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林宇強和張秀玉私下裏已經商量好了, 不管做什麽小買賣,都不能在天橋這邊, 得去大柵欄。


    那邊人多, 隻要他們的東西不差,指定生意都能很好。


    但他媽黃翠芬和林雨珠的包子鋪就在大柵欄,要是也去賣包子的話, 似乎有搶生意的嫌疑。


    畢竟是一家人, 這麽幹到底不太好,估計會讓外人笑話。


    張秀玉立即反駁丈夫, “有什麽不好的, 大柵欄的包子鋪兩三家呢, 二姐她們能賣包子, 咱為什麽不能?”


    恰在此時, 張曆城進來了, 聽到了他們兩口子的對話,搖了搖頭說,“賣什麽包子啊, 大柵欄那邊包子鋪夠多了, 賣吃食, 得好好選一選, 得賣別人沒有的, 最起碼也不能完全一樣。”


    林家ren 誰不知道,這位表兄是跟著許俊生做生意的, 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 而且還是孝子, 還給張大舅兩口子買了一套特別好的四合院。


    就這事兒,林二爺在家沒少嘮叨, 羨慕的都不行了。


    張秀玉笑著問,“大哥,那您有什麽好主意?”


    張曆城現在雖然也是挺大的老板了,但他做生意一開始就是擺小攤的,他這人曆來心細,也挺愛琢磨,很多街麵上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說,“現在都流行吃炸雞,你們還不如買炸雞塊。”


    這幾年雖然日子好過了,但老百姓窮了那麽多年,肚子裏還是缺油水,這雞肉現在供應不緊張,價格也不貴,賣炸雞生意指定好。


    其實,前幾年,張曆城自個兒動過心思,想要開一家專賣炸雞的飯店,他回回帶著兒女去吃肯德基,這洋人的生意可真好,到現在都還天天排隊呢。


    但其實肯德基的東西,主打的不就是炸雞嗎。


    這提前醃製好,又炸過的肉,能不好吃嗎?


    他把一些中藥香料,花椒大料胡椒草果什麽的磨成粉,讓安玉香用來醃肉,醃好後再裹上麵粉下油鍋,做出來的炸雞也挺好吃的。


    現在他家三天兩頭就要做一次。


    張秀玉說,“炸雞也是挺好的,大柵欄也已經有人開店了,一份還挺貴的呢!”之前她帶著女兒去逛,女兒非要吃,小小的一份,就要三塊錢呢。


    她也嚐了一塊,味道是真的挺好吃的。


    林雨珍將洗好的菜放到台子上,問,“曆城哥,你來拿什麽?點心?”


    他們一家四口都不怎麽愛吃點心,但許俊生會讓兩個保姆定期買,平常吃不完就都送人了,但今兒人多,四五個孩子,張曆城和林二爺也是愛吃點心的。


    滿滿兩大盤子的豌豆黃兒和玫瑰餅,還有豆沙糕都被吃完了。


    孩子們最喜歡玫瑰餅,還嚷嚷著要吃呢。


    張曆城點了點頭。


    林雨珍轉身去了隔壁的儲藏室,打開雙門冰箱,指著其中一層問,“有稻香村的,也有玉香鋪子裏的,想吃什麽,你自個兒拿吧。”


    稻香村的點心好吃是好吃,就是重油重糖太膩人了,他不太喜歡,覺得遠不如自個兒媳婦做的更好吃。


    張曆城笑嘻嘻的拿了一包玫瑰餅和綠豆糕走了。


    林雨珍又從一個紙箱裏拿出幾個橙子,去廚房洗幹淨切好了,端著去了正房。


    這會兒,廳裏還挺熱鬧的,誠誠在跟林二爺下棋,一開始林二爺還贏了一局,後麵就老輸了。


    一幫孩子都在旁邊嘻嘻哈哈的看熱鬧,吃東西,聊天。


    張曆城的兩個孩子,張明盛和張玉玲,如今也都不算小了,一個在上初二一個在上初一,學習成績都稀巴爛,差不多快是班裏倒數了。


    自打孩子上了學,安玉香一開始還挺擔心,特別是孩子越大成績越差,前幾年都急得不行了,求著公公給兩個孩子補課。


    張大舅早就退休了,也早不給誠誠和圓圓上課了,可有兩個這麽聰明的孩子在前麵比著,張明盛和張玉玲有時真的有點笨,張大舅給孫子孫女上了一個月的課就扛不住了。


    高血壓心髒病全犯了。


    有一次,他給孫子講題,怎麽講傻小子都聽不明白,張大舅氣得好一頓罵,可罵完孫子,孫子沒事兒,還笑嘻嘻的呢,他有事兒了,他急火攻心,一下子昏過去了。


    從那以後,安玉香也死了心了,她公公要是沒搶救過來,她和兒子不就成了張家的罪人了嗎?


