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山已經差不多三個星期了,我們總算能在這找到一個可以不用四處漂泊的安全區,對任何來說都是值得慶幸的事。之前一直聽張教授還有其他人說青山是個多麽多麽理想的末日餘生後時代天堂,雖然我們此時已經沒有什麽資格再奢求其他,但這裏的生活終究還是無法和過去相比。為了節省物資的損耗,一切主要的食物供應都有一定的限額,生活必需品上的選擇也沒有多少,質量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男生倒還無所謂,女生則有些不方便,不過她們也早就習慣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青山的主要成員是當初政府未撤離的人員和一些群眾百姓還有很多後來像我們這樣聽聞傳言慕名而來的幸存者,很多人選擇青山而不是其他地方作為歸宿的一個最重要原因就是這裏的領導者應該算得上是名正言順的政府;雖然現在提這個似乎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但無論怎樣,他們還是有比普通人更強的魄力和策略去領導我們繼續生存。當然,這還要多虧當初維護秩序而未撤離的部隊。青山的作戰力量當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職業軍人,武器裝備也比其他的幸存者勢力要先進,彈藥也更充足。


    我們的安全能因此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不過與之相對應的就是當地貨幣的貶值。在餘生的時代裏,人們已子彈作為通用貨幣,每個勢力也有自己的貨幣,這是所有幸存勢力之間約定熟成的規矩。因此,流通的子彈也就關係到物價的平衡。在青山,大多數的生活必須品都是有限額提供,這當然是為了最大的公平而且也便於領導者調控。


    不過青山還是存在一定的貿易,這就需要用到某種貨幣作為媒介。韋家輝曾經告訴過我們,在青山,作為通用標準貨幣子彈的7.62毫米和9毫米子彈就是當地的通用貨幣。我們到了這後發現果真如此;隻是子彈在這的購買力要比江上人要弱得多。打個比方,一件經過加工改造的厚皮革防咬夾克在江上人的流浪號上售價在二十到三十顆標準彈左右,而在青山,具有同樣功能的衣服就要四十多顆標準彈;有的還要更貴。所以我們在江上人換來的子彈不知不覺就因此而貶值了。


    還好這裏的居民基本都在部隊的安全保護下生活,所以也就沒什麽必要外出冒險,武器的交易也就不太常見了。再來說一說青山的防衛結構,所謂的青山,事實上是在過去青山風景區前的一大塊商業廣場基礎上設立的防衛安全區。這塊商業區本身就是複古式的圍牆式建築群,一大圈石砌圍牆已經基本保護了安全區絕大多數地區,堵上了小門出口後,這裏唯一的出口就隻剩下商業區原本的正大門出口。青山的管理者相當有遠見,盡可能擴大了防衛範圍,用推倒的公交車和大型客車作為圍牆,將主幹道兩端以及商業區隔街對岸的區域封死圍成另一大塊區域作為居民活動的場所。人們還在原來的街道上鋪上土,搞起了一些小型農產品大棚種植,據我觀察還小劇規模。


    整個安全區的安全保障基本不成問題,其主體建築是一幢類似唐代古城樓或者說類似日本奈良古城的高檔酒樓,其中的分區就不必多說,總之大部分居民都住在這座“城堡”裏,在它附近另外圍了一小圈圍牆是安全區的最後屏障。青山這個安全區勢力也因此被人稱為青山城,這棟樓也就叫做城堡。除了這棟酒樓外其他的商業區裏還有許多店鋪小樓,不過大多都沒有人居住。原本商業廣場就不算太大,如今三分之一部分也是主體部分是被作為青山安全區的商業交易或者是非定居者的旅社以及其他一些交易交流的場所。


    青山城的居民聽說有四百多人,其中有一百多人負責安全守衛,這裏麵大部分都是軍人。另外還有差不多五十人平日負責外出搜索補給並且偵察市區,這類人被稱為偵察兵。偵察兵是青山男性壯年居民必須輪流擔任的職務,不過主要還是由專業軍人和一些經驗豐富的人負責。通常偵查小隊是四個人;兩個軍人帶上兩個普通人。一些經驗有些缺乏或者戰鬥力較弱的人隻會在青山附近巡視,而那些熟悉地況,能隨機應變的“老兵”則會到更遠的城區尋找補給。這段時間,青山和萬向城因為補給品和其他種種原因爆發了衝突,所以偶爾會聽到外出偵察兵的噩耗。


