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文院長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柳局長猶豫了數十秒, 說,“林縣長, 雖然這次事故醫院沒有責任, 但畢竟鬧出人命了,如果衛生院不賠錢,萬一以後家屬總是來鬧事兒怎麽辦?”


    林雨珍瞅了他一眼, 沒說話, 而是對文院長說,“我要的詳細記錄, 知不知道怎麽寫?”


    文院長低聲說, “還請領導指示。”


    “從產婦再次收治入院, 產婦死亡, 家屬鬧事, 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 以五分鍾時間為單位對應,如果有不清楚的情況,你們衛生院那麽多職工, 總有知道的, 所有的內容都要注明證明人。”


    “還有一件事, 衛生院立即組織人員, 帶趙大夫去明市驗傷治病, 不得延誤。”


    柳局長在旁邊聽得皺眉,立即覺得有些不對。


    劉家鎮衛生院出事兒以後, 柳局長作為衛生局的一把手, 自然是全程參與, 這種醫療意外不能說年年有,可也差不多了, 不管是不是醫院的責任,畢竟一條人命沒有了,一般情況下,為了息事寧人,最終都是醫院賠一筆錢了事兒。


    當然了,他也清楚,很多時候,其實並非是醫院的責任,有很多的病壓根就是治不好的,就像這次這個產婦,並不像產婦家屬說的,要是在家生興許就沒事兒了,在家生肯定也會意外身亡。


    除非去明市或者其他大城市,興許能有一兩分希望。


    可這些道理,跟家屬根本解釋不清。


    不賠錢,對衛生院的正常工作影響太大,今天跳牆砸了玻璃,明天要是把更重要的東西砸壞了怎麽辦?


    何況,劉家鎮的情況,又不一樣。


    柳局長今年四十多歲了,初中畢業就進了衛生局,一步一步升職成了一把手的,他自以為政治經驗比林雨珍還豐富。


    之前林縣長沒有表現出自己的立場,現在來看,是非常明確了,那就是堅持不賠錢。


    要是換在別的鄉鎮,或許能行,可在這劉家鎮,恐怕行不通。


    萬一出了更大的亂子就麻煩了。


    柳局長猶豫了數十秒,問,“林縣長,您的意思,要追究產婦家屬的責任?”


    林雨珍說,“不管什麽原因,隻要對別人造成了一定的輕傷或者重傷,都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柳局長說,“本來產婦就死了,兩個小孩沒有媽了,要是小孩的爸爸再被抓起來,是不是影響不好?”


    林雨珍萬萬沒想到,一個衛生局長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氣極反笑,“柳局長,你即便隻是初中畢業,在衛生局工作了那麽多年,也應該知道,國家培養一個大夫不容易,趙大夫是公認的好大夫,就這麽被人打了,事情就過去了?”


    “病人死了,大夫也不希望的,憑什麽要被挨打,這什麽邏輯?”


    柳局長說,“林縣長,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覺得病人家屬是對的,我隻是覺得如果想要盡快平息下去,就賠點錢完事兒了。”


    林雨珍不想再跟他廢話了,問“柳局長,你也是劉家鎮人對吧,我聽說,你和劉家鎮的鎮長關係不錯,是吧?”


    不知為何,柳局長總覺得她笑裏藏刀,說,“對,關係的確不錯,我們從小是鄰居。”


    “那正好了,你回去之後,通知他來見我。”


    次日,劉家鎮的鎮長來了。


    這鎮長就姓劉,劉家鎮有兩個大姓,一個是劉,一個是柳,其中劉姓人出的能人最多,劉家鎮政府,三分之一左右都姓劉,縣政府劉家真的也有好幾個,縣委那邊更多,不僅縣裏,劉家鎮還出了好幾個在市裏工作的大幹部呢。


    這些都是小陳告訴她的。


    劉鎮長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林雨珍,而是先去了莫縣長辦公室。


    他隻字不提衛生院的事兒,而是先說了一件大好事兒,“莫縣長,去年我不是說鎮上要開一家家具廠嗎,馬上就能開業了!”


    莫縣長說,“不錯,是你們鎮上投資的?”


    劉鎮長說,“鎮上哪有錢啊,這是我找市裏劉主任特批的。”


    莫縣長笑了笑,“那改天得謝謝的劉主任。”


    劉鎮長說,“嗨,他也不是外人,還得叫我一聲叔呢,自家人行個方便,都是應該的。”


    莫縣長問,“你這次來,還有別的事兒嗎?”


