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餐廳前,薑謹言先拐到樓上客房把兩個小的帶下來。


    兩個娃上午在兒童樂園瘋鬧了許久,睡覺前又把加厚床墊當蹦床,撒歡打滾的玩了好一陣,發泄完過剩精力的娃,午覺睡得特別香,這會兒還在蒙頭呼呼。薑謹言怕他們睡多了晚上睡不著,硬把他們從床上拖起來。


    等穿戴好,一手牽一個下來餐廳裏,眾人都已經在餐桌前團團圍坐好,包括下午才來,薑謹言一直沒見著的沈懷遠。


    沈懷遠坐在喬旻邊上,要不是他主動起身跟她打招呼,薑謹言簡直沒法將眼前這個俊帥的男人跟上次的殺馬特小黃毛聯係在一起。


    幹淨利落的黑色短發,淺藍色的襯衫束在褶痕清晰的卡其色長褲內,棕色的h字母皮帶和手表的棕色真皮表帶搭配得相得益彰,無論從細節到外型全都是一個商界精英的派頭。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薑謹言終於有點相信,他是能在公司獨自坐鎮一方的伯克利高材生。


    沈懷遠朝她咧嘴一笑。“小表嫂,幾天不見,你和小喬娃都整出來這麽好幾個了,不會是小喬以前就種下的孽債吧。現在帶回來認祖歸宗?”


    一開口還是這麽叫人無語,薑謹言尷尬。“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家裏大人都出去了,托給我帶幾天。”


    沈懷遠仍是取笑她。“你們真要能有這麽大個娃,舅爺爺估計一定很樂意,他老人家正愁家裏冷靜。”


    薑謹言見他似是打趣,並沒有嘲笑之意,便羞赧的牽著兩娃躲到喬旻身後。剛要拉開凳子照顧兩娃坐下。


    那邊喬老爺子招呼皮皮。“小胖子,坐到太爺爺邊上來。”


    說完,不顧眾人驚訝,又對薑謹言道。“謹言也坐過來吧,你等下要給小胖子喂飯,坐得遠了不方便。”


    潘韻如臉色變了變。


    薑謹言受寵若驚的用眼神詢問了下喬旻,喬旻笑著幫她把莎莎的寶寶椅也搬過去。


    吃過飯,幾個年輕人圍在客廳裏聊天,喬老爺子興致很好的帶著皮皮在一邊下圍棋。


    薑謹言為了不讓慎行繼續沉迷於彈琴而傷了手,便帶著他和莎莎又到園子裏玩。意外的竟然碰到保安隊長正陪著李青鶴的兒子也在兒童樂園。


    保安隊長一見薑謹言,略有幾分尷尬。“薑小姐,我那時候有眼不識泰山,我真的不是故意放狗咬你。”


    他不說,薑謹言已經早就忘了這茬。“沒事,你也是職責所在,也怪我沒及時表明身份。”


    邊上李青鶴的兒子在秋千上直叫喚。“楊隊長,你跟她說什麽呀,快來幫我推呀。”


    薑謹言試著和藹可親的跟他打招呼。“成銘好。”


    保安隊長教熊孩子叫她嬸嬸。


    熊孩子一臉不屑的冷冷回他。“我才不要她這樣的嬸嬸呢。”對著薑謹言叫囂。“你演的電視劇難看死了。”


    薑謹言對這熊孩子無語死了,也不知道大人都怎麽教的。不再理會他,陪著莎莎和慎行到邊上玩滑梯,剛玩了一會兒,莎莎褲子尿濕了。


    薑謹言急著要帶她回去換褲子,不得不拜托邊上保安隊長。“楊隊長,你幫我順便看下我弟弟,我幾分鍾就過來。”


    回到客房,才幫莎莎把濕褲子扒下來,季管家便急匆匆的來找她。“薑小姐,你弟弟在兒童樂園出了點事,你快過去看看。”


    薑謹言一驚,把莎莎交給邊上保姆,趕緊跟著他抄小路,快步穿過樹林回到兒童樂園。


    原本安靜的小天地,突然唧唧喳喳圍了一圈人。薑謹言粗略掃了眼,除了幾個服務生,潘韻如和蔣表妹也在。


    李青鶴的兒子坐在泥地裏哇哇大哭,邊上人拉他,他死活不肯起來,一個勁的嚷嚷。“我的腿斷了,我的腿肯定斷了,我要告訴我爸爸去,你們都欺負我。”


    薑謹言著急的擠進去。“慎行!慎行!”驚見慎行蹲在地上捂著耳朵,連忙一把將他拉起。“慎行,你怎麽了?”


    薑慎行捂著耳朵不住的搖頭,一個勁的喃喃道。“謹言,謹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不過才走開幾分鍾光景,怎麽就會變成這樣。薑謹言拉過邊上保安隊長。“楊隊長,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是叫你看著他們的嗎?”


    楊隊長神色惶然,看了看潘韻如,又看了看薑謹言,結結巴巴道。“我不清楚,我就轉個身的功夫,成銘就摔地上了,剛剛兩人明明好好的在玩秋千的。”


    “是他推我的,是他推我的。”李成銘指著慎行哇哇大叫。“他想害我,故意推我。”


    薑謹言一呆,沉聲道。“小朋友,你可不能這麽亂說話,撒謊可不是好孩子。”


    她這麽一說,邊上潘韻如立馬不滿的跳起來。“他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麽會說謊,你不問問你弟弟幹了什麽,怎麽這樣血口噴人呢。”


    李成銘哇哇哭得更厲害了。“我要爸爸,你們欺負我,我要回去找爸爸。”


    潘韻如被他哭得更是煩躁。“林醫生呢,林醫生怎麽還不來?”