    其實我明白人們為了生存而相互爭奪補給,因此的爭執衝突自然在所難免,傷亡也不足為奇。隻不過,為什麽兩個相對強大的勢力不能聯合應對危機這一點,我還是始終無法理解。青山的當地人告訴我們,這的領導者屬於穩健型,他們認為當下解決病毒危機已經不可能,著手安全區的建設,讓幸存者自給自足才是關鍵。不過萬向城那邊的人則認為病毒危機還可以解決,應該消滅喪屍;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變異者,了解其習性就可以研究出解決的辦法。話所如此,不過我並沒有看出這兩個主張的矛盾點,看上去人們似乎可以雙方兼顧,秉承彼此的主張,同舟與共。然而這的居民也說不清其中的緣由,有的人說是因為萬向城的人行事殘忍,蠻橫掠奪他人補給;也有人說是因為萬向的人本來就是不法之徒,不該與他們同流合汙……五花八門的說法到處都是,唯一肯定的就是,必須要消滅一方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存。我猜這估計就是人的本性——自私。


    青山的領袖正是這座城市原來的市長——廖黛萍,即使是到了現在,人們還是以市長來稱呼這個了不起的巾幗領袖。當初人們都很驚訝,作為一座城市最高領導者的她寧願放棄撤離的機會也要留下來守護自己的城市,如同一位不肯放棄自己愛船的艦長一般與其共存亡,單憑這一點,廖黛萍就已經得到了人們的愛戴,即便是與她對立的人都依然對她敬佩萬分。


    廖黛萍的辦公室是城堡六樓的一間普通辦公間,過去這裏曾是酒樓大堂經理的辦公室,裝修的格調也不算太高,再加上無人打理和繁忙的公務,如今除了堆積成山的文件和幾幅地圖外就沒有太多的裝飾了。


    我之所以會在這樣一個按理來說應該忙碌的早晨出現在這,就是因為市長要就我們提出的居留申請和我麵談。除了我和廖黛萍市長外,張熙政和劉姐,再有就是站在市長身後看上去應該是長官之類的軍方人物。男人的個子很高,比我們都高出半個頭,身穿橄欖綠色的迷彩作戰服,頭發算不上烏黑也沒有怎麽打理,似乎還能看見夾雜了幾根銀絲。他的年齡大概在四五十歲左右,即便人至中年,還依然站著筆挺的軍姿,一副久經沙場儒將模樣,麵帶和藹卻不失威儀,平靜而又暗藏戒心,銳利的目光透過一副方框眼鏡射出,讓人不敢在他麵前妄言,眉宇間還透露出軍人慣有的榮譽感,就像我們在田陽第一次見到劉禮承一樣,這個人能給人以可靠與信賴。


    廖黛萍看上去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婦女,簡單梳理的長發披在肩頭,疲憊的麵容顯得她有些蒼老。雖然她是坐著,但目測她的個子並不高,整個人也有點消瘦,穿著一件黑色的辦公職業裝,和印象中的辦公白領沒什麽兩樣。請我坐下後,她主動給我倒了杯熱茶;我趁機瞄了一眼坐在身邊沙發的張教授和劉姐,他們手上都端有一杯茶,那正襟危坐的感覺還真有點像高中被叫道校長辦公室的小孩家長,隔著辦公桌坐在“校長”正對麵的我突然有了種麻煩學生的感覺,而我也終於能切身體會到宇恒往常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的那種不自在了。


    寒暄了幾句後,廖黛萍首先切入正題說道:“好吧,孩子,我們來說說正事吧。你和張熙政教授的報告我都看過了。很抱歉現在才給你們答複,這段時間,我有很多問題需要處理,本來這種新居民遷入的事情是可以分到下麵的部門處理的,不過你們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能理解。”


    “聽說你們來的時候帶了不少武器,而且……都比較嚇人。”廖黛萍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你的夥伴們都不太願意將這些武器交由我們保管……”


    “呃,這個……”我一開口才意識到似乎打斷了市長的話,好在她點頭示意讓我繼續說下去,“我想您也知道了,我們從田陽回來,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危險,大家都對手上的武器有所依賴,畢竟現在這是個缺少安全感的時期。”


