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呼亂喊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加裏自己也覺得挺不好意思,深吸兩口氣將狂亂的情緒壓製下來,再緩緩呼出來,整個人就穩重多了——這一套做派看著唐福眼中,倒覺得加裏算是個人才,起碼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加裏理了理思緒,一五一十地說道:“小的前幾天知道流星墜地的事情之後,就開始打聽,畢竟這是小的當下的飯碗,消息知道得越多,才能賺到錢。剛開始倒沒什麽頭緒,可幾支北方的商隊過來之後,消息就瞞不住了。流星墜地是在地本州靠北的邊緣地帶,離中京城都不算遠,當時就驚動了皇帝陛下,據說第一時間馮薩裏陛下就派了菩薘賢者帶隊去查看情況……”


    唐福的臉色頓時鄭重起來,不得了,沒想到撿到了寶,這加裏現在說的,正是他最想知道的情報。


    千山帝國的規製跟雷色大異其趣,在雷色那些老學究的眼裏,千山簡直就是個蠻荒之地,就連行省郡縣劃分都粗陋無比。


    跟雷色按照行省劃分地盤不同,千山帝國是按照緯度劃分,也不叫行省,而是叫做“州”。據說這是上古時代的叫法,但是被人嘲笑了好幾百年,誰也找不到上古傳承的依據,不過千山帝國也不理會,依舊這麽叫了下來,大家也都習慣了。


    千山帝國是個近似長方形的國家,按照緯度從高到低分成五大州,分別是天興洲、地本州、京兆州、大河州和東海州。


    唐福他們此刻所在的希瑪城,就在緯度最低的東海州裏。東海州呈一個倒三角的形狀,西邊與雷色帝國東北行省和北部行省接壤,東麵則是占了大陸四分之一麵積的大海的最北部,也是東海州名字的來由。


    大河州在東海州北麵,在西邊與雷色北部行省和溫得草原、還有庫拉斯帝國一部接壤,被雷色在第二次大陸戰爭之初就打下來的亞丁城,就在大河州的西南角上。


    格林納丁斯河從西到東穿越千山帝國大河州,流入到最東麵的海洋中。整條大河都在大河州的土地上奔流,也賜給了大河州這個千山帝國最大的糧食產地的名頭,同時州名也來源於此。


    大河州之北就是京兆州,因千山帝國的首都中京城位於此而得名。


    京兆州位於千山五州的正中間,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加裏口中的菩薘賢者正是從此地出發,去更北邊的地本州查看空間裂縫。


    不提唐福這邊思緒萬千,正在重溫千山帝國的地理形勢,那邊加裏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說是流星墜地,其實不過是糊弄愚民的手段,真實的情形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隻是有一種傳說,說是天上出了大簍子,要出大事。要不是這樣,馮薩裏也舍不得將年事已高的菩薘賢者給派去。我就搞不懂,天上能出什麽大事……”


    還準備再吐槽幾句,但看到唐福心不在焉的表情,似乎對自己剛才所說的完全都不在意,心裏忍不住一突——


    自己所說的這些,先不說語焉不詳,沒什麽具體的幹貨,就是這樣的大路消息,眼前這個年歲不大的老爺說不定早就從其他渠道了解過了,看來還得說點真東西才行。


    咬咬牙,加裏繼續說道:“小的就是中京人,家裏原來是城裏的官吏,隻是得罪了小人,被人在先帝那裏進了讒言,這才被打入了天牢……全家就我跟叔叔兩個人因為當時不在城中,才僥幸逃脫,就想隱姓埋名在這希瑪城苟活,沒想到又遇到了波折……”


    沒顧上看唐福臉上驚訝的表情,加裏仍舊在敘述著自己的來曆,卻沒想到他這幾句話給唐福造成了極大的震動——能夠被小人到皇帝跟前進讒言的,那可不是什麽小人物了,皇帝那麽忙,能被他記住的,絕對都是一時之選或者王公貴族。


    “我跟叔叔一路從中京城來到希瑪城,幾千裏路途之中備嚐艱辛,也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難,因為叔父生性木訥,很多事情還是我想辦法解決的。因此,對這段經曆我刻骨銘心,每一個經過的城市我都記得,就連路線圖都重溫過無數次……”


    可能是已經說明了自己的來曆,加裏也就不再刻意說那些鄙俗粗豪的言語,想來是家學淵源,居然出口成章,用詞文雅。


    到最後,他斬釘截鐵地承諾道:“隻要大人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將您帶至中京城!至於從中京城到地本州邊緣的那一段路,我也會想辦法打聽清楚,並帶著大人一起過去!”


    唐福盯著加裏看了半天,最後才說道:“很好!成交!”


    過了半天,加裏才反應過來,唐福的意思是答應了他的請求,用易比安的人頭來換他當深入千山帝國的向導。


    加裏反應過來之後,自然是大喜,又要再度行禮,卻被唐福一把托住,隨手一拽,頓時將加裏拉到了他的身邊。


    唐福拍拍加裏的肩膀,說道:“既然已經說定,那麽至少現在大家夥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鬧這些虛的。走,我帶你去看一場戲。”


    在另一邊,精靈戰士們已經在嚴陣以待了,市場派出來的第二波隊伍已經快要走到了上一回巡邏隊被屠殺的街道。


    莫奔洪走在最前麵。


    他按照易比安的吩咐,帶了兩隊人,過來準備談判——無論有多少疑惑,或者說對易比安的決定有多少不滿,統統都被莫奔洪壓到了心裏,外表沒流露出任何不對勁。


    照理說,莫奔洪可以不來,甚至一開始要去給易比安報信都不必要,那不是莫奔洪的職權範圍,但是被他主動攬了過去。


    就連老莫自己也很難說得清楚他現在的心態,這把歲數了,這麽拚命,為了什麽?可是他就有種隱隱約約的直覺,如果不拚命,很可能後麵想拚也沒有命拿來拚了。


    也不能說是直覺,很多事情都已經明明白白擺到了桌麵上——要不,那些老夥計們都去了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所有人都三緘其口,這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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