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馬匪呢?還是在晏城附近,這也太可怕了,好在有驚無險,老天保佑。”


    金氏雙手合十,上上下下檢查著沈鸞,生怕她受傷。


    沈鸞的外傷好的七七八八,沒好的也看著沒什麽大問題,親眼見到沈鸞,金氏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一會兒去給你祖母請安,這陣子她也擔心的不得了。”


    金氏忍不住抱住她,“沒事就好,什麽都比不上沒事……”


    沈鸞靠在她懷裏,鼻尖聞到金氏身上特有的香氣,安心地閉上眼睛。


    她安然回來了。


    ……


    去見過章氏報平安,沈鸞回去自己院子裏休息。


    大夫說了她還是不能多動,屋子裏炭盆很足,暖意融融,沈鸞覺得氣悶,讓人開了點窗戶透氣。


    她半靠在軟塌上撐著腦袋往外看。


    忽然,沈鸞的鼻子微微動了動,一股若有若無的皂角味道縈繞在鼻尖。


    這怎麽可能?


    找了一會兒,沈鸞才發現,好像是自己手上的。


    她小心地聞了聞,臉慢慢泛紅,自己整夜整夜地握著他的手,所以也染上了味道嗎?


    “姑娘怎麽了?可是手弄髒了?我這就打盆水來給姑娘洗一洗。”


    紫煙察覺沈鸞的舉動,轉身就要去打水。


    沈鸞下意識地叫住她,“不用……過一會兒吧。”


    也還……挺好聞的……


    啊啊啊啊,她怎麽這麽不矜持,秦戈不在的時候感覺自己可成熟了,他一回來,自己怎麽就跟個黃毛丫頭一樣?


    這人有毒吧?


    ……


    沈文韶晚上回來,直接來了沈鸞這裏。


    他將手焐熱一些才探上沈鸞的額頭,“大夫怎麽說?”


    “哥,大夫說我已經好了,好好休息就行。”


    沈鸞朝紫煙使了個眼色,紫煙出去將門關上。


    “哥,母親和祖母都相信你的說辭?”


    沈文韶見她沒再發熱才放下手,輕笑了一下,“整個晏城,都得相信這個說辭。”


    他垂眸理了理衣袖,“這就是實情,誰會不信?”


    沈鸞心裏敬佩,厲害厲害。


    “秦戈送你回來的?”


    沈鸞如實點頭。


    “他這次救了你,幫了沈家的忙,這個恩情我會看著辦,你不必太過記掛。”


    沈文韶眯了眯眸子,“此人若是有野心的話,很快,就會名動天下也未可知,與他牽扯上,未必是一件好事。”


    沈鸞聽得雲裏霧裏,隻是隱隱覺得哥哥好像對秦戈有點意見?


    沈文韶看她眼裏一片迷茫,忍不住歎了口氣,“廣陽侯對沈家來說,已經算是高攀,若秦戈往後平步青雲,他的身份是沈家無法企及的,我不希望你難過。”


    沈鸞睜大了眼睛,“哥你在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聽得懂,母親一直希望你能夠平安順遂,不要往後生活在苦悶中,我也一樣,所以你不該自找苦吃。”


    沈文韶對秦戈意見不大,但秦戈的身份,讓他覺得不妥。


    人都是會變得,尤其是步入官場之後,沈文韶更是見多了這種事。


    權利和女人,被當做男人功成名就的象征,好像戰利品一樣,地位高了,就會什麽都不看在眼裏,又如何會珍惜身邊人?


    沈鸞臉都急紅了,沈文韶也沒待多久,讓她好好休息,仔細想一想,沈家三房的姑娘不該那麽愚蠢。


    “又在說我笨。”


    沈鸞心裏不服氣,笨一世就可以了,她這輩子也沒做過蠢事吧?


    不過想想哥哥說的話,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她是對秦戈有不一樣的情愫,看起來秦戈也是同樣。


    可這樣的情緒能保持多久?


    一年?五年?十年?


    十年之後呢?


    沈鸞蒙蒙地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揚聲道,“紫煙,打盆水來。”


    ……


    那日秦戈送沈鸞回府,在沈宅對麵的小巷子裏,曹瑾看了個周全。


    他盯著秦戈的背影,眼睛裏像是能燒出火來。


    為什麽跟自己記得不一樣了?為什麽秦戈能提前小半年就回來了?為什麽他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鸞?


    就差那麽一點,他就可以得到沈鸞,再如法炮製地弄出英雄救美出來,沈鸞被糟蹋了,她的名聲大敗,便是三皇子有心,他也不可能娶沈鸞為妃。


    自己對沈玥的好也算有些名聲,又救了沈鸞,他再誠心一些,事情就沒跑了。


    可偏偏!


    偏偏秦戈突然出現,帶走了沈鸞,破壞了他所有的計劃!


    曹瑾心裏極度不甘,想著至少,三皇子應該能得手,能讓秦戈不痛快,也算是報了仇。


    “你算好了一切,為何沒算到沅淩會出現?那些馬匪沒有派上絲毫用場,被沅淩全部抓了起來,你確定,這事兒不會牽連到我?”