    “這你大可放心,我們能提供最安全的保障。但如果你們拿著槍在青山的街道上走,我想大多數居民都會為此感到不安,而且你們也有可能會因此引發衝突,不是嗎?”我啞口無言,隻能低頭抿了一小口茶水,聽廖黛萍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你們還有一個受傷的同伴,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現在他槍不離身,這讓治療護理他的醫護人員都有很大的壓力與潛在的危險。聽張教授說你是那幫孩子中最通情達理,冷靜處事的一個,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們的難處吧,黃瑋崢同學。”


    在座的每個人我想都知道廖黛萍說的那個我們當中受到打擊的同伴就是宇恒,自從他醒來發現自己無法行走後,脾氣就比往常要更加的暴躁,有時悶悶不樂有時又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雖然沒像小孩子那樣大吵大鬧,但往往會讓大家無奈。一是因為我們隻能看著他,卻不知道病因而無能為力,二是……他一直帶著他的步槍。平時要是他和誰吵起架來,我們都很擔心他會拿起槍大開殺戒。


    至於宇恒的病,醫生們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解釋。在我們離開江上人的流浪號,往青山剛走不到三十分鍾,他就莫名其妙的昏倒了,還流了好多鼻血,像是中暑虛脫了一樣狂汗不止。幸虧我們遇到了青山巡邏的偵察兵,才能及時趕到青山。當我們被帶到青山的時候,他已經處於休克的狀態。他昏迷了兩天後醒來時,我們發現他的腿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知覺。醫生說可能是頭部遭到的什麽撞擊,但我們都予以否認,而在排除了其他可能後,醫生也隻能搖搖頭讓我們觀察等待。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雙腿的生理機能都完好,也就是說還是有可能複健,隻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可能性不算太高。


    “雖然我很同情你和你朋友的遭遇,但很抱歉我不能為你們破這個先例。規定就是規定,普通居民不能配備槍械武器。如果你們不服從,那麽我恐怕不能讓你們繼續留在青山。”


    “如果我們加入偵察兵呢?”其實幾天前,我和韋宏、龍皓還有張曉穎都向負責管理青山警備事務的部門提出了申請,隻不過一直都沒有得到答複罷了。事實上,不單單是我們,大家在來到青山後都開始著手尋找工作,這既是為了表示能為青山貢獻一份力,也是因為我們認為自己不能終日無所事事。所以梁旻莨報名了倉庫管理員的崗位,陳茉在醫院幫忙,韋厲勤加入了機械工程部,就連張雯雨也在餐廳當上了服務員;雖然不太清楚團隊裏其他幾個大人的情況如何,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找到了更加重要的工作。


    “啊,你真聰明,已經了解偵察兵可以攜帶槍械這個規定……”廖黛萍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軍官,軍官點頭後,她又繼續說道,“好吧,如果你們已經提出了申請,那麽就等消息吧,你們幾個人的裝備可以保留,但是那個在醫院裏的同學必須交出槍。”


    “廖市長……”


    “沒有商量的餘地。”廖黛萍麵帶慍色地瞪著我,很明顯她不會就此再向我讓步。


    無奈之下,我隻好冒著風險說出宇恒的秘密。“他是軍人!”


    “什麽?”不光是廖黛萍,在場的張教授和劉姐,甚至還有站在市長身旁的軍官都驚訝的看著我。


    “杜宇恒是中國應急調查搜救大隊的中尉,我們在田陽時他得到了搜救大隊指揮官劉禮承的任命。”


    “應急調查搜救大隊?我從來沒聽說過。”廖黛萍身後的軍官突然開口說道,“黃瑋崢同學,你要知道偽造軍人身份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重罪。”


    “我沒有撒謊,他有指揮官的任命文件。這是個專門處理危機事件的特種部隊,我想應該不在正常軍隊編製當中。”


    “軍隊裏一般不會隨便任命職位軍銜,更何況你們都是平民而且還隻是個孩子……”


    “這個時候,還有誰隻是一個平民?我們誰不是在為生存而戰鬥?”我義正言辭地打斷軍官的話道,“不要說我們隻是個孩子,或許我們殺的變異者比你們當中的一些大人還要多。”


    所有人都沉默了,唯獨還有辦公室外還隱約傳來人們忙碌的聲音。幾分鍾過去後,軍官調整咄咄逼人的語氣,轉而心平氣和地問道:“好吧,那照你這麽說,你們是在執行什麽任務嗎?”


