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道歉。”


    “好端端的道什麽歉?”


    林嬋月手有些無措地扭著,“來晏城之前,我一直以為沈姑娘是個頗有心機的人,是我太過狹隘,尚未見到你便心生偏見,我很慚愧。”


    林嬋月羞愧不已,沈鸞卻不甚在意地笑笑,“這沒什麽,林姑娘也從未做過傷害我的事情,無需道歉。”


    “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勸勸姑姑,沈姑娘並非她心裏想的那般。”


    沈鸞搖頭,“也沒那個必要,人心裏的想法不是那麽容易能轉變的,我也不是什麽稀世珍寶,人人見了都會喜歡。”


    她曾經確實極度在意過他人的看法,就恨不得自己變成旁人口中沒有缺點的人。


    隻是天底下哪裏有那樣的人?


    誰也不是天上的仙子,人人都愛,總會有人不喜歡你。


    那不喜歡……就不喜歡咯,接受就好,接受了就會發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朝著林嬋月笑起來,“林姑娘不必有負擔,你在晏城玩的開心就好,等你回去了甘州,再回想起晏城,若是高興的記憶能更多一些,這一趟就算值得。”


    林嬋月望著她清透的笑顏,一時間有些愣神。


    許久之後,她滿心傷透地回去甘州,隻以為自己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這個傷心地,卻沒想到,每當她再想起,那些難過的情緒逐漸淡去,印象最深的,卻居然是這些玩樂的日子,和沈鸞幹淨通透的笑容。


    秦舒最不喜歡這麽沉悶的情緒,舀起水往她們身上潑。


    “幹嘛呢幹嘛呢,這麽好的時光是用來說這些的嗎?阿鸞,我怎麽發現你皮膚又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好法子保養?”


    秦舒一邊說,一邊動手摸上了沈鸞的腰,癢的沈鸞咯咯笑著躲避,“沒有,你、你別摸了。”


    “林姑娘也來摸摸,好滑啊,快說,你平日裏都用了什麽,可不能私藏。”


    三個小姑娘笑鬧做一團,外麵遠遠守著的蕭然和秦戈,雙雙抬頭望天。


    這個距離本該聽不到什麽,奈何兩人都是習武之人……


    忽然,秦戈和蕭然的眸色瞬間銳利,蕭然本能地追出去,秦戈收回步伐,立刻讓下人進去,讓她們趕緊泡好了回房。


    三個小姑娘也泡的差不多了,隻以為秦戈是擔心她們身子受不住,不疑有他地從池子裏出來,各自回去房間歇下。


    秦戈在三人的院外守著,直到蕭然回來。


    “追到了嗎?”


    蕭然冷著臉搖頭,“身手不俗,給跑掉了。”


    秦戈點點頭,並不意外,他們兩也是等人接近了才發現的,足以說明那人極厲害。


    “我已經加強了莊子裏的守衛,明日都早些回城。”


    蕭然應下,轉身回去了自己屋子。


    關上門,他站在門邊好一會兒,伸手從腰帶裏拿出一塊小巧卻破舊的令牌,上麵一個“平”字,磨損的厲害,卻依然能夠分辨的出來。


    這塊腰牌他近來就見過,因此一眼就從草叢裏發現。


    已經被抄家滅族的東平郡王的令牌,為什麽這麽多年之後又再次出現?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是衝著誰來的?


    ……


    泡過溫泉之後,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醒來,沈鸞隻覺得精神煥發,渾身一點困頓都沒有。


    秦戈和蕭然提議早些回去,秦舒有些不樂意,“再待一會兒嘛,還有好些地方都沒看到呢。”


    沈鸞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的氣氛在,於是幫著勸了秦舒。


    用過早飯之後,大家便打道回府。


    林嬋月自覺這幾日都太勞煩沈鸞,讓她不必再陪著自己閑逛。


    “沈姑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這些天我玩的很開心,多謝沈姑娘。”


    沈鸞笑起來,“林姑娘太客氣了,其實還有好些地方沒能夠帶林姑娘去到,有些可惜。”


    “往後有機會的。”


    回到了晏城,幾人分開,各自回府。


    沈鸞將這幾日耽擱的生意上的事情都抓緊時間處理掉,又將府裏的事務一一搭理好,坐在椅子裏感歎,“我若是能有個能幹的嫂嫂就好了。”


    紫煙給她捏著肩膀,“這話姑娘得去跟少爺說。”


    “我不要,不敢。”


    紫煙:“……”


    她自個兒的事情都還沒弄明白呢,哥哥的事兒……她就不插手了吧。


    過了一會兒,說是廣陽侯府給她送了東西,沈鸞詫異,“可是我落了什麽物件兒在舒舒那兒?”


    紫煙捧著個盒子過來,臉上沒什麽表情。


    沈鸞一見那盒子就明白了,臉上頓時燒紅了一片,這玩意,怎麽又送回來了?


