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拖了個長長的尾音,眼底寫著漫不經心的懶散,卻更加泄露了他心底不自覺浮生的不安,“你也想要一個選擇?”


    無視他的傲慢,華思弦美眸如冰,字字化箭,“自然。殘璨睵曉即便原本沒有這個打算,但在此時此刻,你若不給,恐怕你心底的疑惑將永再無解。”


    心底“咯噔”一聲,白發男人麵上的震驚表露無遺。


    他睜大眼看著麵前自信滿滿的小女子,一時不置信,她是從何知曉自己的心底疑惑。


    他看著她用令自己更加沒有想到的驚奇手法,輕輕地抬指點上她自身命門,一對泛著奇異紫色的瞳眸倒映著自己難以置信的神情,“放過其他人,拿我的命作交換!隻要你不傷害其他人,我可以坦然回答你想知道的任何秘密後,任由生殺。櫛”


    “不要,阿弦。別做傻事。”慕容燁匆匆上前一步,卻見單手扣著自己命門的女子微一施力,麵色便紙般蒼白。


    嚇得他趕緊退後一步,麵上露著痛苦與擔憂。


    華思弦何償不知他的擔憂,可如今她卻半分也不敢分心,眼睛更是一刻不敢離開鎖定的目標,唯有及時打斷慕容燁的話,惱道:“你再多說一句,我便立刻自盡在你麵前!肇”


    一直以來,她最不屑這種拿自身性命逼迫別人就範的低下手段,如今卻不得不在這種場合,當著這許多的人麵前自尋短見。


    是而,一經斥完,她眼底的紫光便越發濃了。


    見她如此,慕容燁果然安靜下來。


    對她眼睛的神奇能力他早年便見識過,方才隻因一時情急,才沒想到這一點,此時明白,他不覺又驚又喜。


    喜的是,阿弦的攝魂能力似乎起了作用,那方才殺氣騰騰的白發男人此刻殺氣已無形中散了許多。


    驚的是,阿弦以身犯險,無論最後是否成功,她都是最危險的一個。


    可此時此刻,他除了擔心地望著她,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遠處,慕容祚依舊定定立在原地,周身的真氣在這段時間裏已運行大半,隻須再堅持一刻,他便能衝出穴道,恢複自由。


    望著那個一步步向著白發男人走近的纖瘦身影,他看著她用從前迷攝自己的方法,攝製了白發男人的心魂;讓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放開了澹台沁舞,任由立在一側的莫言猶豫著上前將之帶到一定的安全之地。


    之後,所有人都在震驚中悄悄鬆了口氣。


    盡管不解華思弦施了什麽魔法,卻分明看得出,她這樣做對大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而人人趨著華思弦獨自對敵的當口,不動聲色地護著各自的主子,一點一點退向懸崖邊那能夠帶來生機的地點。


    舒逸辰滿麵歉意地帶著慕容祚緩緩向後退,不顧他幾乎能夠殺了自己的目光,幹脆地將頭別開一邊,不去對視。


    蒼墨擎轉眸與之互視一眼,有過默契合作的二人立時心有靈犀地點點頭,早有了進一步的打算。


    “很奇怪吧,我不僅能夠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掉崖不死,還能夠迅速恢複傷勢,甚至全身的筋脈更勝之前?”華思弦站定在白發男人的身前,微仰的脖頸在陽光下渡上一層薄薄絨光,仿佛天鵝般優美迷人。


    隻不過此刻清楚注視這一美景的唯一男人卻心神恍惚,除了順著她的紫眸去思她的話意之外,根本沒有其他思想。


    “為什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著異樣的呆滯,低低喃喃地問著,卻根本無法思考這異從何來。


    那邊,慕容燁不顧冷石與莫言的暗示,堅持留在崖上。


    如果不能帶著那個摯愛的女子一同安然離開,那他便甘願陪著她一起赴死。


    哪怕她怨他、恨他,亦無改。


    而舒逸辰在慕容祚森冷眼神的強烈瞪視下,先摸著鼻子將重傷的葉青與昏死過去的陸雲等人帶下崖,最後才狠狠心,與蒼墨擎一左一右架起他,不顧對方強烈的反對目光,斷然帶著他縱身下崖。


