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回來的時候,我正正糾結完,剛剛好就要再睡過去。他緩緩走到我床前來,居高臨下看著我,“在等我?”


    我迷迷糊糊半睜著眼睛,點點頭,“是啊。”


    墨夷聞言,唇角忽而一揚。我一時沒想通他這是什麽表情,打了個哈欠,就要起身,將衣服穿好。既然現在墨夷回來了,那麽,青衣也必定被他不動聲色帶了回來。想那青衣初來乍到,我身為公主,勢必要去親自接見一番。


    沒想,我剛剛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身來,墨夷卻已經將外衣脫下,隻著了裏麵月白色的中衣。


    “你……”你在做什麽?


    我愣愣望著墨夷,還沒明白過來他在做什麽,他卻已經坐到床邊,就將我抱到懷裏,唇,隨即堵上了我的。


    “唔……”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輕輕舔了舔我的唇,低聲誘.惑,“乖,把眼睛閉上。”


    我聽話地閉了閉眼睛,隨即又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唔……放開,我已經給了你的!”


    他可是先取的報酬,後辦的事!怎麽現在,卻還像耍賴一般,又要抱著我……想要多取一份?


    “我知道,再給一次,我還想要……”墨夷的唇輕輕吻著我的耳垂,啞聲道。


    我渾身莫名一顫。


    果然,我就知道……


    那一天,我著實是被墨夷累到了……後來,我也就不記得什麽青衣,一覺乖乖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墨夷還好興致地為我畫了畫眉毛,又隨口問我,“早膳過後,傳那青衣過來?”


    我沒做多想,隨意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看他,你把他放在哪裏了?”


    而後,空氣裏一時無聲,我頭皮一緊,已經意識到不妙。


    墨夷緩緩放下手中的眉筆,睜著那雙顛倒眾生的眼睛,妖裏妖氣地望著我。我心頭一突,訕訕道,“我們一起去。”


    墨夷還是不說話。


    我在心中哀歎一聲,“早膳以後,傳他過來。”


    墨夷一笑,繼續給我畫眉。他畫完眉毛以後,又好閑情地蘸了些胭脂,在我眉角畫起來。他一碰那地方,我不由自主顫了一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神色沒動,還用另一隻手扶了扶我的腦袋,低斥,“別動。”


    他一臉認真,我在心中呼出一口氣,我果然比較容易想太多……


    待他給我畫完,讓我照鏡子,我一看,鏡子裏的女人,右眉角處,一粒芝麻大小的紅色,頓時被嚇得一凜,待我仔細看去,渾身已經僵硬。


    那,那芝麻大小的紅色,其實,是一朵芝麻大小的梅花!


    畫鋒極之精細,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所以,昨日,那青衣也是拚死衝到了我眼前來,我才看清。


    沒錯,青衣的右眉角處,正是這一朵梅花,他衝過來,右眉角高抬,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我瑟瑟看向墨夷,忽然覺得他好恐怖!青衣那一番鬧劇,在他眼裏,才是真正的鬧劇!


    “你,你怎麽知道的?”


    墨夷神色沒動,徑自將東西放下,“看到的。”


    “那個人……”我絞了絞衣擺,默默低下頭。


    墨夷輕聲歎了口氣,“不想告訴我?”


    我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麽說。”


    “怎麽想的,就怎麽說。”


    我吸了一口氣,“我想,四哥可能還活著。那個記號……是四哥告訴我的,隻有我和他知道。”


    這心思,一直藏在心裏,我還可以假裝沒感覺出來,現在好了,墨夷一問,我一說,我心裏就開始糾結得難受。於是,我難受著,就忒沒良心地問了墨夷一句,“你說……四哥要是真活著,那該怎麽辦?”


    我問完,愈發地覺得自己很沒良心,便狠狠咬了下嘴唇,聊作自我批評吧。


    “別動!”墨夷輕斥一聲,手指就來摸我的唇。我臉上一熱,睨他一眼。


    他輕笑,“咬壞了,別人還以為是我咬的。”


    我,“……”


    我當他怕我疼,原來他是怕背黑鍋……我總是會不小心把墨夷這人想得太美好,我果然總是學不乖啊。


    “你也不必糾結,給你四哥下毒的又不是你,現在他活過來,就算要報仇,也不會來找你。”墨夷拉著我的手走到偏廳用早膳,一麵有些風涼地說話。


    我微怒,“可他要找上官灝啊!”


