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恨與痛之間 浮沉在心田


    活不下去,那就死去。如果一個人沒有勇氣去死,那麽就必須有膽量好好活著。


    我常常在想,在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誰也不能讓我輕易倒下。我不信命,我信自己。後來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能讓我倒下的還有一種叫酒精的東西。


    那一夜,我依舊不知道自己喝了,不對,準確地來說是被灌了多少酒。記憶的影片在夜黑風高的夜晚,戛然斷裂,就像疾風虐過荒原那般。隻感覺頭腦裏有許多小蜜蜂在嗡鳴,眼前的風景變成斑駁的光影在飛速的旋轉,眼皮似千斤重。當我再次掙開眼睛,能朦朦朧朧看清周圍的景象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和風暖暖的白天。暈黃的光線透過白紗窗簾,細密地投射在雪白的床單上,有著令人沉醉的溫暖和美好。


    我知道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下意識地看了自己身上穿著衣服,於是也就便稍微安了心。還來不及細看房裏的風景,胃裏便是一陣翻天覆地,於是便在衛生間裏不顧一切地大吐起來,整個人軟軟的毫無力氣,仿佛一片隨時可以被風吹散的雲。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這不堪一擊的自己,脆弱的沒有保護色的自己。抬頭洗了一把臉,看鏡子裏蒼白無力的自己,勉強地笑了笑,小喬,沒有公主命,就別有公主病,矯情也是需要資格的。


    “一個人可以控製她的欲望,但是控製不了她的身體,!”一個成熟而慵懶地聲音從背後響起,映入鏡子裏的是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我好像見過他,卻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他。他半倚在梳妝台上,優雅地喝著咖啡,一身白色睡袍。


    我片刻的呆滯,恍惚了一下“這應該是你的房間吧!對不起,打擾了,我馬上離開。”我明顯地聽出自己的字裏字間都有輕微的顫抖,我想隻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裏有多難受多惡心,就像千千萬萬隻螞蟻在垃圾堆裏來回穿梭,而我的胃便是那血淋淋的垃圾堆。


    “打都打擾了,我不介意你多打擾一會,你覺得我會讓一個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人離開麽?好好休息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昨天你喝醉了,往我車上撞我才會帶你回來的,你什麽也不用多想。”男人的態度是那種客氣中帶著冷漠疏離,也許他的想象中,我與他的遇見是一種人為的預謀。


    “那謝謝你車下留命之恩,還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我會給你相應的住宿費的。”頭沉重地難以形容,眼前的景象都縮小成一個個斑駁的光暈,胃裏的東西還在翻天覆地,連呼吸都壓抑得像心髒上壓了一塊石頭。


    男人挑了挑眉,你似乎很討厭欠別人的。那樣怎麽辦呢?我就喜歡別人欠我的。


    這位先生我隻是一個陪酒女,在外人眼裏或是在世俗的眼光裏我是一種特別卑微的存在。也是因為這種特殊的身份,讓我更加清楚地明白,寧願虧待自己,也不要欠別人任何東西。因為在外人眼裏你欠的不是人情,也不是金錢,而是自尊。男人深邃地看了我一眼,我讀不懂他的眼神。


    又是一陣嘔吐。


    “你好像吐血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男人的眼神裏透露著隱隱約約的擔憂,更或者是探究和好奇。


    “不用了,我相信自己的身體沒有那麽脆弱。”我冷睨了他一眼,依舊不相信他會是一個好人。


    “好吧,最好是這樣!我會替你叫醫生來的,你自己先好好休息吧!”


    在等待醫生的過程中,我整個人沒有一分鍾能離開馬桶,直到胃裏連口水也倒不出來了,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醫生。醫生好像和男人很熟的樣子,一進門便開始寒暄。


    “藍大少爺,我還以為是你自己出什麽事情了?原來是金屋藏嬌啊,你說要是蘇小姐知道了,會不會來個水漫金山啊?”


    “許思哲,你這個混小子,你和我從小玩到大,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快去給人家看看吧!她昨晚應該是喝了很多的酒。”


    “好了,我不鬧你了。”


    說完許思哲便開始給我打起針來,整個過程中,我依舊時不時地想吐。可是胃裏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來,隻是加深了我的難受程度。


    “以琛,你的房間裏有牛奶之類的麽,喂她喝點,養養胃。”藍以琛拿來了牛奶,卻站在一旁,靜靜矗立。


    “傻站著幹什麽?這不是你帶來的人嗎?你害個什麽羞?又不是她給你喂奶。不過你放心,就算是她給你喂奶,我也不會告訴蘇和的。”許思哲一臉的壞笑。


    “還白衣天使呢?就是個假正經。你喝點牛奶填填胃吧!”然而藍以琛轉向我,滿臉的溫柔。


    “謝謝!”


    “小姐,你這個胃啊,以後不能再收什麽刺激了。以後啊少喝一點酒,不喝最好。這次要不是你看得及時,還真有生命危險!”


    “謝謝你醫生。”


    “真想謝我啊?我看你長得也不錯的,正好我也是單身,以身相許怎麽樣?”許思哲痞痞地說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玩笑讓我無所適從。


    “以琛。你怎麽看?我們兩算不算金童玉女男才女貌?”


    “要是沒問題了,你就走吧!還有一大群人等著你這個天使救死扶傷呢?金童玉女,當然金童玉女你跟誰都金童玉女,跟阿黃也是金童玉女,天造一雙地設一對。”


    “藍以琛,你妹啊!開個玩笑,你至於這麽打趣我嗎?好吧,小媳婦,我先走了,下次有什麽事可以聯係我。我叫許思哲,你叫什麽?”我把頭埋進被子裏,不想說話。


    “趕緊走吧!”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許思哲很不滿地走了。


    “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你要是休息好了,就把房卡放在前台。”我吃力地點了點頭,並不知道去回應他什麽。


    藍以琛前腳離開,我後腳就走了。把房卡和房費醫藥費一起留在了前台,我知道了這個漂亮的男人叫藍以琛,我很在乎他為什麽不問我的名字。因為這一個小小的細節,會讓我的自尊倍加難過。也許我身份卑微,也許我身價低廉,我依舊有知恩圖報的權利。


    我依舊會喝酒,而且隻會喝更多的酒,我用我自己的身體當賭注,我在用我的青春用我的生命用我的健康賭我的明天賭我的未來。我現在的世界是這樣一個狀態,要麽對自己殘忍,要麽讓別人對自己耍狠。反正都是同樣的結果,與其後者,不如前者。我的卑微,我的難過,我隻想自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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