    “不好意思,這一點我無可奉告。”


    廖黛萍深吸一口氣,推身往後一靠,靜靜地看著我,她堅毅的目光仍舊與我對峙。我本不想讓這位女市長難堪,但暴露宇恒的身份已經是我的無奈之舉,如果再把劉禮承交給他的任務也講出來,那麽很可能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不管怎麽說,劉禮承交給他的資料是所有人都渴求的寶貝。這份重要的資料如果是在正義之人手裏,或許可以早日解決這場浩劫,但要是在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手上,很可能成為要挾正義一方的有力武器,甚至可能引發更可怕的危機。而且過於草率的把攜幼資料這件事公之於眾,或許會重蹈田陽的覆轍。


    廖黛萍身旁的軍官哭笑不得地搖著頭轉身麵朝辦公室的窗戶,而女市長則仍舊默默不語,尷尬的空氣愈發凝固,也愈發使人坐立不安。最後還是廖黛萍開口打破寧靜道:“好吧,待會楊營長會派人去查證杜宇恒同學的身份,你們申請偵察兵的事也會很快辦妥。那麽就先這樣吧。”


    廖黛萍瞥了一眼身後的軍官,我猜這個人就是她口中的楊營長,還沒等我再三確認,市長便示意送客,我們三人隻好禮貌地離去。在離開市長辦公室的路上,張熙政果不出所料追問起我剛才爆的猛料來。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嗯。”


    我匆匆加快了腳步,張教授連忙跟上,繼續問道:“你怎麽現在才說出來?”


    “因為沒有必要啊。”我說道。


    “我意思是,既然我們是一個團隊的人,那麽大家最好保持信息的溝通,要知道你剛才這麽做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其他人。”張教授的不滿是理所當然,但我的確沒有什麽理由要事先通報給他什麽我們的底細,再說了,這是宇恒的秘密,我現在說出來或許都是錯誤的決定,更何況過去幾天要告訴他這個陌生人。


    相比張教授強烈的反應,跟在我們身後的劉姐就保持著異常的冷靜,就好像這件事和她無關一樣。來到樓梯口,我告訴他們要去醫務室看宇恒,其實他們也知道這隻不過是甩開他們,回避追問的借口罷了。但大家都沒說破,相互拜別後便各行其道,我去醫務室,他們去處理那些所謂大人才能處理的事。


    醫務室占據了青山城堡一樓絕大多數位置,這當然是為了快速受理轉移病患而安排的。不過與其稱這裏是醫務室,我認為戰地醫院更為恰當,但他們最大的相同點就是設備不全藥物緊缺。除了集中簡單的檢查設備外,確切的說這裏的設備應該比戰地醫院還要差,藥品也是常常吃緊,所以我們帶來的藥在這要比子彈值錢得多。然而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這裏的設備無法檢查出宇恒無法行走的確切病因。


    負責照顧宇恒的醫生叫廖媛,她原來就是一家醫院的主任醫師,恰巧又精通高危傳染類的疾病,這幾天來她幫了不少忙,也是少數不怕我這個帶槍朋友的醫務人員。宇恒對廖醫生的態度也算不錯,或許是因為這個胖乎乎的女醫生本身就有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吧,穿著白大褂的她更像是一個和善的大姐,她大概也就三十多歲,算是相當年輕的主任醫生。據說她有個妹妹,在混亂中走散,至今了無音訊。很多人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都會放棄希望,但她依舊樂觀,堅信有一天會見到自己的妹妹。


    宇恒的病房被安排在比較清靜的角落,臨近窗台的床位讓他可以看見窗外的世界,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有溫暖的陽光灑進來,這或多或少可以緩解他抑鬱的心情。我還沒走進病房就剛好碰見正從裏麵走出來的廖媛。


    我還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就見她熱情地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問道:“怎麽樣?聽說你剛才去市長那了?居留申請辦成了嗎?”


    “嗯,應該沒問題了吧……”


    “什麽叫應該沒問題。”廖醫生像過去在生活小區裏總愛問東問西的大姐大媽一樣拍了一把我的肩膀笑道,“成就成了嘛,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現在你們可就真正是青山的一員了!”


    雖然心裏並沒有因為可以留在青山而感到一絲喜悅,但為了應和她的熱情,我還是勉強對她笑了笑,順帶轉移話題道:“杜宇恒的情況怎麽樣了?”


