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當然, 上午的會不參加也是可以的,但其他領導都出席, 張副市長這麽幹還是不太好。


    雖然現在他和其他市領導的關係都還算不錯。


    作為秘書, 林雨珍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她猶豫了一下, 趕在張副市長走出門檻之前, 說,“張市長, 昨天魏區長那邊來電話, 說想要來匯報工作, 今天上午從市政回來, 應該會有時間吧?”


    張副市長皺眉, “你就說我沒時間, 以後再說。”


    魏區長這人,能力是很不錯的,但他有個毛病, 因為口才特別好, 很喜歡跟領導匯報工作, 每次都說的特別慷慨激昂, 但最終的目的一定是要錢。


    市裏的財政, 是吳市長親自抓的,張副市長不分管財政, 但魏區長覺得, 張副市長每次都能從財政部要到錢, 在吳市長那邊碰了釘子,就很想在張副市長這裏撞撞大運。


    張副市長以前覺得魏區長不錯, 現在特別煩這個投機分子。


    林雨珍正要再找點別的理由,張副市長已經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外了。


    她也隻能趕緊跟上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已經對張副市長的工作方式有了初步的了解。


    說起來也算很簡單,也可以說是一刀切,也可以是嚴密的監督,反正隻要是屬於張副市長分管的單位,都得保時保質,高效率的完成份內的工作,如果完不成,張副市長作為一個市領導,會不停的上門催,催過幾次要是有效果,那還可以,要是完全沒效果,或者效果不大,他就要想辦法撤掉你了。


    沒錯,就是這麽粗暴。


    不少單位一開始都適應不了他這種工作方法,而且有的幹部自持級別特別高,覺得張新民即便是個副市長,也不能隨便把他撤了,沒有拿出應有的態度配合,而且還跑到吳市長麵前告狀。


    說張副市長把他們逼的太緊了。


    當時張副市長在市領導班子裏,處境不是太妙,但即便如此,不是他分管的單位沒辦法,隻要是他分管的單位,但凡有不配合工作的,即便去跟吳市長告狀也沒有,他不吃這一套。


    他作為上級領導想搞你,想挑你的毛病,想讓你下台,即便不能讓你下台,保準也能讓你自個兒就想調走了。


    現在的市政管理局,供熱處,還有衛生局,都已經換掉一大批幹部了,不少級別都還挺高。


    也就文化局和教育局沒怎麽動。


    因此,現在張副市長去哪個單位,哪個單位負責人心裏都有點哆嗦,但哆嗦也沒有用,平時把工作幹好才是真的。


    最近這一年,市政管理局幾乎是張副市長來的最多的單位了,對於如何應對領導的突擊檢查,已經積累了一套經驗。


    正職局長有問必答,不談工作困難,隻提工作目標。


    張副市長聽了一會兒,打斷了,“行了,別在這唱高調了,這些話我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各處的工程進展怎麽樣了?”


    市政這邊負責市裏所有的公共事業項目,排汙排水,供熱取暖,最近的兩個大項目就是汙水管理和新建設中的供熱公司。


    旁邊的副局長趕緊如實匯報了,然後苦著臉說,“張市長,我們已經在全力趕進度了,您就別再催了,這新的供熱公司,安裝設備,鋪設管道,後期調試,那都是需要時間的。”


    張副市長不客氣的說,“什麽叫全力趕進度?日夜加班還是三班倒?西環那邊,我天天路過,你們的人破路麵安裝管道,這都一個周了,怎麽還沒弄完?”


    苦臉的副局長不敢說話了。


    現場有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幹部,自我感覺良好,是剛升上來的供熱辦處長,解釋道,“張副市長,這水暖工程的工人,必須是有點專業技能的才行,人手不夠,沒辦法日夜加班或三班倒,而且晚上施工,也有點擾民,西環那邊,有一個很重要的分段供熱點,為了不出錯,所以速度慢了點。”


    張副市長不滿意的說,“要你這麽說,你們這供暖工程,就不能又快又好了?”