    沅申氣到炸裂,什麽萬無一失?一點兒成效都沒有,沅淩救下了秦舒,沒有自己出場的餘地,要是再查明這些馬匪是誰安排的……


    沅申想掐死曹瑾的心都有。


    “三殿下放心,絕不會牽連到您,這件事是讓人暗中偽裝了身份去安排的,定讓不會露出把柄。”


    曹瑾胸有成竹,慶幸沅申應該還不知道沈鸞的事。


    現在晏城知道的是,秦舒和沈鸞都是遇到了馬匪,然而被救下,都無大礙,想來這是沈家放出的消息,秦家那邊也相當配合。


    沈鸞和秦舒的名譽沒怎麽被影響,隻不過是一次有驚無險的意外。


    他竭力地安撫沅申,“殿下,下官也沒想到秦戈會這麽早回晏城,您這裏打探到的消息,也都是半年後事情才會完結,實在是……沒想到啊。”


    “你不是能提前知道嗎?怎麽這一次就不靈了?”


    “下官已經盡力了,可世事無常,難免會有疏漏,請殿下恕罪。”


    曹瑾實在是沒了法子,一切都跟自己記憶中的不一樣起來,秦戈提前回晏城,也不知道對他以後有沒有影響。


    萬一呢?萬一秦戈沒能來得及順利平亂,是不是就不會成為威脅?


    那是不是,他就不足為懼了?


    曹瑾心中期盼著,隻是要不了幾日,他滿腔的期待,如同泡泡一樣,一戳,就破了。


    秦戈入宮複命,連著幾日皇上都留他在宮中。


    等到他出宮之後,皇上對於秦戈的嘉獎跟著就下來了。


    廣陽侯和秦戈出征平亂,秦戈驍勇善戰,英勇無畏,以劣勢力挽狂瀾,擊退亂黨敵軍,穩定北平安定,居功至偉,擢升護衛軍參領一職,賞賜田宅金銀若幹,以嘉獎他的功勳。


    秦戈年紀輕輕便大有作為,皇上對他稱讚不已,說他青出於藍,定有遠超廣陽侯的架勢。


    廣陽侯府門庭若市,恭賀道喜的人接踵摩肩,絡繹不絕。


    秦戈一躍成了晏城最為炙手可熱的新貴,並且是手中有實權的新貴,前途不可限量。


    這好像,比曹瑾記憶中更加轟轟烈烈?


    他記得前世秦戈從北平回來之後,並未如此誇張,而是後來又屢次剿匪平亂有功,才漸漸地令人忌憚,怎麽這會兒就已經擢升護衛軍參領?


    秦戈的卓越在晏城造成極大的話題,他比離開晏城的時候更加穩重沉著,令人不敢小覷。


    隻除了,在家中仍舊時常與廣陽侯起爭執。


    “秦家百年來的基業,你難道都不放在眼裏?曆代秦家都對立儲一事置身事外,偏你要參與其中?萬一行差踏錯,你要如何麵對秦家的祖祖輩輩?”


    廣陽侯對於秦戈的擢升半點都不開心,太高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到了這個地步,就算秦戈不願意,他都勢必會被卷入權利的鬥爭當中。


    偏偏秦戈不當一回事,“我主動走入,總比被卷進去的好,如今的局麵,要想徹底躲開根本不可能,父親又何必自欺欺人?”


    “你這個逆子,這牽扯的是你一個人嗎?是我們秦家!早就讓你低調蟄伏,中庸之道方能長遠,可你聽過嗎?”


    秦戈聽過,但沒聽進去。


    他看不上中庸自保,那樣保來保去最後隻會隨波逐流。


    廣陽侯府的地位,注定不可能明哲保身,即便自己照著父親的想法去做,該猜忌依然會猜忌,又何必讓自己處於一個被動弱勢的地位?


    既然避免不了,他就要站在高處,就要讓秦家變得高不可攀,如此反而能夠保住世代安定。


    兩人眼瞅著又要打起來,秦舒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爹,二哥,你們在外麵還沒吵夠嗎?都回家了還每日見著臉紅脖子粗的,你們都不膩嗎?”


    廣陽侯讓秦舒回屋,秦舒就不。


    “我有事要問哥哥,你們趕緊吵完了事。”


    麵對自己很久沒見著女兒,廣陽侯哪裏發得了脾氣?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走了。


    “二哥,阿鸞怎麽樣了?她病的嚴重嗎?這幾日我都沒敢去看她,她沒事嗎?”


    秦戈聽見沈鸞的名字表情變得溫和了一些,“沒事了,你有空可以去看她,隻是記得對外的說辭,被讓人發現不對。”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可是阿鸞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我看沈家二哥來找我的時候,臉色特別嚇人。”


    秦戈身上頓時生出一層冷意,凍得秦舒打了個哆嗦,“這件事你不必知道,總是她沒事,不過背後之人,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出來,哪怕掘地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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