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一看他的樣子就不著急了,也倒了水來喝,“沒事了?皇上不打算追究?”


    沅淩放下茶杯,“父皇要肅清護衛隊,到時候按著名錄正好可以把沅申的人拔除,對我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那阿鸞呢?”


    沈文韶清冷著臉,“趁此機會渾水摸魚的不在少數,想要借著阿鸞的事削弱沈家,皇上對此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


    沅淩托著腦袋,“我還覺得奇怪,父皇也太輕易放下了,我本來以為還要辯駁一會兒,做好多見幾次父皇的準備,可居然都沒用上,我尋思著是不是因為沈鸞之前立的功勞太大了,所以這事兒在父皇這裏不算什麽。”


    知道皇上不打算追究,沈文韶的心落了回去,隻要皇上表明了態度,剩下的,都好解決。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家中還有些事。”


    沈文韶朝著沅淩行禮,慢慢退出去。


    他走後,沅淩臉上有種怪異的迷惑感,“雖然我知道他如今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可每回見他我總有種心驚感,想要擺架子也擺不上,想要與他親近些吧也做不到,怎麽會如此神奇?”


    秦戈倒是一點都不奇怪,“沈文韶就是這樣的性子,等閑不會與人交心,時時刻刻都會為自己留一條路,這樣的人太聰明,也會很累。”


    “他累嗎?我完全看不出來啊。”


    秦戈笑笑,“看不出來就對了,他的累約莫也是我等凡人體會不了的。”


    沅淩有種被小瞧的挫敗,但想著對方是沈文韶也就算了,體會不了就體會不了吧,他還是更適合帶著煙火味的日子。


    “不過幸好,他對沈鸞的態度依舊沒變,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沅淩得知沈文韶知道沈鸞的身世時,著實嚇了一跳。


    他能估算出其他人對此事的態度,獨獨無法預見沈文韶的反應,因此一點準備都沒辦法做。


    若是沈文韶從此不將沈鸞當做沈家人,或是更有甚者,他對沈鸞冒充了自己妹妹這麽多年生出怨懟來,說實話,沅淩可能都有些無法招架。


    到時候朝堂震動,局麵瞬息萬變都是無法預估的。


    隻是他心驚膽戰了數日,沈家平靜無波,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仿佛沈文韶知道的秘密不值一提。


    “他沒反應的意思是,就默認了沈鸞是沈家人,對於她真正的身世不予追究?”


    秦戈想了想,“算是吧,畢竟要真追究起來,沈家也摘不出去,他不想冒這個險?”


    沅淩拍了拍胸口,那是最好。


    最好所有知情者都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永遠都不要讓它出現在世上。


    “那沅申那邊……”


    沅淩就瞧見秦戈臉上的笑容立馬變了個味道,變得讓他忍不住吸氣,“你別這麽笑,我看得滲人,這是有人要倒黴了?”


    秦戈嗬嗬嗬地笑出聲音,“怎麽會呢,我為人這麽友善,是吧?”


    沅淩:“……”


    沅申也是有毛病去招惹沈鸞,結果招惹到一個神經病,秦戈發起瘋來他反正是遭不住的,誰做的事兒誰承擔後果,是吧?


    ……


    沈家二房被當街斬殺一事,很快有了結果。


    行凶的兩個護衛有家人參與了平亂糧草一事,後被狠狠發落,因此他們心懷恨意,怪罪到德賢公主身上,所以想要德賢公主背上汙名。


    此事結論一出,一些異議爭論很快消失在輿論當中,沈鸞的名聲恢複,一些之前避著她的人事後諸葛,說是早就猜到此事與德賢公主無關,看吧,她們猜對了吧。


    沈鸞對此沒受太大的影響,因為她全程就忙著抄孤本了。


    一開始沈鸞覺得,能得沈文韶一個承諾這事兒多劃算呀,不就是抄孤本嗎?以前又不是沒抄過。


    後來她才發現,真沒抄過。


    “怎麽還有這麽多啊啊啊啊。”


    沈鸞揉著發酸的脖子哼哼唧唧,“怪不得哥哥這麽大方,說隨便什麽條件,我早該覺悟的,哪兒有這麽好的事?”


    紫煙一邊偷笑一邊站在沈鸞身後給她捏肩膀,“姑娘,就快了,你都抄這麽多了若是現在放棄,虧不虧?”


    虧死了!


    所以沈鸞才一直撐到現在嘛,可是看著剩下的那些,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自己沒答應下來才好。


    這些孤本也不知道哥哥從哪位先生那裏借來的,一本比一本晦澀難懂,許多字沈鸞居然都沒見過,抄起來事倍功半,非但沒能靜心,煩躁感是越來越強盛了。


    “不抄了愛咋咋地,這事兒我做不來,讓哥哥另請高明吧,承諾我也不要了,要不起要不起。”


    沈鸞自暴自棄地癱倒在軟塌上,一旁陪著她的林嬋月笑得直不起腰,“別呀,就快了。”


    沈鸞仰麵朝上嗬嗬了兩聲,“是啊,就快了,我快見閻王了。”


    “誰快見閻王了?”