    這鐵處長自以為專業水平很高,大言不慚的說,“不能,目前的水平達不到。”


    林雨珍之前和他打過一次交道,這個人能力是有的,但同時也有男性中層幹部的通病,過於自信了,大概見她是個年輕的女同誌,雖說是副市長秘書,但本身的級別可能還不如他高,說話不免有些陰陽怪氣的。


    當時把她氣壞了。


    這會兒正好可以還回去了。


    她笑著問,“鐵處長,您的意思,就是現在的工程進度是最快的,完全沒有進步空間了,還是說參與施工的工人水平,已經完全沒有了進步空間?還是說,兩者同時都沒有進步空間了?”


    張副市長也笑了笑,盯著鐵建設說,“林秘書說的,就是你現在的想法?”


    鐵處長忽然想起來了,副局長曾跟他說過,不怕張市長罵人,就怕張市長笑。


    他之所以被提拔上來,不僅僅因為本身資格夠了,還因為和副局長沾親帶故,他立馬就認慫了,說,張市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工程進度肯定有進步空間。”


    張副市長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也沒有說話,過了數十秒,林雨珍說道,“那就好,不過,鐵處長,你必須拿出來一個具體的方案才行,就這兩天吧,把可行性實施報告寫出來。”


    鐵處長這會兒隻有點頭的份兒了。


    等他們走後,副局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在市政工作這麽多年了,最近一年市領導來建檢查工作的次數,比以往六七年加起來都多了!”


    正職局長笑了笑,“那不正好說明領導對咱們重視嗎,行了,都各自忙去吧。”


    鐵處長是對口中專學校畢業的,雖然專業知識懂得不算少,但論寫報告,他根本不行,他愁眉苦臉的跟著副局長走進辦公室,說,“這報告怎麽辦?”


    葛副局長皺著眉頭說,“你剛才就不應該說話,你看,多說話惹出禍來了吧,你的上一任,就是因為幹活太少,話太多被調走的。”


    “你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處理,老鐵,現在你的身份變了,你也應該學著寫材料了,總不能都讓別人代筆吧?”


    鐵處長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憋了一天也沒寫出來,最終還是找供熱辦另一個幹部代寫的。


    次日下午,報告終於寫出來了,他趕緊拿給領導了,葛副局長認真看了看,報告寫的不錯,有方案有細節,一手鋼筆字寫的也挺漂亮的。


    “這小孫寫的吧。”


    鐵處長點了點頭,“對,您看咋樣?”


    葛副局長冷笑了一聲,“你覺得像你寫的嗎?重抄一遍都不會?”


    臨下班,鐵處長去了一趟市政府,把材料交給了林雨珍,“林秘書,您看看這份報告怎麽樣?”


    林雨珍掃了一眼,說,“我的意見沒有用,必須張副市長認可才行。”


    鐵處長這次學乖了,“林秘書,麻煩您在張市長麵前,多給美言幾句,咱們工程處的工人兄弟,也真都挺不容易的。”


    林雨珍簡短的說,“成。”


    傍晚有事兒耽誤了,回到家快六點了,一進院子,就看到倒座廊下擺了一筐桃子,個頭兒還挺大,這個季節,一般的桃子早就下市了,應該是挺少見的冬桃。


    許俊紅從屋裏走出來,十分高興的說,“二嫂,你看這桃子是不是挺好的,這是衛東他爸專門去現摘的!”


    趙衛東緊隨其後,也笑著說,“是我親戚村裏有桃林,這桃子市麵上挺少見的。”


    誠誠和圓圓很顯然已經吃過了,都說,“媽媽,這桃子可甜可甜了!”


    林雨珍說,“謝謝了,有心了。”


    來到正廳,許俊紅遞給她一個剛洗好的桃子,說,“二嫂,您嚐嚐!”


    林雨珍問,“俊紅,你有什麽事兒嗎?”


    許俊紅笑了笑,“二嫂,您不知道,自從你和我二哥從家裏搬出來,我見不著你們和誠誠圓圓,太不習慣了,我想,我也幹脆在這邊住行不行?”