    那邊有幾個高壯的保安拿著醫用擔架過來,把李成銘抱上擔架,往主樓抬去。


    轉眼間,鬧哄哄的兒童樂園,一堆人走了個幹幹淨淨。


    薑慎行終於放下捂著耳朵的手,訥訥的說了句。“謹言,沒有,故意。”


    薑謹言拉過他,把他緊緊抱在懷裏,感覺他身子還有點顫抖,踮起腳尖,用額頭抵住他的。“知道,知道慎行是好孩子,不會故意推別人的。”


    夜空中飄起今冬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隨風落在兩人肩上。


    薑謹言拂掉落在弟弟頭發上臉上的雪粒子,幫他把帽子戴上,輕輕拍了拍他臉頰。“下雪了,外麵冷,我們先回屋去。”


    薑慎行情緒平穩了點。


    薑謹言拉著他的手慢慢往回走。


    在湖邊碰到急匆匆迎麵而來的喬旻。


    “謹言,到底怎麽回事?”喬旻一把握住她肩。“怎麽小孩子一起玩玩,也能搞出這麽大動靜。”


    喬旻原本跟喬老爺子幾人在打橋牌,就聽得有人說兒童樂園那邊小朋友吵架。原以為隻是平常小事,沒想到這邊潘韻如帶著人過來看了回來,卻說是慎行把成銘從秋千上推下來摔斷了腿。


    這才發現事態嚴重,趕緊趕過來。


    薑謹言冷冷瞥了他眼。“不要那麽激動,你的情緒會影響到慎行的。”


    喬旻知道她是在氣頭上,估計現在看誰都不順眼,隻得謹慎措辭的勸她。“等下爺爺找你問話,你別激動,好好說。”


    薑謹言橫了他一眼。“說什麽,慎行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喬旻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慎行不會故意推他,但成銘才八歲,應該也不會撒這種謊吧?”


    “你什麽意思?!”薑謹言簡直要跳腳。“說了半天,你還是懷疑慎行。”


    喬旻知道一涉及這個弟弟,他老婆就立馬進入護崽模式,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我的意思是,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薑謹言一口咬定。“能有什麽誤會,就是那個小惡魔胡說八道。”


    喬旻欲言又止,不敢說監控裏顯示,薑慎行是過去推了一把李成銘的秋千。


    三人回到客廳,一進門就聽見潘韻如在那裏尖著嗓子控訴。“明知道自閉症會伴有傷人和自傷行為,還放任他一個人到處亂跑,也不找人看著。”


    沈懷恩在一邊不自覺的替薑慎行辯解。“他看著挺正常的,不像是會傷人的樣子,表嫂,這大概是有什麽誤會吧。”


    潘韻如也沒鬧明白,這個原本的同盟軍,怎麽突然就被那小子迷了心竅。對著沈懷恩冷笑道。“這種都是潛在的,平時肯定看不出來。”


    薑謹言心頭一緊,把慎行護到身後。“慎行從小到大從沒有傷人和自傷行為。請你不要胡亂下定論。”


    喬老爺子出麵打圓場,安撫潘韻如。“小孩子不懂事,玩鬧間傷著也是難免,剛剛醫生不是說了,成銘並沒有骨折,隻是崴到了腳而已。”


    潘韻如一臉的委屈。“老爺子,不是我要生氣,我也有我的難處,今天青鶴不在,特意把孩子托給我管,沒想到好好的出來玩,竟會出這樣的事,待會兒青鶴知道了肯定覺得是我這個後媽沒看顧好孩子。還有婆婆,成銘可是她的一塊心頭肉,這回去指不定的要怎麽責怪我呢。”


    喬老爺子歎了口氣。“我那個妹妹我知道,護犢子是出了名了,待會兒還是我給她去個電話吧。”


    喬旻趕緊也上前安撫潘韻如。“表嫂,你別這樣說,我們都會給你在表哥麵前作證,你對成銘的照顧已經是非常盡心了。”


    潘韻如冷哼一聲。“再盡心有什麽用,防不勝防啊,這麽大個大人,欺負我們一個八歲的娃娃,沒被弄死真是萬幸。”


    薑謹言被她的指桑罵槐激得怒火攻心,礙於喬旻死命拽著她,這才沒當場發作。


    喬老爺子見局麵難看,本想出門去參加子夜彌撒,現在也沒心情去了,摘了帽子和圍巾扔在沙發上,長歎了口氣。


    “今晚就先這樣算了,大過節的,大家也不要傷了和氣。韻如,你先去陪陪成銘吧,他雖然沒骨折,但畢竟傷了筋,肯定也難受,明天我讓廚房給他燉點骨頭湯補一補。今晚你和蔣小姐也別回去了,陪著成銘在這裏住一晚吧。你婆婆和青鶴那裏我會去電話賠不是的。”


    喬老爺子都這麽發話了,潘韻如也不好再多說,氣鼓鼓的拉著蔣表妹轉身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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