    這回輪到廖醫生展露愁眉了,她歎了口氣道:“他啊,現在就想著下床複健,我告訴他現在他的身體狀況還沒不算太好,還有點發燒,如果不等把身子調養好就急於複健是沒有用的。但你也知道,他怎麽肯聽我的呢?待會你進去好好說說他。”


    “他是急性子,沒有辦法。”我強笑道,“我跟他說說。”


    “還有,你之前跟我說他流鼻血的事,我留意了一下,但是這段時間沒有見到他有這類流血的症狀。”廖媛翻翻手頭上的筆記說道,“另外上次還告訴我你們在田陽的時候,他被壞蛋注射了什麽藥物……嗯……我覺得這八成就是病源了。”


    “可是我們後來也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流鼻血的事也是龍皓後麵告訴我……的……等等。”


    “怎麽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田陽的時候好像就已經流鼻血了,而且是在被秦嶸注射藥物之後……對!那時在屋頂上,他有點流鼻血,我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來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時不時這樣了。”我再次回憶確認當時的記憶以確保無誤。宇恒到現在還沒有親口告訴我他對自己病情的看法,不過我想他估計早就已經知道我懂得他流鼻血以及懷疑秦嶸給他注射的藥物有問題了。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沒錯了。我原本認為是他腦部受到了什麽刺激導致雙腿無法行走,現在看來,我一開始就想錯了,是他的血液有問題。”醫生似乎已經得到了治療的方向,她雙眼放光地對我說道,“我估計他體內現在被某種病毒入侵了,以至於雙腿失去了機能。之前你跟我說他被注射藥物後,我就有拿他的血液樣本去做過化驗,但這裏的設備無法做出更有效的判斷。”


    我接上廖媛的思路接過話頭問道:“這麽說,如果我能幫你找到更精良的化驗設備的話,你就有可能找到病因所在了?”


    “能不能不敢打包票,但是全麵的化驗至少可以確定到底那些注射進他體內的藥物有沒有問題。”


    “要去哪弄這些設備?”


    對於我的問題,廖媛很快給出了答案。“之前在病毒擴散的時候,政府在第三中學設立了臨時檢疫站。”


    第三中學!聽到這個學校名字的時候,我的頭皮頓時一麻,瞪大的雙眼就連我自己都擔心眼珠子會不會掉下來。沒錯,這就是我們的中學。難道是命運的安排嗎?我們終究還是要回到母校去感受她的創傷。


    “那是我們的學校,看完房間裏那麻煩鬼的情況後我就去申請去學校偵查的許可。”


    “別那麽著急,那套設備是專門來檢驗hts89病毒,也就是引發發這次危機的新型病毒的專業檢疫化驗機,你就算開個卡車過去也很難把它全運回來。之前我們就是因為這套設備複雜難拆卸組裝,才沒有把它運來青山。”


    “那怎麽辦?”


    “那套設備就在你們學校的體育館裏,有獨立的供電設備,我想應該還能用。你待會去申請許可的時候,我就去抽取杜宇恒的血液樣本,然後我們一起去,在那進行化驗檢測。”


    “什麽?太危險了!你是這裏最重要的醫生,萬一有個閃失……而且市長肯定不會允許你去!”


    “不用擔心,你就辦好你和你隊員的申請就好了,我自己去和市長說,她不會不允許的。”廖醫生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把我推到病房門前笑道,“好啦,現在還沒到中午,你趕快看看你的朋友,然後就去辦申請,我們動作快的話,今天就可以得出結果。”


    廖媛樂觀的笑容讓人不由得踏實不少,我也就沒再多說,微笑地點點頭轉身打開病房的房門。其實這些病房都是過去餐廳的包廂經過簡單的改造而成的,通常都是兩三個病人住一個病房,有些重病患者會單獨住一間;當然也有例外,我的這位拿槍病患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房間並不算寬敞,但還是顯得有些空蕩,除了兩個淩亂地擺放著各種雜物的床頭櫃外就是一張靠背椅和占據了拚裝板床,最讓杜宇恒憤懣的輪椅被丟在離床位最遠的角落。也不知道這家夥要鬱悶到什麽時候,沒有輪椅的幫助,估計他連離開這個房間都是件麻煩事。


    安靜的病房裏,宇恒孤單的背影撐在床邊,此時他正麵朝離病床大概一兩米距離的窗台,扶著床頭櫃的邊緣挪動身體試圖站起,吃力強迫自己腿部做出正確動作的他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剛抬起一點他堅持了幾秒後還是悶吭一聲,顫巍巍的身體最終在搖擺中坐下。


    我剛一關上門,他就覺察到了我的存在,轉頭對我笑了笑。我連忙上前笑道:“嗨,感覺好些了嗎?”