    “我不住正房,也不住廂房,就住倒座就行了!”


    原本她看不上倒座,可趙衛東說,都是一樣的房子,隻是朝向不一樣罷了,的確,二哥家的倒座也挺好的,而且旁邊就是淋浴房,比金山胡同那邊方便多了。


    最主要的是,搬到二哥家,二哥二嫂平時都忙,就沒人管東管西了。


    她這不是九月份升了大三嗎,她媽田香蘭煩死了,幾乎天天念叨考研的事兒,說她基礎差,要早早做準備。


    去年,趙衛東順利考上了研究生,也是受了他的影響,許俊紅現在,其實也挺想好好學習了。


    就覺得玩啊逛啊什麽的其實也沒什麽意思,家裏兩邊的親戚加起來,都還沒有一個研究生呢。


    她就考一個出來。


    這樣別人說起來,二叔家的三個孩子都上了清華,她也不會被比下去了,即便是對外經貿大學的碩士學曆,那也比清華本科占優勢。


    隻是在家學習,她媽總不放心,老往東廂房跑,忒煩人了。


    林雨珍笑了笑,說,“你想住就住吧。”


    其實這事兒,許俊生已經問過她的意見了,反正家裏房子多,而且許俊紅占用的是閑置的倒座,對她的生活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二嫂,謝謝你!”


    許俊紅忽的一下站起來,立即就指揮趙衛東,“走,咱們去搬東西!”


    等趙衛東走到院子裏了,林雨珍說,“俊紅,你等等,我問點你們學校的事兒。”


    許俊紅覺得奇怪,但還是從趙衛東擺了擺手,“你先去吧。”


    林雨珍說,“俊紅,剛才有一句話我沒說完,你來住,你自個兒想住多長時間都成,可你不能帶人來!”


    許俊紅一愣,明白了二嫂說的什麽意思,一下子臉都漲紅了。


    之前高三的那檔子事兒,是她心裏永遠的恥辱,她不願意想,也很少會想,隻是她媽田香蘭不住的提醒她,可不能再做傻事兒了,有次她和她媽吵架,田香蘭還說了,別以為那時的事兒誰都不知道。


    最起碼是糊弄不了兩個嫂子的。


    許俊紅本來還不信,沒想到還真是這樣,二嫂要是不知道當年的事兒,估計也不會留下她特意提這麽個要求。


    但說出來可能沒人信,她和趙衛東處了那麽長時間,趙衛東雖然也要求過,可她沒答應,直到現在,也並沒有做那個事情。


    他們之間還是清清白白的。


    許俊紅微微低了頭,“二嫂你放心,我不會領外人來住的。”


    林雨珍又說,“你心裏有數就行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像之前你帶回來的那個白翠翠,可不要再領來了。”


    許俊紅又是一愣,原來二嫂指的是白翠翠,她也笑了笑,“我現在都不跟她玩了!”


    白翠翠是之前他們一幫子閑逛的同學,嘴巴特別會奉承人,但也挺愛占小便宜的,之前很喜歡跟著她回家,白吃白喝白住不說,還會厚著臉皮跟她要東西。


    她現在幾乎都不和那些人來往了。


    許俊紅和趙衛東隻用了兩趟,就把常用的東西都搬來了,搬完之後,趙衛東沒有走,咱這兒吃了晚飯,還是磨磨唧唧不肯走。


    二嫂今天的話雖然說是白翠翠,但許俊紅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得不往外趕人了,“趙衛東,你回去吧。”


    “這都快八點了。”


    趙衛東瞅了瞅正房的燈光,覺得離著倒座房其實挺遠的,而且這邊是俊紅的二哥二嫂家,不像金山胡同那邊,總讓他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抱了抱許俊紅,低聲說,“我這不是不舍得你嗎?”


    許俊紅說,“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咱們明天一早,不就又見了嗎?”


