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有能力賺錢營生,不管在娘家還是在夫家,都會讓人高看,哪家姑娘不拚命地往自己身上增加籌碼,晏城也沒少聽說因為不滿嫁妝跟娘家反目成仇的例子。


    沈鸞卻說,她願意將銀子拿出來做善舉,且願意長期如此?


    “你是認真的?因著你之前破格受封縣主的緣故,如今效仿你的人並不少,因此你的舉動不會再有什麽額外的回報。”


    “原本我也沒指望著有什麽回報,縣主這個頭銜在我身上總有些不倫不類,我說了,隻要我做的事情能夠有人收益,對我來說就已經是回報。”


    沈文韶看了她一會兒,“等空閑了,將賬本送我這兒來。”


    那就是答應了。


    沈鸞眼睛笑得彎彎的,“謝謝哥哥。”


    目的達成,沈鸞心情極好,出了屋子蹦蹦跳跳了幾下,被沈文韶從窗戶裏看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拿起護膝,上麵針腳細密,做工精致。


    “年紀不大,想法倒是挺多。”


    不過這才是他沈文韶的妹妹,有朝一日,她必然會成為沈家的驕傲!


    就是這丫頭開竅有些晚啊,從前那些年渾渾噩噩的,仿佛跟現在不是一個人。


    ……


    沈鸞在經商方麵很是用心,因此她手裏的盈利十分可觀。


    她將一大筆銀子和賬本給沈文韶送去了之後,心裏無比踏實,反正交給哥哥就行。


    “姑娘,夫人讓你去量新一季的衣衫,繡坊的繡娘這會兒在府裏。”


    開春了嘛,沈家每一季都會做新衣服,沈鸞送出去銀子之後,節儉的心態開始複蘇,“我就不做了,往年好些春衣做了都沒來得及穿,你去拿出來曬曬熏熏,不要浪費。”


    紫煙歎氣,又開始了,這次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沈鸞是不在意的,衣服夠穿就好了嘛,她又不要出去招蜂引蝶,又不要跟人家爭奇鬥豔,何必浪費呢。


    她得找時間去秦家一趟,秦戈的謝禮還沒給呢。


    要一個荷包結果自己半個多月不出門,也不知道秦大哥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守信用。


    去秦家的機會很快自個兒送上了門,廣陽侯壽辰,廣陽侯府不打算大辦,隻請了一些走的近的,沈鸞收到了邀約的帖子。


    她一早讓人準備好賀禮,一塊兒難得一見的壽山石雕,登門赴宴的時候,門上收禮的小廝瞧見了禮物,連忙將管家給喊過來,這玩意太貴重,他處理不來。


    沈鸞被人迎了進去,秦舒見著她開心地跑過來,“阿鸞你可來了,我都等了你半天,母親說今兒我請的人都由我招呼,你快來幫我。”


    沈鸞就笑,“我也是客人,怎麽還要幫你招待。”


    “你不一樣嘛。”


    秦舒一點兒不拿她當外人,拽著沈鸞進屋,讓她提醒自己該做哪些事兒。


    有沈鸞在,秦舒一點兒錯都沒出,招待得很是妥帖,廣陽侯夫人見狀都笑著稱讚,“瞧瞧阿鸞丫頭,就是個有能耐的,舒舒何時能有她那般穩重,我也就安心了。”


    “沈三姑娘確實難得一見,小小年紀做事說話十分穩妥,那雙眼睛看著就比旁人通透。”


    “不過也是個命途多舛的,遇見那麽些事兒,好在老天保佑,有驚無險。”


    “我呀,就希望我給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尋一個她那樣的姑娘,隻是可惜沈家暫時不打算給她說親。”


    “對對對,我也旁敲側擊問過,可小姑娘哪兒能耽擱得起?沈家怕不是要耽誤了她。”


    話題一到沈鸞身上,自然而然就轉到她親事上麵。


    但凡宴請聚會,那都是給自家兒子女兒相看的極好場合。


    沈鸞如今算是晏城最受歡迎的姑娘之一,相貌好,身世佳,地位高,能力出眾,不管什麽樣的場合都拿得出手,是做媳婦兒的最佳人選。


    多少人家虎視眈眈地盯著,卻被沈家暫不議親給攔住了。


    過了一會兒秦舒總算歇了下來,過來親昵地靠在沈鸞肩膀上,“這麽累的嗎?好在有你幫我,招待客人好辛苦,從前都是娘一個人親力親為,我這才招待了多少……”


    秦舒身邊小丫頭提醒她儀態,秦舒隻當聽不見,膩在沈鸞肩頭撒嬌,“你看我這兩日都瘦了,是瘦了吧?衣服都變大了。”


    沈鸞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還成吧。”


    “什麽叫還成呀。”


    秦舒直起身子,“對了,馬匪的事情我哥哥告訴你了沒有?那個壞人被抓住了,我哥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嚇死了,你也不必知道太多,不然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沈鸞:“……”


    要是秦舒知道她還親自去看了行刑……


    “嗯,那我就不問了。”