    張曆城的兩個孩子學習不好,但性格都挺好的,都特別外向活潑,張明盛正在跟許俊生聊天呢。


    兩個人都是電視迷,正在交流最近演的電視劇呢。


    張明玲則拉著圓圓說話,她好奇地問,“圓圓姐,平大是不是很漂亮啊?”


    圓圓正在觀戰,頭也不抬的說,“還成吧,你沒去過啊,改天我帶你去!”


    張明玲挺興奮,說,“真的嗎,那我可以帶著一個同學一起去嗎?”


    圓圓回答,“可以啊。”


    張明玲這小姑娘有點好笑,她學習也就比哥哥稍微強了那麽一點,但差生願望多,她對上大學還挺向往的,尤其是平大清華這一類的學校。


    因為爸媽都沒什麽要求,她自個兒也沒養成從小就好好學習的習慣,隻要哥哥一叫她,她就跟著一起去玩了。


    張大舅管他們的那一個月,她成績倒是提高了不少,可張大舅進了醫院之後,她的考試分數咣當一下又掉下來了。


    張明盛看到他爸又拿點心來了,而且海慧寺他媽鋪子裏的,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媽鋪子裏的點心的確好吃,可以架不住天天吃月月吃常年累月的吃啊,他和妹妹早就吃膩了。


    也就爸爸這人不挑不揀,每天都還吃得挺香。


    張曆城把點心拆開放盤子裏,說,“玫瑰餅和豆沙糕又有了,誰要吃趕緊的啊!”


    許誌衡隻顧盯著棋盤,林二爺卻坐不住了,搓了搓手,說,“誠誠,姥爺吃口點心啊,吃完再走棋。”


    林二爺高興的撚起一塊豆沙糕,說,“這家點心做的真好,又細致又不膩。”其實剛才吃的時候他就想誇來著。


    張曆城挺自豪的說,“這是我愛人鋪子裏做的。”


    林二爺說,“哎呦哎,你們兩口子可真是能幹,幹什麽買賣都能這麽好。”他那特別死板的大舅哥,倒是真有福氣,生了一個這麽能幹的兒子。


    要是宇強能有一半就好了。


    都說這人是三歲看老,但其實一點兒都不準,小時候宇強還挺機靈的,上高中那會兒,都不像現在蔫頭耷腦的,看著就不精神。


    提起來這事兒,還是得怨黃翠芬。


    林宇強好歹上完了高中之後,林二爺就跟林雨珍說了,讓她幫著給找個好點的工作,林雨珍也是答應了的,隻是讓他們別太著急,得等合適的機會。


    黃翠芬卻覺得,小兒子有文憑,高中文化不愁找工作,主要是不想承繼女的情,就自個兒張羅開了。


    她拎著東西去找人,倒也算順利,林宇強很快就去了一家化肥廠上班,可誰承想那幫子青工,特別愛打架,林宇強也跟著摻和進去了,結果打不過人家,胳膊都給打骨折了。


    從那以後,挨了一頓揍,林宇強就變得畏手畏腳了。


    還好後來林雨珍幫著介紹,去了國營的大廠子。


    宇強這孩子,倒是還算聽話,但他這個當爸的想要享上兒子的福,怕是一輩子都不能了!


    孩子們都不吃點心,但林雨珍端著一盤子切好的橙子進來後,立馬都圍了上來。


    張明玲問,“姑姑,您這從哪兒買的橙子啊,比我媽買的好吃。”


    許俊生說,“小玲,你大姨哪有這功夫。”


    “姑父,那這是您去買的?”