    有一句話,趙衛東在心裏打轉了很久了,無數次都想說,此刻也是如此,他遲疑了數十秒,沒想到許俊紅竟然使勁推他,把他推到了門口。


    趙衛東還要臉,趕緊說,“成,那我走了啊。”


    走出胡同口,漆黑的街上沒幾個行人,他自行車騎得飛快,沒用半個小時就回到家了。


    這會兒,趙家挺安靜的,趙父是夜班,上班去了,他的弟弟妹妹也都在隔壁做作業,巴掌大的客廳裏,隻有他媽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戴著眼鏡織毛衣呢。


    見大兒子回來,趙母笑了笑,“吃過飯沒有?”


    趙衛東說,“在俊紅的二哥家吃過了。”


    趙母放下毛衣針,挺犯愁的說,“東子,你們這是怎麽著啊,你和俊紅,這也處了挺長時間了,有些事兒,是不是應該有個說法兒了?”


    趙衛東給自己倒了杯水,不耐煩的說,“什麽說法,我還在上學,她也還在上學,你見過誰上學訂婚結婚的呀,總得等畢業以後吧。”


    趙母覺得兒子說的不對,“怎麽上學就不能訂婚了,就住在附近的,小時候你們老在一起玩,也是上了你們學校,那姑娘叫什麽來著,叫芳紅!人家就訂婚了,前幾天我見她媽了,人家說,芳紅找的對象可好了,對象家全是高級幹部!”


    趙衛東喝了水,抬腳要去自己的小房間,趙母攔住他了,“你這孩子,說兩句你就煩了,媽是過來人,給你出出主意不成?”


    “俊紅她爸,還是看不上你?”


    趙衛東說,“也沒有啊。”


    因為他經常厚著臉皮往許家去,挺有眼色的幫著幹這幹那,就連他下棋的水平,都比之前好多了,許老爺子還誇他了。


    除了許校長還是略冷淡,許家其他人對他印象應該都不錯。


    趙母說,“要是她家人沒什麽意見,要不這樣,下個星期我和你爸都換成周末休班,親自去一趟啊?”


    一般上門提親,隻需要托了媒人去就行了,但若要表達更多的誠意,也會有男方父母親自去的情況。


    趙衛東現在擔心的是,萬一父母去了,被許校長一口回絕了,那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他笑著說,“媽,您急什麽,就憑我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對象啊?”


    趙母說,“隨便找一個,當然好找了,但要是找一個俊紅家這樣條件的,不好找,你呀,就是太傻了。”


    之前她也不是沒暗示過,可惜他兒子沒往心裏去。


    其實趙衛東知道他媽什麽意思,但他總覺得那麽做不地道,而且更主要的是,別看許俊紅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心裏很有數,每次他想要再越一步,她的態度都很堅決,甚至有次還表現出很害怕的表情。


    許俊紅越這樣,趙衛東越覺得她太難得了。


    就他知道的,他們宿舍有兩個男生,都已經和對象那個過了。


    也不光是趙家,許家也在商量許俊紅和趙衛東的事兒。


    田香蘭說,“廣漢,我倒覺得衛東這孩子還成,倒是挺穩當的。”


    許廣漢現在對趙衛東也略略改觀了,對外經貿大學那麽多聰明的學生,她閨女眼力也是真好,竟然挑了個這麽笨的,雖然笨,倒還知道用功,趙衛東的導師他還算熟,問過一兩句,沒想到對趙衛東的評價還成。


    不管咋說,能讀到研究生的人,都當得起一句優秀了。


    “等俊紅畢業了再說吧。”


    田香蘭說,“其實上著大學訂婚也沒什麽的,你看衛東總進進出出的,是不是這樣其實對俊紅也不好?”


    許廣漢卻說,“香蘭,現在社會風氣不像以前了,大學裏處對象分分合合都很正常,而且這訂婚,也不是小事兒。”


    “趙衛東是不錯,但也沒有特別好,這事兒你聽我的,就等俊紅大學畢業再說!”