    劉鎮長說,“不是,這不林縣長讓柳局長通知我,讓我來匯報工作嗎,估計還是衛生院的事兒。”


    莫縣長點了點頭,“你去吧。”


    劉鎮長嗓門挺高,一進門就嚷嚷,“林縣長,不好意思啊,昨天鎮上出了點急事,昨天沒能過來。”


    林雨珍冷著臉說,“坐吧。”


    劉鎮長見她這個態度,也有點不高興了,他雖然是個鎮長,但把劉家鎮管理的不錯,就連莫縣長都對他特別客氣。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說話。


    林雨珍問,“我讓你過來,知道為什麽吧?青縣十八個鄉鎮,你們劉家鎮的治安最差,打架鬧事和偷竊時有發生,劉鎮長,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兒?”


    劉鎮長一愣,說,“林縣長,您放心,我保證回去就開個會,從現在開始,劉家鎮這方麵的工作一定會加強。”


    林雨珍說,“做工作不是講空話,你有這個能力嗎,我看未必,前些天,你們鎮上衛生院的玻璃被人砸了,你知道吧?”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衛生院的那檔子事兒。


    劉鎮長為難的說,“林縣長,不管咋說,那是一條人命,即便衛生院的責任不大,但人畢竟是在衛生院沒的,賠六萬不可能,那多少也得賠點錢,像現在這樣,一分錢不賠,指定不行。”


    林雨珍皺眉,“要找你這麽說,所有的醫院必須治病都必須治好,治不好就要擔責任,萬一出現意外的大夫就得挨打,醫院就得賠錢,對吧?”


    “如果這樣有理的話,那誰還敢當大夫啊?”


    劉鎮長沉默數秒,才說,“死者家屬要求醫院賠錢,並沒有針對趙大夫。”


    林雨珍笑了笑,“一個在鎮醫院工作了十幾年的產科大夫,這些年接生了那麽多孩子,都順順利利的,隻有這一次出現意外了,不但被死者家屬打傷了,還連累醫院賠了錢,你覺得,她還能繼續工作嗎,即便繼續工作,還能抬起頭嗎,別人又會怎樣看待她?”


    “假如說是你,你當了這麽多年的鎮長,你是不是覺得既有功勞又有苦勞,假如在你處理某一件事的時候,有人認為不公,把你打了一頓,還揚言讓你賠錢,你會賠錢嗎?”


    劉鎮長臉色變了,說,“這是兩碼事兒。”


    林雨珍說,“這是一碼事,大夫也不是神,不可能什麽病都能治好的,治好了皆大歡喜,治不好就要打人訛錢,這股歪風必須製止。”


    “而且市醫院的專家和法醫都來過了,證明這的確是意外。”


    劉鎮長眉頭緊皺,說,“林縣長,那您的意思,怎麽處理?”


    “依法處理。”


    “等趙大夫那邊的驗傷等級出來,依法對產婦家屬進行懲罰,並且要寫一封公開的致歉書,跟趙大夫道歉。”


    劉鎮長歎了口氣,說,“林縣長,我承認,你這麽處理比較公平,可鎮上可不像大城市,老百姓不認這個理兒。”


    “就死者的丈夫劉老四,本來就是個愛鬧事的,去年因為村裏分宅基地,他就跟鄰居打了一架。”


    “就怕他沒完沒了的鬧。”


    “而且現在他媳婦害死了,拘留他可以,讓他寫致歉書也是應該的,但不賠一分錢,恐怕不行。”


    林雨珍說,“劉鎮長,你覺得必須賠錢是吧?”


    劉鎮長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倒不是他偏袒這個劉老四,這人成天遊手好閑的,還總愛跟人起矛盾,他也看不慣,可這個劉老四,論起來是他的堂弟,前些天,劉老四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堂叔堂嬸都去找他了。


    老兩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兒媳婦死了,兩個孩子沒人養了,劉老四的日子可怎麽過。


    劉老四不靠譜,但死了的媳婦是真能幹,這媳婦一死,拖著兩個孩子,的確日子難過。


    林雨珍笑了笑,“既然劉鎮長覺得必須賠錢,那這個賠償金就由你個人來承擔吧,至於數目多少,你自己定就行了。”


    劉鎮長一愣,怒道,“林縣長,你說的這話可不對啊,怎麽就我個人掏,這和我有什麽關係,要賠也是衛生院賠!”


    “再說了,文院長不都答應了嗎?”


