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滿是血腥味,紫煙抱著打好繈褓的孩子,一扭頭看到秦戈嚇了一跳。


    “大人怎麽……”


    秦戈眼睛隻能看得見躺在那裏渾身脫力的沈鸞,她臉上毫無血色,頭發一縷一縷地黏在額前和脖子上,身下的枕頭被褥已經被她的汗水全部打濕。


    沈鸞的眼睛幾乎要閉上,她太累了,累到感受不到殘存撕裂的疼痛,就想昏過去睡她個幾天幾夜。


    穩婆一邊給沈鸞揉捏按摩腿腳肚子,一邊控製不住眼神往秦戈身上飄。


    她好歹也是晏城小有名氣的穩婆,這次是因為先前受了秦家的恩惠,所以自願跟著過來隻當報恩。


    嗯……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晏城給許多權貴勳臣的女眷接生過,當真是頭一回,看到男子會在這種時候進來的。


    尋常人家對女子生產多少會有些忌諱,男子要遠離充滿了血腥的產房,有些標榜恩愛的夫婦,也就是站在門口說兩句話,畢竟再有感情也是不想讓自己沾上黴運,人之常情。


    到了秦將軍這兒,好家夥,完全無視忌諱,他還是習武之人,絲毫不當回事。


    穩婆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活了這麽大半輩子,心裏還是有些羨慕秦夫人的。


    秦戈走到床邊,握住沈鸞因為出汗而冰涼的手,攏在掌心給她暖著,喉嚨上下滾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平安無事,秦戈覺得這輩子,再無所求。


    沈鸞覺得秦戈好像快要哭了,將手抽出來,碰了碰他的臉,努力揚起一個勉強的笑容,眼睛卻出奇的亮:“我是不是很厲害。”


    她可得意了,算是闖過了鬼門關,當然值得表揚。


    秦戈抓住的她的手,喉頭發堵,“嗯,阿鸞最厲害。”


    沈鸞於是加深了笑容,看著秦戈眼角的濕潤的晶瑩,終於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秦戈一下子慌了,穩婆趕緊說,“沒事沒事,夫人就是累脫了力睡著了。”


    秦戈這才恢複鎮定,倒是把穩婆嚇得不輕,還好自己解釋得快。


    生產完,沈鸞還要排空肚子裏的血,這個過程又可怕又不好看,但秦戈一直就不肯離開,他想讓沈鸞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自己,他要比他們他們女兒更早看到沈鸞。


    他們的孩子果然是個女兒,之前秦戈還各種期待,到這會兒眼裏心裏就隻有沈鸞一個,匆匆看了兩眼小家夥,見她不少胳膊不少腿健康齊全也就滿意了。


    “就是長得不像阿鸞,沒那麽好看。”


    穩婆在心裏翻白眼,臉上保持著微笑解釋,“孩子剛生出來都是這樣,等長開了就好看了,將軍和夫人都是人中龍鳳,小小姐定也是國色天香。”


    秦戈不相信,就這皺巴巴瘦猴子一樣的,國色天香?


    他讓朝露給穩婆包了個碩大的紅封,睜著眼睛說喜慶的話也是難為了人家。


    穩婆還挺開心,指揮著小丫頭們忙裏忙外地收拾,細致地照顧沈鸞,盡量讓她少受些罪。


    秦戈安靜地陪在床邊,越看沈鸞蒼白的臉色就越是心疼,不生了,以後說什麽都不生了,還好這一胎是個姑娘,他心滿意足。


    明兒就找蘇白要個法子,不能讓沈鸞再遭一次罪,他受不住。


    ……


    沈鸞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睛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麽。


    “阿鸞,你醒了,謝天謝地,總算是醒了。”


    沈鸞偏頭看到了秦戈,看到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臉色前所未有的憔悴。


    她眨了眨眼睛,看他這副表情……莫非他們的孩子出了什麽事?


    朝露適時出現,“大人一直守著夫人,一步都不肯離開,已經問了數次夫人何時會醒過來,灶上溫了米湯,我這就去端過來。”


    所以不是孩子有問題?


    沈鸞鬆了口氣,覺得好笑又不敢笑,怕牽動身子太疼了。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怎麽了,你怎麽一直陪著我?不是男子都不讓進產房的嗎?”


    “誰規定的?我說了你在哪兒我都會陪著你。”


    秦戈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辛苦你了,很疼吧?”


    “特別,特別疼。”


    沈鸞說得都有些委屈,不過想到孩子又精神起來,“孩子呢?我好像聽到說是個女孩,是不是?”


    秦戈讓人去抱孩子,嘴角揚起柔軟的笑容點頭,“是個丫頭。”


    很快,紫煙抱著個繈褓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沈鸞枕邊,沈鸞伸頭過去看,動作僵住。


    秦戈趕緊斟酌著語氣安慰,“穩婆說了,咱們女兒算漂亮的,就是剛出生都這樣,但以後肯定是國色天香,她接生過的孩子多,肯定不會有錯。”


    一旁剛進來的穩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合著要是沒有國色天香是不是就是她的錯?


    沈鸞盯著小娃娃看了半晌才躺回去,感覺蕭然和嬋月的孩子好像一開始就挺好看的呀?還是自己見到的時候已經是長開了的?


    就這?國色天香?她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穩婆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過去,給沈鸞排惡露,“會有些疼,夫人忍著些,得排幹淨了才好。”


    沈鸞死死地握著秦戈的手,覺得自己叫喚出來不太好,於是生生地忍著,嘴唇都要咬破了。


    秦戈見狀將自己的手指塞進她嘴裏,不讓她咬自己。


    等結束,秦戈手指破了皮,他那個心疼的,可想而知有多疼。


    沈鸞又出了一身汗,單衣黏在身上極不舒服,喝了半碗米湯,她讓朝露打些溫水來想擦一擦。


    秦戈問過穩婆和蘇白,按著常理是不好碰水的,但夫人愛幹淨,那就確保不要著涼,擦一擦也不打緊。


    屋子裏暖暖的,朝露手腳麻利,給沈鸞把身上的汗擦掉又快速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衫塞進柔軟的新被子裏裹好。


    沈鸞這才像又活過來,“把我女兒再抱來我看看,多看幾眼可能就習慣了。”


    嫩嫩的小娃娃裹在粉色的繈褓裏小得可憐,雖然吧,是真的不咋好看,但自己的崽兒就是不一樣,沈鸞越看越覺得還是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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