    其實,田香蘭本來也不急的,但趙衛東前些天試探她了,要是許俊紅以前沒犯過錯,沒流過產,她也會裝作沒聽懂。


    但在她心裏,總覺得自個兒閨女有短處,所以才有點急的。


    許廣漢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你發現沒有,俊紅比之前懂事一點了,不再到處逛了,她現在已經在著手準備研究生考試了。”


    隔了兩日,田香蘭在趙衛東陪她聊天的時候,稍稍透露出了這個意思,趙衛東聽了特別高興。


    雖然還有兩年時間要等,但最起碼這說明,許家人認可他了。


    趙衛東回到家就把這話說給趙母聽了,“媽,您就放寬心吧,等俊紅大學畢業了,我們就立馬訂婚!”


    “那敢情好!”


    趙母是個大嘴巴,很快就把這事兒嚷嚷的不少街坊鄰居都知道了,本來,趙衛東在他們這一片,算是特別出眾的了,長得好學習好,不但上了大學,還考上了研究生,差不多算是獨一份了。


    有人羨慕,當然有人也會嫉妒。


    趙家住在胡同尾,胡同中間有一戶姓米的人家,大兒子是工人,小兒子也考上了大學,現在已經在勞動局上班了,工作清閑,待遇也好,也算是很拔尖兒的了。


    就是小兒子找的對象不算太好,是個工人。


    米大媽歲數大,早就退休了,平時她就挺要強,聽了趙母一頓顯擺,當著麵不敢說,回到家嘟嘟囔囔的,小兒媳婦正在忙著包餃子呢,笑著問,“媽,您說誰呢?”


    “就那家在廟後麵住的,姓趙的那家,不是兒子考上研究生了嗎,瞧給能耐的,研究生畢業了不也一樣要工作嗎?”


    “還說她兒子處了個特別好的對象,女方的爸爸是大學校長,媽媽是當處長,還有哥哥嫂子也都挺厲害。”


    “可人家要是那麽好的條件,能看上他家東子啊?”


    米家的小兒媳婦就是趙芳,趙帥的姐姐,她覺得聽著有一種熟悉感,“這趙家的兒子在哪兒上大學啊?”


    米大媽一愣,想了半天說,“貿易大學?”


    趙芳又問,“那跟她好的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這個米大媽知道,因為趙母說的時候,總是一口一個俊紅如何如何的。


    “俊紅?不知道姓什麽。”


    趙芳不待見趙帥這個便宜弟弟,也覺得當年的事兒主要責任是他弟弟,可這兩年她日子過得不太好,雖然找的對象好,但婆婆特別愛磋磨人。


    這都結婚好幾年了,還經常話裏話外都說她是高攀了,不僅如此,因為她生了個女兒,而不是兒子,老太太也不滿意。


    可現在都計劃生育了,她倒是想再生一個,國家不允許啊。


    她這會兒心態也沒有那麽好了,嘴一撇,說,“找那樣的對象,有什麽好炫耀的,家世再好頂什麽用,她是個破鞋!”


    趙芳把幾年前的事兒都學給婆婆聽了,還說了不少細節。


    米大媽聽得津津有味,說,“這小姑娘也真是不要臉,那麽小就跟人鑽被窩,不會懷孕了吧?”


    趙芳一愣,“應該沒有吧?”


    米大媽說,“他們那樣的人家,要臉,有也不能讓你們知道!”


    很快,趙家未來兒媳婦高中就懷孕流過產的事兒,以更快的速度傳遍了附近的胡同。


    趙母打聽到是米大媽亂說的,立即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了,但準備了一肚子的詞都沒用上,也壓根兒沒吵起來。


    這米家的小媳婦說的太有鼻子有眼了,簡直不能不讓人相信。


    回到家,她就跟兒子趙衛東說了,趙衛東自然不相信,發了好大的火兒,“媽,您上班還不夠忙啊,成天東家長西家短的瞎說什麽呢,清者自清,俊紅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許俊紅留給趙母的印象也不錯,她說,“也是啊,大概是這些人嫉妒咱們!”