    許俊生說,“也不是,是一個叔叔送來的,你要愛吃,臨走讓你爸拿走一兜子。”


    這橙子是沈文武送來的,幾年前他又開始做水果生意了,親自坐火車跑到南方去進貨,倒是賺了點錢。


    林二爺慢條斯理的吃橙子,心裏卻是在想,在這兒住了這兩天,可算是知道閨女一家過得是什麽日子了。


    先不說別的,就說這吃住,住的多麽舒坦不用說了,就這吃上,真的是好的不能更好了,什麽東西都是齊全的,想吃啥都有。


    還有就是,因為雨珍現在是不小的領導了,這過年來拜年的簡直不要太多,個個看起來都特別體麵,帶來的禮物也都挺高檔。


    就倒座那間儲藏室,他偷偷打量過了,已經堆了半屋子的東西了。


    可真叫人眼饞。


    可惜雨珍是閨女,要是兒子就好了,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長住了。


    “姥爺!您想什麽呢,還下不下棋了?”


    林二爺慌忙低下頭,很認真的瞅著棋盤,但還是沒走幾步,就輸了。


    誠誠覺得特別沒勁兒,“姥爺,您這棋下的越來越臭了,不下了啊!”


    林二爺笑道,“成,不下了,我下不過你。”


    張曆城提議,“許誌衡,咱倆殺兩盤怎麽樣?”


    誠誠麵無表情的拒絕了,“不成,你還不如姥爺下得好點呢。”


    張明玲這個小學渣,問完了表姐,又拉著林雨珍問,“大姨,您當年上平大的時候,平大校園和現在一樣漂亮嗎?”


    前一陣兒,林雨珍還真去了一趟平大,她笑著說,“不如現在漂亮。”


    張曆城瞪了一眼閨女,示意讓她少說話。


    這不爭氣的孩子,學習一團糟,卻逢人就打聽,見著他二舅就提平師大,見著誠誠圓圓就提平大。


    現在還問上雨珍了。


    真是一點兒數都沒有,就她那成績,也就比明盛好一點兒,覺得自己能考上這些好大學還是咋的?


    他這個當爸的可不敢奢望,能考上一個大專就燒高香了。


    正說話間,家裏又來客人了,而且是兩波一起來的,一個是體育局的小蔡主任,另一個是文欣欣兩口子。


    文欣欣現在還在基層工作,是河南某縣的縣委書記,幹得是挺不錯,可是在是離家太遠了。


    如果全家都跟著過去,倒是方便了,但要是以後想回來,那就更難了。


    客人落座,一番客套之後,文欣欣好奇地問道,“雨珍,這大爺是誰啊?”


    林二爺立即熱情的衝人家笑了笑。


    林雨珍淡淡的說,“我爸。”


    文欣欣和小蔡主任都趕緊跟林二爺打了招呼,大過年的,自然是要客氣幾句。


    林二爺心裏挺美,還特別懂事的說,“你們聊啊。”


    他支著耳朵,在旁邊聽得特別認真。


    小蔡主任跟林雨珍沒什麽私交,就是上下級的關係,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走了,臨走,許俊生讓他帶走了一箱子白酒。


    不過廳裏那麽多人,說話還是不方便,林雨珍和文欣欣來到書房,文欣欣一上來就訴苦,說,“雨珍姐,我真後悔,我不該下去,現在想回來沒那麽容易了。”


    林雨珍說,“你急什麽,你現在是縣裏的一把手,隻要你好好幹,到了時間自然就能升上去了。”


    “如果升到副市級,調回來就容易多了。”


    文欣欣卻歎了口氣,“沒那麽容易,我所在的市一共有九個縣,你猜還有一個縣的一把手是誰?”


    “誰?”


    “馬子濤。”


    馬子濤和文欣欣是一屆的,林雨珍對他倒也有點印象,據說家裏也挺有背景的。


    “他比我下基層早,都去了三年了,而且據說工作幹得也挺好,現在好多人都傳,他很快就要調到市裏當副市長了。”


    “無論是市委班子還是市政府,市級的崗位,最近這一兩年暫時都沒有崗位了。”


    林雨珍說,“我還是勸你別太著急了,比起其他人,我們都算是很順利的了。”


    文欣欣怎麽可能不急,幹脆直接問,“雨珍姐,你們體育局有沒有空缺?”