    隻是具體金額還沒有定下來。


    林雨珍說,“衛生院沒有任何過錯,憑什麽賠錢,文院長如果個人要賠,我不幹涉,但他要是敢用衛生院的錢賠償,我立馬就把他撤了,你信不信?”


    那個唯唯諾諾的院長,她早就看不慣了。


    劉鎮長沒想到,林副縣長為了這麽點事兒,竟然就想把文院長給擼了,這脾氣可是真夠大的了。


    而且如果她想這麽做,的確也有這個權力。


    想到這一點,劉鎮長心下一驚。


    這林副縣長雖然年輕,但以前是張副省長的秘書。


    聽說,張副省長上台後,就把不少幹部給換了。


    劉鎮長這會兒不敢再說賠償的事兒了,雖然他經常在縣領導麵前洋洋得意,可也不敢對著來,“林縣長,我回去就讓派出所出兩個人,讓他們駐守在衛生院,保證衛生院的正常工作不受影響。


    半個月後,趙大夫的驗傷結果出來了,軟組織多處挫傷,左胳膊骨折,手指骨折,精神狀態也有輕度異常。


    劉老四被依法拘捕,判刑兩年。


    雖然行凶者受到了懲罰,雖然趙大夫的傷恢複的很好,估計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她的精神狀態始終很差。


    一個這麽好的醫生就這麽被毀了。


    實在是太可惜了。


    處理完這個事情之後,林雨珍專門召開了衛生係統的會議,在會上強調,各醫院在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有責任保證全體醫護人員的安全問題。


    如果再出現類似的惡□□件,院領導要承擔直接責任,第一條就是會被立即開除。


    文院長雖然沒被開除,可他被勸退了,他本身也五十多歲了,身體不好,有心髒病,符合提前退休的要求。


    新任院長是衛生院的內科主任。


    當時劉老四帶著人打趙大夫,衛生院大部分職工都不敢管,但也有少數幾個上前幫忙了,內科的白主任就是其中之一,為此還受了點小傷。


    當領導,最起碼的一個素質就是不能怕事兒。


    北方的春天總是很短,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來了。


    六月的一個周末,林雨珍從青縣回到平城,頭天晚上實在太累了,早上睜開眼都八點多了,等她慢悠悠洗漱完來到廳裏,都九點了。


    孫嫂笑著問,“雨珍,有油餅有稀飯,還有我自個兒做的茶葉蛋,你想吃這些,還是別的,現做點也成。”


    林雨珍說,“就現成的吃點就行了。”


    吃過飯,她在書架上隨便拿了一本書,去了後院。


    這會兒天還不太熱,微風習習,在銀杏樹下看看書也是挺好的。


    翻了沒有幾頁,她伸了一個懶腰,覺得還是有點困,也懶得回屋,把頭往躺椅上一靠,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沒一會兒,忽然有人使勁兒拽她的胳膊。


    睜開眼,就看到了許俊生和兩個孩子。


    她問,“剛才誰拽我了?”


    圓圓一臉心虛,趕緊躲到了爸爸身後。


    許俊生笑話她,“雨珍,這都幾點了,咋還困呢?”


    誠誠也有些不滿的說,“媽媽可真懶,媽媽每次回來都睡懶覺。”


    許俊生也跟著孩子起哄,“對啊,媽媽是個大懶蟲!”


    林雨珍瞪了他一眼,每次回來都鬧騰到十一二點,她能不累嗎,當然呢,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在青縣,她總覺得不如在家裏睡得踏實。


    “今天不是大舅來給誠誠圓圓上課嗎,怎麽你沒過去接啊?”


    許俊生說,“昨天曆城哥說了,他今兒要回秦家胡同,順便捎過來就成了,估摸著得吃了午飯才能來吧。”


    孫嫂跑過來問,“俊生,你和誠誠圓圓吃早飯了嗎?”


    圓圓說,“吃了,我們在外頭吃的,吃的豆腐腦和糖餅。”


    、


    孫嫂又問,“那中午想吃什麽啊?”


    兩個小孩一時沒想起來,許俊生無所謂,林雨珍說,“看著做點兒就成了,別做太多。”


    每次她回來,孫嫂都會多做兩個菜,生怕她在外頭受了委屈。


    在青縣的確吃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倒不至於營養跟不上,她瘦了七八斤,並不是因為飲食。


    孫嫂答應了一聲,正盤算著早上買了一條鱸魚,做清蒸魚,冰箱裏還有半隻雞,大熱天不吃燉雞,炒一炒就行了。


    再做一個紅燒肉,一熱一涼兩個青菜,就差不多了。


    她這還沒走到廚房,許俊紅就跑來了,咋咋呼呼的說,“二哥二嫂,爸媽讓你們中午過去吃飯啊!”