    可趙衛東不知道,趙母為了讓大家夥相信,堵到米家狠狠臭罵了一頓,說的特別難。


    米大媽歲數大了,嘴皮子沒那麽利索,說不過她,一下子給氣病了,但外人罵不過,兒媳是可以隨便罵的。


    她把一腔怒火和冤屈都發到了趙芳的身上,“要不是你說瞎話,我能挨這一場罵呀,我們米家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怎麽有你這樣的兒媳婦!”


    趙芳皺著眉頭說,“我怎麽說瞎話了,我說的都是真事兒啊,那這麽著,趕明兒我讓我弟弟來一趟,成不?”


    米老太太見兒媳婦這麽有把握,這會兒都糊塗了,“你說的,真都不是瞎話兒?”


    第二天,趙芳就領著趙帥去了一趟趙衛東家裏,趙帥還沒結婚,自從參加工作後,至少跟五六個姑娘好過,對許俊紅的印象其實已經不深了,但倆人曾有一段,這事兒還沒忘,為了自證,他甚至拿出了一張和許俊紅的照片。


    照片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上麵的趙帥還一臉稚氣,依偎在他身邊的許俊紅也是。


    趙衛東隻瞅了一眼,上前就狠狠給了趙帥一拳。


    趙帥因為和許俊紅好的事兒,沒少挨打,後來更是因為沒拿到高中畢業證,在廠子裏總是升不上去,現在還是個普通工人,對此,他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怎麽還能為了這事兒挨打,他不滿的瞪了趙芳一眼,說好的隻做個見證,怎麽還是他吃虧啊。


    不過,他上了幾年班,倒是沒有那麽慫了,趙衛東打他,他也狠狠的還手。


    最後,大雜院裏五六個人一起拉,才算是把兩個人給拉開了。


    這下,趙家丟了那麽大的人,趙母的態度完全變了,她不允許趙衛東和許俊紅好了,天天催著兒子分手。


    其實趙衛東自己,也沒過去那個坎,他突然不去找許俊紅了,更不去許家了,但也不願意跟許俊紅說分手。


    其實這份感情,一開始就沒那麽純,他承認他是有私心的,可兩個人相處了也一年多了,竟然意外的合拍,幾乎沒吵過架。


    這是他趙衛東的初戀。


    許俊紅也覺得奇怪,趙衛東老不來找她了,她去找他,也是帶搭不理的,總是說了沒幾句就攆人了。


    她還以為,趙衛東還在為那個事兒生氣呢,要是別的,她還可以哄一哄,但唯獨這個不能。


    有時候,越不願意想的事兒越在心裏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她不願意想以前流產的事兒,可很多次她都在夢中驚醒,在夢裏無一例外,她都疼得死去活來的。


    許俊紅不願意讓步,也幹脆不搭理趙衛東了。


    正好她要準備研究生考試,買了很多參考書,許廣漢也給她找了不少資料,她每天用心學習,也不想別的,倒仿佛時光倒流,一下子回到了高一的時候。


    一個人在屋子裏看書學習的時候,學累了,她順著前窗往外眺望,心裏非常非常的後悔。


    如果她不是鬼迷心竅喜歡上了趙帥,她當時最起碼也能考上清華吧?


    趙衛東沒想到,他不去找許俊紅,許俊紅也真的不搭理他了,這讓他產生了懷疑,懷疑許俊紅壓根兒不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可能就是隨便談一談。


    隔了半個月,他實在憋得難受,冷著臉去找了許俊紅,問,“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跟別人好過啊?”


    許俊紅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但這都不重要了,趙衛東既然知道了,那她肯定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她說,“趙衛東,我們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趙衛東萬萬沒想到,許俊紅竟然提了分手,他冷笑了兩聲,“分手就分手!”


    ********************************************


    這天,趁著張副市長去開會了,林雨珍抓緊時間把後天的稿子趕出來。


    她去了文檔科借資料,這次巧了,文檔科的科長竟然也在,他笑著說,“林秘書來了,要什麽我給你拿!”


    楊峰趕緊站起來說,“科長,我來就行了!”


    領好資料之後,林雨珍在單子寫了自己的名字,楊峰拎起暖水瓶,說,“科長,我去打點熱水啊。”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楊峰低聲問她,“雨珍,曲秘書長在不在辦公室?”