    “找上官灝又如何?”墨夷反問我,“不說帝王家,便是這世道,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那是他們沉迷的世界,既然要沉迷,總要付出代價。就像賭博一樣,願賭服輸。不論是上官啟,還是上官灝,都是他們應該要付出和承受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裏忽然嗡嗡響了一聲,墨夷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太冷血了,我見慣了他淺笑、調笑、或者發脾氣,這樣子看起來,隱隱有些害怕。更恐怖的是,那害怕,竟然和怕四哥還活著的恐懼重疊了起來……怕在哪裏見到。


    墨夷眼神一頓,大約也是意識到了什麽,緩了緩神色,“來,吃東西。”


    我點點頭,正要動手,卻見手邊有一碗黑乎乎的藥。我方才忙著糾結,還沒注意到那淡淡苦苦的藥味,現在一見……聞到了。


    “這是什麽?”我嫌棄地指了指藥碗。


    墨夷親自端了起來,遞給我,“你昨天從宮裏收的禮。”


    我,“……”


    果然,禮物不能亂收啊!尤其是大夫的禮!


    我訕訕笑了笑,“我好好的,不喝藥。亂喝藥,會喝出毛病的。”


    “我檢查過,樂太醫用藥極為謹慎,不會傷到你的身子。”墨夷明顯退也不退一步。


    我哽了哽,“就算不傷身,也沒有理由喝藥,誰沒事喝藥玩啊?”


    墨夷聞言,深深看了我一眼,將藥碗放下,我默默鬆下一口氣。哪知,我一口氣還沒鬆完,墨夷忽然幽幽道,“玉兒,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哽死!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墨夷,這不看還好,一看,我便隻覺臉上越來越燙。偏偏墨夷還不說話,就幽幽地望著我,明顯在等我說話。


    我說話?要我說什麽?


    我又糾結了,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我很想敷衍他一句:討厭啊,一大早的和人家說這個,人家害羞呐!


    我都想好要做什麽表情了,剛剛張開嘴唇,卻又見墨夷極為認真地看著我。從我第一次見到墨夷起,他就總會時不時對我做出這種表情,每一次都悲傷得本公主手足無措。


    我默默歎了一口氣,算了。


    於是,我便開始認真地考慮。


    考慮的結果是,我指了指藥,“這個是讓我生娃娃的?”


    “不是。”


    那你扯那麽遠做什麽……我腹誹。


    “這個是幫你補身子的,隻有我才能讓你生娃娃。”


    我,“……”


    “咳咳!”一大清早的,你要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墨夷卻偏偏正經得狠,這使我很尷尬,生氣也不是,害羞也不是。


    我又輕輕咳了一聲,沒說話,默默地把藥碗端了起來,一口喝下去。


    我被那藥苦得隻覺昏天黑地,頭暈目眩,還沒緩過來,唇上一熱,墨夷的唇又堵了上來。


    “玉兒,好乖。”


    他低低哄了我一聲,就很認真地抱著我親了……


    真是,一大清早的……人家害羞呐!


    於是,害羞的早膳,我們用了整整一個時辰。後來,墨夷命人將青衣傳過來,青衣見了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公主,人家等你好久了。”


    我渾身狠狠顫了一顫。天地良心,這一刻,我想的是,如果我的四哥變成了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我還真寧願他死了!


    “把你臉上的麵皮撕下來。”墨夷淡道,沒動聲色。


    青衣愣了一刹,隨即,蘭花指一翹,“公主,你看他啊,嫉妒人家長得俊!還要撕了人家的臉。公主,人家來了這裏,就是你的人了,這身子是你的,臉也是你的,你得保護好了啊……”


    我望了望屋頂。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一大清早的,和墨夷做些害羞的事總是要比看無聊的鬧劇來得好的。


    “你再敢多說一句,你信不信,我不僅撕了你的臉,我還會撕了你其他地方。”墨夷忽然不緊不慢開口。


    青衣的劈裏啪啦戛然而止,戒備地看向墨夷。


    我揮了揮手,“撕臉。”


    青衣目光一斂,他身上那股麵首氣息竟然在刹那之間收斂了回去。認真地看了我一眼,青衣緩緩將臉上的一層皮撕去。


    “啊!”


    待那張隱在麵首底下的臉完全露了出來時,我捂住嘴,忍不住低呼出聲。


    這,這……這張臉,白皙幹淨,又溫和俊雅,分明,分明就是我那死去的四哥啊!


    “你,你……”我指向青衣,“你”了半晌,方能將一句話說完,“你將這張臉也撕了!”


    青衣額角一抽,“公主恕罪,這張臉生來便是父母給的,不敢撕。”


    “你是誰!”我大聲問。


    到這裏,我已經可以肯定,他不是四哥,他隻是長了和四哥一樣的臉。四哥……他不會叫我公主。


    “你到底是誰?你裝神弄鬼弄成這副摸樣來騙我,到底要做什麽?”


    “回公主,在下於寧邦。於,是於妃的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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