    誠誠和圓圓倒是喜歡去爺爺奶奶家,因為熱鬧,還因為會有很多人誇他們。


    這倆馬上要七周歲的小孩兒,也有了虛榮心啦。


    十一點多,一家人到了金山胡同,一進門就聽到不少說話的聲音,進了正廳,嗬,人可真多,起碼得有二十來個人了。


    這都是田香蘭請來的朋友。


    她這人怎麽說,幹工作不是十分認真,對於升遷也沒有拿出十足十的努力,倒是很喜歡交際,認識的人特別多,差不多的單位都能說上話。


    這來的差不多都是處級以上的幹部。


    田香蘭今天打扮的挺漂亮,穿了一件黑色的香雲紗裙子,手腕上帶著一隻翡翠鐲子,是前不久許俊生給她買的。


    “俊生,雨珍,你們怎麽才來?”


    林雨珍之前,畢竟當過幾年市長秘書,在場的人,有一部分是認識的,她笑著一一打招呼。


    還很意外的見到了楊峰。


    “雨珍!好久沒見著你了,前幾天我碰上迪亞了,她也說我總減不找你。”


    “我兩周才回來一次,你找我,沒事兒吧?”


    楊峰說,“沒有,就想找你聊聊天。”


    現在,她在市工會工作特別順利,現在是正科級,但下次換屆,就有望升副處級了,就跟林雨珍是一個級別了。


    李承英就坐在旁邊,一直笑著往這邊瞅,說,“小峰,這就是雨珍啊,哎呦,長得可是真漂亮!”


    田香蘭也一直在旁邊看著呢,自動調到了市裏,她的朋友圈又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她這兩年心氣兒低了,好長時間都沒邀請這麽多朋友來家裏了。


    本來她還想今天跟小兒媳婦引薦一下的,沒想到雨珍一半左右都認識。


    她連忙上前說,“雨珍,這是市工會的李主任!”


    林雨珍笑了笑,“李阿姨你好!”


    李承英笑著說,“這麽年輕,就下去當了副縣長,真是把咱們這些老家夥都比下去了!”


    她的兒媳婦楊峰倒也不錯,但沒有機會跟在大領導身邊工作,還是運氣差了那麽一點點。


    不過,有她這個婆婆在背後運籌帷幄,肯定也不會差了。


    田香蘭含笑,說,“可不是嗎,他們都是平大畢業的,學問高有衝勁,做事兒認真,也不怕吃苦,國家就需要他們這樣的幹部!”


    李承英點頭,“以前的老思想老做法要不得了,國家要發展,社會要進步,還得靠他們這些年輕人!”


    田香蘭說,“李主任,你這兒媳婦可真好,長得好,性格也好。”


    李承英對楊峰的確很滿意,在工會工作表現挺不錯,一點就透,而且業餘還經常寫文章,不少都發表在各大報刊了。


    現在都知道他們市工會有一個文筆不錯的筆杆子。


    在私生活上,楊峰也聽她的,早早就生了孩子,每次她和兒子鬧了矛盾,兒媳婦基本都站她。


    兒媳婦能當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很不錯了。


    當然了,也有煩心事兒,楊峰娘家條件太差了,養一個殘疾父親不算啥,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她那兩個哥哥實在太煩人了。


    李承英笑著說,“田處長,您這兒媳婦更好,不說別的,長得可真漂亮!”


    兩個婆婆就這麽互相吹捧,聊了能有十來分鍾。


    楊峰說,“雨珍,咱們平大的校友,就相鄰兩三屆的,都聚了兩次了,每次你都沒趕上,下個月我們還聚呢,你也一起來吧。”


    林雨珍沒答應,也沒拒絕,說,“看看到時候有沒有時間吧。”


    楊峰說,“成,到時候我要不方便,讓迪亞跟你說時間和地點。”


    她現在的工作不忙,也不累,她婆婆李承英說,同學是最好的人脈,尤其他們平大同學,個個都不一般,讓她好好的維護,日後總有用的上的時候。


    楊峰聽了立即就張羅上了。


    田香蘭和李承英聊完天,拉著林雨珍去了後院,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是財政部的,你認識了有好處。”


    和前院的熱鬧比,後院就顯得有些冷清了,滿院子的花都開得有些寂寞,一個警衛員正提著一壺開水,燙死地上的螞蟻。


    牟部長正在陪著老爺子下棋,他平時很少有時間下棋,但棋藝很高,隻第一局輸了,一連贏了老爺子好幾句了。


    許老爺子輸了也很高興,因為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了。


    還嚷嚷著說,“我下一局指定贏你!”