    林雨珍說,“應該不在,今天有個會他應該也去參加了,大概三點左右能結束,三點半到四點,這個時間段應該在辦公室。”


    雖然已經把時間都打聽好了,可三點半的時候,楊峰還是沒有去,這不巧了嗎,今天張彩玲請假了,他們科長在呢,而且科長也沒有和平常一樣到處竄崗,一直在文檔室忙工作。


    她要是去了,萬一被科長知道了,就不太好了。


    還是等小張回來了再說吧。


    但其實楊峰並不知道,曲秘書長真的考慮過她,為此還特意查看了她的檔案,覺得各方麵都是很不錯的,這樣的人才,在文檔室可惜了,但沒想到文檔科的科長不放人,還說楊峰本人在文檔科幹得很好,不想轉崗。


    曲秘書長隻能放棄了,而且很快也有了新的人選。


    隔了兩天,小張終於回來了,這天上午,楊峰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甚至偷偷寫了一個很簡短的稿子,生怕自己說錯話了。


    就連中午在食堂打飯的時候,她因為想著這事兒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她和張彩玲找了一個桌子剛坐下,秘書一處的王雅芳就湊過來了,她和張彩玲都住西城,好幾次上下班都遇到了,還算熟。


    王雅芳一邊大口吃菜,一邊說,“楊姐,雅芳,你們還沒聽說吧,咱們市政府,又來了一個平大畢業生!”


    張彩玲好奇地問,“你們秘書一處又有新人了?”


    王雅芳說,“對啊,我們處雨珍姐調出去了,但現在又來了一個平大畢業生。”


    楊峰此刻的心情,和掉到冰窟裏也差不多了。


    偏偏王雅芳還要笑著問她,“楊姐,文欣欣你認識嗎?”


    豈止認識,簡直太熟了。


    楊峰不知道自己笑得特別不自然,“是她呀,當然認識了。”


    當初競選學生會副主席,她以一票的優勢贏了文欣欣。


    但等她畢了業,文欣欣就當上了學生會副主席,後來林雨珍也畢業了,文欣欣就當了學生會主席。


    可她聽東哥說,文欣欣不是留校了嗎?


    王雅芳三口兩口吃完,又打聽,“楊姐,文欣欣是不是跟林秘書的關係特別好啊,我看她剛才去找了林秘書!”


    楊峰笑了笑,說,“可不是嗎,在學校那會兒,關係就特好。”


    她站起來轉身就走,沒想到還是看到了林雨珍和文欣欣。


    兩個人正坐在一桌吃飯呢。


    文欣欣本來就是開朗活潑的性子,隔了好幾米就跟她打招呼,“楊姐!”


    楊峰隻能停下來了,“欣欣,真的是你啊,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


    文欣欣俏皮一笑,“是啊,不過你和雨珍姐都還是我的前輩,請多多關照啊!”


    “那是肯定的。”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文欣欣覺得她的態度太過敷衍了,有些奇怪,不過也沒說什麽,低頭繼續認真吃飯。


    林雨珍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可楊峰自己不積極爭取,也怨不了別人,在市政府可不是在學校,憑著好人緣就能選上學生會副主席。


    而且本來楊峰其實是有機會的,當初她從秘書一處調出來,楊峰立馬去找曲秘書長的話,說不定就成了。


    有時候人想太多了,拖來拖去的,最終就會壞了事兒。


    她解釋說,“文檔科人手比較少,可能是忙著去工作了。”


    文欣欣抬頭,“雨珍姐,我覺得市政府的節奏比大學快多了,我喜歡!”


    林雨珍說,“你放心,以後有你忙不過來的時候!”


    文欣欣笑了笑,“再忙我也不怕!”


    她不是平城人,是河北的,當初因為順利留校了,很多同學都特別羨慕她。


    可其實在學校的工作,太過清閑了,真的有點兒沒勁,可她也沒啥人脈關係,正犯愁呢,沒想到機會這麽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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