    “姑娘,收嗎?”


    沈鸞張了半天嘴沒能說出話來,紫煙於是自作主張地幫她給收下。


    “護手總比真手好,好太多了,姑娘就收著吧。”


    沈鸞手臂壓在眼睛上,醉酒害人啊,丟死人了。


    ……


    沅申自從將曹瑾交出去之後,一直十分低調,沒有再起什麽幺蛾子,本本分分。


    如此一段時間,馬匪的風波平息,無人再提起,他才鬆了口氣。


    不過他發現,從前那個自己根本不會放在眼裏的沅淩,居然在短時間內一步步地在父皇麵前站穩了腳跟,將從前父皇隻會讓自己去做的事情分去了大半!


    且還做的有模有樣,時有成效,令父皇龍心大悅,在朝堂上已是多次誇讚沅淩,說他“頗有朕當年風采”。


    沅申日益急躁,心裏是有些後悔的,覺得與曹瑾之前所言一一對上,早知如此,就不該這麽早舍棄曹瑾才是。


    “殿下,九皇子的助力其實並比不上您,這幾次出風頭,不就是因為有沈文韶在他背後支招?若非如此,九皇子如何能想的到那樣的點子?另外便是廣陽侯世子,他與九皇子本就親近,也有些能耐,殿下隻要提防住這兩人,便不怕九皇子翻出花來。”


    “你說的倒好聽,如何提防?沈文韶油鹽不進,此前沒能將他斬草除根,今日再想尋他的錯處,哪兒有那麽容易?秦戈更是一塊頑石,我難道沒有禮賢下士地招攬過?他是如何回報我的?”


    沅申氣的不行,一腳將人踹出去,隻會嘴上嘚吧嘚吧,還不如曹瑾有用。


    他生了一會兒悶氣,漸漸平靜下來。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真的放棄。


    廣陽侯那邊,秦戈不受控,可廣陽侯並非如此,他顧忌良多,或許可以通過他來約束住秦戈。


    而沈文韶……


    沅申眯起眼睛,都說沈文韶沒什麽弱點,唯一的軟肋,似乎就是他的妹妹,隻是不知道,同樣是妹妹,沈鸞管用,沈玲會不會也管用?


    ……


    沈家大房和二房如今算是個笑話。


    晏城提到沈家,早沒人在意他們,想的都是沈家三房。


    尤氏漸漸地也隻能接受這個事實,沒有了沈家三房,他們越發不受重視,存在感微乎其微,已是許久無人上門拜訪,仿佛他們不姓沈一樣。


    好在沈源德也沒什麽落差,仍舊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地去翰林院,本本分分地做自己自己的事,沒想到,居然還往上提了提。


    後來沈源德才知道,其實是沈文韶幫的忙。


    他雖然記恨之前沈家大房所為,但後來沈文韶被冤枉入獄,是沈源德第一個去通知了沈家三房的人,雖然他們也沒幫上什麽忙,但沈鸞心底很感激,沈文韶便記住了。


    這事兒沈源德告訴了尤氏之後,她才徹底消停。


    自己活了大半輩子,自詡聰明圓滑,卻還不如被她一直嫌棄木訥的沈源德,和自己的兒子有用。


    所以她如今也隻一心管著家裏的事情,剩下的,就叫給老爺和誌安去做吧。


    不過家中事情也足夠她煩心,首當其衝,就是沈家二房。


    都分家這麽久了,他們就死活賴在大宅子裏不肯走。


    尤氏沒有他們臉皮厚,想著住就住吧,各管各的便是,卻萬萬沒想到,二房竟然連吃用都要蹭他們的。


    直接去灶房搶餐食,缺了什麽也徑直地去拿,仿若山匪強盜一般。


    尤氏煩不勝煩,有時候實在太糟心了,就跑到金氏這裏躲一躲。


    “三弟妹也別怪我總抱怨這些,我實在是……實在是沒什麽人可抱怨了……”


    金氏看著她瘦了一圈兒的臉,慢條斯理地喝茶,隻要別跟她提什麽要求,她還是挺歡迎的,主要自己太閑了。


    “大嫂這陣子不曾外出應酬了吧?”


    尤氏臉上浮現出尷尬來,“這陣子……有些太忙了……”


    忙到沒人相請……


    金氏也不戳穿她,自顧自地說,“我在外麵聽了些傳言,雖然我不喜歡嚼舌根,但事關沈家,所以也該讓大嫂知道一些。”


    傳言也不是別的,正是三皇子與沈玲的事情,聽說有人時常看到他們兩人走得很近,且神態親昵。


    尤氏撇撇嘴,“這事兒呀,我便是不去外麵說也能聽得到,二弟妹每回見了我都會炫耀一番,好像隻他們家有女兒一樣。”


    尤氏可不屑一顧了,若自己的晴兒還未出嫁,能輪得到沈玲出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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