    見到田香蘭和林雨珍進來,許老爺子一愣,問,“有事兒啊?”


    田香蘭笑了笑,“爸,沒什麽事兒,這不雨珍回來了,牟部長正好也過來了,所以讓她來打個招呼,認認人。”


    許老爺子皺了下眉頭,又很快舒展開了,淡淡的介紹,“雨珍,這是牟部長。”


    牟部長六十歲上下,人很清瘦,五官疏朗,一雙眼睛非常銳利,他瞅了林雨珍一眼,微微頜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雨珍麵帶微笑,“牟部長您好。”


    轉頭又說,“爺爺,您看起來挺高興,今天下棋又贏了?”


    許老爺子說,“沒贏,一連輸了三局了!”


    林雨珍俏皮一笑,“爺爺,那你趕緊的贏回來吧。”


    許老爺子真的立即又擺了一局。


    下棋的時候不好說話,隻能在旁邊看著,還好,這一局沒那麽慢,也就二十分鍾吧,牟局長依然贏了。


    田香蘭早就急得不就行了,棋局一結束,立馬就笑著說,“牟部長,這一兩年都沒見著您了,您身體還好吧?”


    牟部長點頭,“挺好的。”


    她指著林雨珍說,“這是俊生媳婦,林雨珍,平大畢業的,原來在市政府,是張市長的秘書,現在下了基層,在青縣任職副縣長。”


    牟部長認真瞅了林雨珍兩眼,“新民的秘書?”


    田香蘭趕緊回答,“對。”


    牟部長微微一笑,“不錯,好好幹,去基層鍛煉一下很好。”


    說完又低頭看棋盤了。


    林雨珍說,“牟部長,那不打擾您了,您多贏我爺爺幾局,省的他老罵我們臭棋簍子!”


    她和田香蘭走出後院,到了月亮門,田香蘭才神秘的說,“你知道這個牟部長的身份嗎?”


    林雨珍猜出來了,但沒說話。


    田香蘭壓低了聲音,“這才是真正的財神爺。”


    林雨珍說,“那還挺巧的,今天牟部長也來了。”


    田香蘭點頭,“可不是的嗎,以前一年能來好幾回,這一年多沒來了。”


    回到前廳,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上菜了,因為人多,擺了兩桌,誠誠和圓圓還有許俊生都吃上了,還給她留了一個空位置。


    林雨珍坐下後,許俊生問,“咱媽領你幹嘛了?”


    雖然這些年,他媽田香蘭沒再敢欺負雨珍,可他冷眼觀察,兩個人的關係也就維持著表麵的客氣,像今天這樣,一起去了後院,是從來沒有的事兒。


    “就去見了一個人。”


    回到金鳴胡同,林雨珍把這事兒詳細的告訴了許俊生,說,“其實以我現在的身份,沒必要認識級別那麽高的幹部。”


    “但媽的確是好心。”


    許俊生點頭,“我媽這人,要說有多大的壞心,那也沒有,就是有時候吧,有點別扭。”


    “我花兩千多給她買了玉鐲子,她也不高興,還說我亂花錢呢。”


    就這買鐲子的事兒,明明是他媽見了雨珍的覺得好,也念叨著想要,他才給買的。


    買回來他媽也挺高興的,可一聽實際花了兩千多,並且雨珍那個也是兩千多,竟然又不高興了。


    又嫌棄他亂花錢了,數落了他一大通。


    許俊生不知道他媽這人咋想的,他這當兒子的花錢也落不著好兒,挺鬱悶的。


    其實吧,田香蘭的心思一點不難猜,一聽說玉鐲子都這麽貴,她立馬就想起來了,小兒媳婦不止有玉鐲子,還有戒指,還有胸針,還有耳墜子,光是她見過的,就有四五件了,看起來都挺精致漂亮,估計也都不能便宜了。


    兒子給媳婦買這麽多,給她這個當媽的隻買了一個,還是她主動要求的,她當然不高興了。


    林雨珍翹了翹嘴角,說,“俊生,大家都知道你掙了很多錢,但我覺得,你以後還是少露富,不妨偶爾哭哭窮。”


    許俊生說,“成,明兒我就跟我媽借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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