    林雨珍笑了笑,“你不會是想要來我們體育局吧?”


    “如果你想來,隨時歡迎。”


    文欣欣現在是正處級,他們體育局缺的就是能幹的處級幹部,要是文欣欣能過來,她就能省很多事。


    林雨珍答應的這麽痛快,文欣欣反倒猶豫了,其實體育局這種單位,不算是特別好,怎麽說呢,最大的優點是工作一般不會出錯,最大的缺點也在這兒,不會出錯,但想出成績也不太容易。


    也就這幾年,國家特別重視體育了,體育局才顯得有些地位了,以前就是個清水衙門不說,存在感也不是很強。


    而且師姐是個能幹的人,估計她幹完這一屆,該發展的,該整頓的,可能都差不多做完了,等她接手的時候,估計發展空間也不太大了。


    文欣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你讓我好好想想。”


    林雨珍不喜歡勉強人,“成,你千萬想好了,要是回頭再後悔,對你的影響更不好。”


    文欣欣點了點頭。


    兩人出了書房,文欣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誠誠和圓圓,羨慕的說,“這倆孩子可真招人疼!”


    她忍不住上手去拍兩個孩子的頭,誠誠皺著眉頭躲過去了,圓圓卻是甜甜的笑了笑,“文阿姨,謝謝。”


    林雨珍也給文欣欣的孩子拿了一個紅包,“欣欣,你在這兒吃了飯再走吧?”


    文欣欣說,“不了,改天吧。”


    每年她都是大年初四去給梅市長拜年,而且會掐著午飯的飯點兒去。


    趁著林雨珍出門送文欣欣的功夫,林二爺趕緊問,“俊生,剛才那兩位是誰啊?”


    許俊生正跟兒子掰手腕呢,說,“一個體育局的處長,另一個是雨珍的同學。”


    “雨珍的同學,在什麽單位上班啊?”


    許俊生屏住呼吸正在用力呢,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張曆城說,“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


    剛才林雨珍和文欣欣去了書房,他和許俊生陪著文欣欣的丈夫聊天,不經意間提到了。


    林二爺嘖了兩聲,“都是大幹部啊。”


    張曆城覺得他真沒見識,說,“雨珍至少比高兩級呢。”


    林二爺和林宇強一家在林雨珍家過了個特別舒坦的新年,甚至都有點樂不思蜀了,但黃翠芬可不一樣。


    一開始,林二爺氣衝衝的走了,因為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了,她沒太當回事兒,後來兒子一家也出去了,她還以為是去找林二爺了。


    沒想到都到了下午了,都還不見人影,回娘家的林雨珠安慰她,大過年沒有住在別人家的道理,指定到了晚上就回來了。


    誰能想到,天都黑了也沒回來。


    她之前總嫌家裏小,家裏人多還鬧騰,現在她一個人在家,終於挺寬敞了,可她卻一休沒睡好。


    第二天上午,她讓林雨珠去林雨珍家,把人都叫回來,但林雨珠沒答應,“媽,您著什麽急啊,他們出去了正好,一個個的都擎等著吃,都得您伺候,正好趁機會您正好可以歇歇了。”


    “您要實在閑不住,要不來我這兒吧。”


    黃翠芬隻能回了柳枝胡同,大過年的,林二爺也有些朋友來拜年,都挺好奇的,她還得賠著笑臉跟人解釋,“都去雨珍家裏了,宇強他們也都去了。”


    可她笑得那麽勉強,外人就忍不住亂猜了,這指定是家裏吵架了,不然林二爺不能做的那麽絕。


    一直等到了初四,人都還不回來,黃翠芬心裏特別慌,又去找了自個兒閨女,“雨珠,你說,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林雨珠正張羅著包子鋪開門的事兒呢,“媽,您這人真是的,怎麽有點犯賤啊,人家在那邊指定好吃好喝的,能出什麽事兒啊!”


    “反正我不去,要去您自個兒去!”


    黃翠芬坐上公交車去了,可還沒走到金鳴胡同,她就又折回來了。


    因為她忽然琢磨出來味兒了,她絕對不能去,去了就是輸了。


    反正她現在有錢,怕什麽?


