,你有心理準備嗎,與虎謀皮?”


    “與狼共舞還差不多。”尤墨胸前掛了個29歲高齡的寶寶,好容易才能挪動步子往前走。


    “嘿嘿嘿,屋裏還有兩頭狼,你能伺候的了嗎?”


    “講真,咱們是來度假的嗎?”


    “出來玩,最重要的是開心!”


    “好吧,我聽安排。”


    “對的嘛,知道自己掌控不了局麵還要逞能,結果不是下不了台,就是交不了差!”


    .......


    他五叔,休息下唄,天天打賞受不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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