    沈鸞一個打挺坐起來,起得太猛頭有點暈,撐著旁邊的茶幾身子直晃。


    沈文韶無奈,“女孩子家有點端莊的樣子,多大了還毛毛躁躁。”


    沈鸞等眼前緩過來才鼓起嘴,“我哪裏不端莊?年嬤嬤都誇我禮數周全。”


    “客套話而已你就信了?”


    沈鸞倒抽一個口氣,他這什麽意思?


    沈文韶懶得跟她鬥嘴,讓書童去將沈鸞謄抄好的文稿一張張收拾起來。


    沈鸞有點慌,“哥,我還沒抄完呢,這不是還沒到日子嗎?”


    “你都快要見閻王了,我還能讓你繼續抄?”


    “能的能的,我不就抱怨兩句嘛,我能抄完的,真的,你信我。”


    沈鸞整個人懟到沈文韶麵前,忽閃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他,她不能白忙活這麽長時間啊,努力努力還是可以拿到獎勵的。


    沈鸞的眼睛睜大的時候特別圓,烏黑的眼瞳比旁人要大一點點,顯得格外純真有神,神采奕奕。


    沈文韶記得自己年幼的時候就很喜歡逗她,看沈鸞眼睛睜得大大的樣子,跟在自己身後跑來跑去,那會兒他覺得天底下的妹妹分為兩種,沈鸞,和別人家的妹妹。


    到後來沈鸞開始疏遠他,躲著他,沈文韶也就任由她,隻要她覺得舒服,自己站的遠遠的也無妨。


    再後來,沈鸞忽然試探性地接近他,眼裏還有著怯意,卻沒有了抵觸,隻是略顯陌生,但是看他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沈文韶極少在別人麵前表露情緒,因此在旁人看來,沈鸞與他親不親近,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不同,他依舊該做什麽做什麽,該什麽態度什麽態度,甚至對沈鸞還有些嚴厲。


    但他自己知道,他是高興的。


    這樣的高興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好,沈文韶不會與任何人分享。


    隻是他從未想過有一日,沈鸞不是他的妹妹,她叫自己“哥哥”這麽多年,卻跟自己一點血緣都沒有。


    “哥……你再等等,我一定認真抄,努力地抄,讓你滿意!”


    沈鸞已經在豪言壯語地起誓了,沈文韶回過神,看著她圓溜溜烏沉沉好似琉璃珠子一樣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先生說這批孤本送給我,所以沒有謄抄的必要。”


    “啊……”


    沈鸞的眼角垂下去,嘴巴都嘟了起來。


    “不過鑒於你這些日子抄的很辛苦,我說答應你的事情也會做到。”


    她的眼睛一下子又亮起來,仿佛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靈動閃耀,“真的嗎?我沒有抄完也可以?哥哥萬歲!”


    沈鸞開心得不得了,拽著沈文韶的袖子蹦了兩下,指揮著下人一塊兒收拾文稿,歡樂的如同一隻鳥雀,嘰嘰喳喳動個不停。


    沈文韶就看著她蹦躂,等東西收好後,讓人先搬回去。


    “之前遊街的風波已經過去了,你在家裏悶了這麽些日子,可以出去透透氣。”


    “咦?過去了嗎?怎麽解決的?”


    沈文韶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原本就不是你的錯,弄明白了自然就水落石出,與你無關,怎麽你還覺得不滿意?”


    “我沒有,就是覺得有點詫異……你別老敲我的頭,會笨的!”


    “嗬,說的好像我不敲會多聰明一樣。”


    沈鸞咬牙,忍著想要造反的心把這尊大佛送走,“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等我想到了你可別反悔。”


    沈文韶背對著她揚揚手,連頭都懶得回。


    沈鸞忍不了了跟林嬋月控訴,“看看看看,我還是公主呢,這待遇,說出去別人都不信,隻能我獨自承受嗚嗚嗚。”


    她假模假樣地哼唧,林嬋月白了她一眼,“沈大哥對你夠縱容了,我覺得他這陣子讓你抄書,就是不想讓你出去被那件事影響。”


    沈鸞放下假哭的手,撇了撇嘴,“我知道的,哥哥總是那樣,做什麽事都不明著說,可是這樣有時候真的會錯過很多。”


    前世她就完全沒感受到哥哥對她的好,就算這輩子,好些事也是自己後來才慢慢發現的。


    這不行啊!


    沈鸞都為他著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聰明能夠意會的。


    林嬋月不說話了,說起這種內斂悶騷的性格,嗬嗬,她這裏也有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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