    等秦舒休息好,沈鸞跟著她去廣陽侯夫人那兒請安。


    廣陽侯夫人韓氏,是個性子溫吞綿柔的人,與廣陽侯時而暴烈的脾氣呈鮮明對比,說話都比常人慢上幾分。


    不過廣陽侯夫婦的關係是異常的好,廣陽侯的脾氣基本都在秦戈一個人身上體現。


    “阿鸞如今是越發出挑,讓人瞧著就喜歡,侯府是你自小就常來的地方,當半個自己家,何時都不需要拘束。”


    韓氏拉著沈鸞的手,好一番稱讚,心裏想起秦戈到她麵前說的話。


    她還以為自己這個二兒子可能要打一輩子光棍了,自己請到家中來的姑娘,沒有哪個他是正眼瞧過的,渾身從沙場帶回來冷冽氣息,能將小姑娘挨個兒嚇哭可還行?


    大兒子病懨懨的令人操心,幺兒成日沒個正型在外麵亂竄,就二兒子還算穩重,但也過於穩重讓自己都拿他沒辦法。


    韓氏在外人看來過得是神仙日子,夫婿體恤,膝下兒女雙全,什麽都不愁。


    但沒人知道,她都要愁死了,你說秦戈要是真不打算娶媳婦,她能怎麽辦?跟他爹一樣拿著棍子打嗎?他爹都打不服他,更何況自己,她也下不去手。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在韓氏頭發要愁白之前,秦戈自個兒來找她,說是想讓自己幫他說親。


    韓氏聽到的時候足足愣了一盞茶時間,然後拍著胸口,就算秦戈要娶的是公主,她也想辦法去宮裏求娘娘們去。


    秦戈並沒有給她出難題,他說出來的名字雖然有些令人詫異,但完全不刁鑽。


    沈鸞啊。


    廣陽侯已故摯友留下的小丫頭,從小她就見過,小時候瞧著不大聰明,但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說,品行也越發端莊亮眼,在晏城極富盛名。


    門第也沒有問題,小姑娘又有縣主的美名,沈家也是叫得上名字的書香門第,就算她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韓氏都會覺得好。


    就是她旁敲側擊去打聽的時候,卻聽聞沈家不打算那麽早將沈鸞嫁出去。


    “你與舒舒關係好,她若是能跟著你多學一些,我心裏都是高興的,今日開心,舒舒你帶阿鸞去看看園子裏桃花兒開了沒有,那樣粉粉嫩嫩的花朵,最是襯你們這些小姑娘。”


    沈鸞笑著行禮,與秦舒一塊兒離開,韓氏笑眯了眼睛目送她們出門。


    誰都不要跟她搶,錯過了這個,她兒子可真的要打光棍了。


    ……


    “去年桃花就開的早,不知道今年開了沒,我們家桃樹其實不多,不過長勢極好,開花的時候,都能讓人看呆住。”


    秦舒拉著沈鸞往園子裏走,“我哥從北平回來的時候,又正好尋了極有本事的花匠,府裏的花草樹木經他的手侍弄過,就是與別處的不一樣。”


    今日廣陽侯壽辰,雖然沒有大辦,但依舊有許多賓客前來,熱熱鬧鬧的,不過這處園子倒是清靜。


    “舒舒,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也沒到賞桃花的時間,你這樣陪我出來,若是客人們有事也找不到你。”


    “哎呀沒事兒,我今兒夠累的了,出來躲一會兒清閑誰能說什麽?”


    沈鸞拿秦舒沒辦法,跟著她來到了桃花的地方,樹上果然已經星星零零開了一些花,確實比別處要早一些。


    “我說的吧,就是如果再等些日子,會更漂亮,不過這會兒在晏城裏,咱們算是第一個賞到桃花的人呢。”


    秦舒驕傲地挺著胸膛,小巧白皙的下巴揚得高高的,活像這樹是她伺候出來的一樣。


    桃花嬌嫩,讓人看著就心情愉悅,沈鸞站在樹下淺笑,與秦舒往前又走了會兒,忽而聽見有人說話的動靜。


    “這裏怎麽還有人呢?咱們趕緊避一避。”


    沈鸞聽出是男子的聲音,拉著秦舒要離開。


    秦舒眨了眨眼睛,“阿鸞,這裏是我家耶,我還要避開嗎?我想想啊,今日那邊是哪些人來著?”


    她歪著腦袋認真想了一會兒,“哦對,我知道是誰了,不用避開。”


    秦舒說完,大大方方地又往前走,沈鸞拉都沒拉住。


    “二哥。”


    秦舒從桃樹林走出去,那邊的亭子裏有人圍坐著說話,其中一個赫然就是秦戈。


    秦戈旁邊的人舉了舉手,“舒舒,來這兒來這兒。”


    秦舒沒理他,沒大沒小,自己可比他大一點點呢,還是小時候可愛,會追在她身後喊她舒舒姐姐,現在嘛……


    沅淩見秦舒不搭理他,剛想說話忽然就頓住,他看到秦舒身後沈鸞的身影跟著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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