    林宇強和張秀玉兩口子天天合計做生意的事兒,尤其是張秀玉,在做了幾次炸雞,都誇味道不錯之後,果斷的去找了廠裏領導,辭掉了機械廠的工作,然後去大柵欄租了一個攤位。


    還在前門附近賃了兩間屋子,很快就搬走了。


    林安安倒是沒跟著爸媽走,而是和林二爺繼續住在後罩房裏。


    正月初八,廠礦企業都上班了,林雨珍和許俊生也不例外,這天下午,黃翠芬思來想去,還是來了金鳴胡同。


    不管咋說,總得有個說法吧。


    這麽混著算什麽回事兒?


    孫嫂和陳姐都回來上班了,孫嫂見她麵生,問,“大姐,你找誰啊?”


    黃翠芬笑了笑,“我找誠誠和圓圓的姥爺。”


    孫嫂一聽就明白了,是雨珍的那個繼母,她冷著臉說,“進來吧。”


    黃翠芬被領到後院的時候,林二爺正一個人聽著評書喝茶呢,看到她還愣了一下,不冷不熱的問,“你怎麽來了?”


    “包子鋪還沒開門啊?”


    黃翠芬見他這態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忍著,一直等孫嫂走遠了才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說,“這兒再好,也不能常住,你是不是忘了,這是你閨女家?”


    林二爺哼了一聲,“我愛住哪兒住哪兒,我閨女沒意見,你管得著嗎?”


    黃翠芬說,“二爺,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日子你不想過了是吧?”


    林二爺笑了笑,“我可沒說不過了,但像以前那麽過指定不成了。”


    “人這一輩子就這幾十年,老了就得享點兒福,還住那大雜院不成,太遭罪了,幹脆把那西廂房給賣了,你手裏的錢也拿出來一部分,咱們買個好點的院子。”


    黃翠芬冷笑了一聲,“你想的挺美啊,西廂房能賣幾個錢,也就值三五萬頂天了,那大頭不還是我掏,這錢都是我一個人掙的,憑什麽拿出來買房子?”


    林二爺特生氣,說,“憑什麽,憑我是你的男人,憑你在我們林家的房子裏住了半輩子,憑我替你養大了一兒一女,憑我以前,對你的孩子,比對我親閨女都好!”


    說完,他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要是不同意,也成,那就散了吧,你放心,你的錢我一分也不要!”


    “我自個兒有退休金,就是不住閨女家,也能活,也餓不死!”


    屋子裏熱,黃翠芬沒脫棉襖,額頭上都出了細細的一層汗,她什麽也沒說,自個兒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過了元宵節,孩子們都上學去了,林二爺一個人在家,終於覺得孤單來了,評書再好聽茶再好喝點心再好吃,什麽沒個說話的,也是難受,他以前就是個在家待不住的人,大冷天都要出去溜達,他那些朋友也都是。


    可都不在這邊,都在天橋,都在南城,忒遠了。


    倒是可以找許老爺子聊聊天,可老司令歲數大了,也不能總去。


    還好,出了正月,黃翠芬又偷偷來了一趟,這回,她一進門就笑了,說,“二爺,還是你說的對,咱們就買個房子,住著舒服不說,也不會虧。”


    上一次她回到家,一開始氣得不行,覺得林二爺太欺負人了,覺得林雨珍太欺負人了,反正孩子們都長大了,不用她管了,幹脆離了重新找一個算了。


    她偷偷托了同鄉找合適的人,就有一個條件,家裏得有房子,結果同鄉倒是動作快,幫她介紹了兩三個老頭。


    家裏有房子是不假,可也是大雜院,而且人還老,人還醜。


    哪哪都比不上林二爺。


    不僅如此,還拐著彎打聽她手裏有多少存款呢。


    買房子的事兒,她先去問了雨珠和宇剛,結果都躥騰她買,她這人多疑,擔心這兩個孩子沒見識,又去問了林大伯。


    結果林大伯也告訴她,若是有錢就抓緊買,還給她講了一些在美國的事兒,她都沒聽太懂,反正意思就是整個社會都在發展,越往後,房子會越貴。


    黃翠芬又提了一個條件,“這房子,得寫我的名字。”


    林二爺無所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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