    “嗯,雙腿從昨晚開始好像恢複了一些,至少有感覺了。”宇恒盯著自己耷拉在床邊的腳,好像在勉強裝給我一副樂觀的樣子。


    “廖醫生剛才跟我說你要急著複健?”


    “嗯……”


    “還是先修養一整子再說比較好。”


    “嗯……”


    “你肯定還是不會聽我的。”


    “嘿嘿。”被我拆穿後,宇恒笑嘻嘻地從床頭櫃上拿來一包薯片,自己吃了幾口後遞給我道,“陳茉剛才拿來的,吃不?”


    “你不是發燒嗎?還吃這個?”


    “沒事!”


    仍舊有些老不正經的杜宇恒向我做了個鬼臉,我想想也就恭敬不如從命,接過薯片,邊吃邊說道:“呃,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好吧……呼,還是逃不掉。”宇恒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麽,“之前沒告訴你我身體的變化是我不對,流鼻血的事瞞了你們那麽久,讓你們擔心了。”


    “啊?”


    發現我對自己的道歉感到莫名其妙,宇恒瞪著大眼問道:“你不是要說這個嗎?”


    “好吧,這算是一個。”被他破壞氣氛的情況下,我不得不順勢接著他的話茬說道,“那個,是這樣的。青山這邊要求我們普通人不能隨意攜帶武器……”


    我話還沒說完,宇恒就突然提高了聲量打斷我道。“我不會把槍交出去。”


    “是是是,我知道,你先別急。”好在這家夥沒有發脾氣,我趕緊一邊安慰他一邊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也這麽跟市長說了,後來他們同意我們幾個申請加入偵察兵的人攜帶武器,但是你……”


    “那不就是嘛!我不……”


    “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眼看宇恒又要急火攻心,我立刻說道,“所以我沒辦法,把你的身份告訴了市長。”


    “身份?”


    “嗯,就是你是調查搜救大隊中尉的身份,你不會忘了吧?”


    “啊?”


    “我沒辦法,隻能這樣做,不好意思……”


    “哇塞,你還真是牛啊,大哥。”本以為宇恒會因為我擅自暴露他的身份而生氣,沒想到他竟然佩服的看著我,還不停地拍著我笑道,“哈哈,怎麽樣?那些家夥是不是嚇到了?”


    “呃……是……有點。”


    我還有點沒弄清狀況,宇恒又得意道:“哎呀,真可惜,好想看看他們當時的樣子。”


    我覺得宇恒似乎沒明白身份暴露的後果,於是正經道:“哎,同學,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們會在意你一個平民會被一個戰地指揮官任命的原因,雖然我沒告訴他們你的任務是什麽,但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去弄清楚,如果是這樣,那你很可能會遇到危險。”


    “哎喲,沒那麽誇張吧,你想太多了,牛。”杜宇恒嬉皮笑臉地撇開我的手笑道,“我倒是覺得,過一陣子我的夥食會有所改善。”


    “正經點好不好?”


    “那我能怎樣?”前一秒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誰知道宇恒突然麵色一改,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瞪著眼故意大聲喧嘩道,“就算他們要來殺了我,我又能怎樣?連跑我都跑不了!”


    杜宇恒的雙眼怒紅的雙眼濕潤,但執著的眼淚卻沒有留下來,我沒有資格再對他說教什麽,但我明白他的自暴自棄,這種無助或許我根本無法感受,所以我隻能閉嘴聽著他連吼帶罵地胡亂發了一頓牢騷。


    幾分鍾後,他喘息著停止了吼叫,低頭帶著啜泣小聲說道:“對不起……”


    “沒事……”我歎了口氣,微笑著站起身,看著他說道,“我待會要出去一趟,執行一次偵查任務,你好好休息。”


    “嗯……”


    宇恒疲倦的雙眼剛和我對視便立刻愧疚的回避開,我沒再多說,走到門前,回頭再望了一眼他日漸消瘦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幅畫麵被永久地定格在此,仿佛我在將要和他分道揚鑣前見到他的最後一麵般,如此讓我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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