    終於,若大的崖壁之顛隻剩了五人。


    慕容燁,與生死相隨、忠心護主的莫言、冷石二人,以及華思弦與神情呆滯的白發怪人。


    當然,還有一隻自從華思弦的眼睛開始變色便顯得莫名躁動不安、似激動又似欣喜的火紅巨獸。


    隻不過,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華思弦與那白發男人身上,根本沒人注意紅麟的變化。


    大約半刻之後,慕容燁看到阿弦原本扣著自身命門的手已經鬆開,而對麵的白發男人卻絲毫不曾察覺。


    猛然地,他的心跳不受控製地狂跳而起。


    他看到,談笑自若的華思弦在淡然自解自答完一竄問題後,突然用一種快過尋常數倍的速度,疾指點向身前男人的心門。


    那一瞬,她那被意外折斷指甲的長指如同一柄鈍劍,艱難而用力地戳在白發男人的心口,瞬間讓白發男人的麵色,與他的發一樣白。


    “快跑,阿弦!”千鈞一發之際,慕容燁的身體已如一支離弦的箭般,“嗖”地竄射出去。


    當掌心重新抓住那人纖纖細腕之時,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心跳。


    想也不想便抬手一掌重擊向白發男人當胸,聽得身後“砰”聲一響,他已如風般疾速退射遠去。


    “主子小心!”


    華思弦本已為一切終於塵埃落定,更以為經由自己準確無誤的點穴再加慕容燁重重一擊,那人即便擁有再強大的肉身,也會重傷不止,難以再傷到他們。


    可當看到迎麵奔來的冷石與莫言麵上那驚駭不已的神情,她才驚覺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下意識地想推開緊攬著自己的慕容燁,可她發現身體已經被他更用力地裹在懷中,熟悉而溫暖的寒梅馨香淡淡縈繞鼻端,同時傳來的,還有他滿足似喟歎的低語:“阿弦,若不能與你同生,能夠擁你共死,亦是我此生最大幸事!”


    “轟隆”一聲驚天巨響,華思弦眼睜睜看著迎麵奔來的冷石與莫言用她無法形容的赴死神情一把推開慕容燁與其懷中的她,倏然消失在眼前。


    緊跟著身後傳來兩聲悶哼,同時天地一陣巨顫,連帶著護在慕容燁懷中的她,亦感到頭暈目眩,神誌飄離。


    “噗。”有細微的聲響自頭頂發出,緊跟著一縷紅色液體從眼前噴出,卻未等她發出驚呼,慕容燁已再度加緊了手臂力道,毫不遲緩地抱著她縱身躍下那高高懸崖。


    “該死的女人!竟敢偷襲於我!”漫天的怒吼在身後響起,帶著略輸於之前的強大氣流瘋狂襲卷大地,刮得天地間塵風四起,令人根本張不開眼。


    隻覺耳膜震顫欲耷,華思弦本被下墜的呼呼風聲蓋去了一切,卻墜落下這麽高,依然被那聲怒吼嚇得身心一顫。


    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竄上四肢百胲,她驚恐地看著身邊手臂漸漸鬆開的男子,一把攀住他的身體,幾如失聲地喚叫:“慕容燁,你受傷了?”


    對方麵色已蒼白如紙,大口的鮮血自嘴角汩汩湧出,卻聞聲依然對她扯起一抹笑,竟是那般失意與自嘲,“慕容燁……阿弦,我何時才能再回到,你的燁哥哥的身份?”


    淚水突然不受控製地湧動而出,瞬間淹沒了她的眼睛,衝刷得眼前人影時而模糊又清晰,“燁哥哥……”


    “不哭,阿弦。”再度聽到這聲輕喚,慕容燁隻覺死而無遺。


    抬起一隻手輕拭上她的眼角,動作溫柔得令人心碎,“所謂生死相隨、不離不棄,便是如此了……阿弦,這一刻,我很快樂。”


    身體依舊沒有盡頭地掉落,聽著身旁之人這番深情話語,華思弦的淚也在無止境地掉落。


    生死相隨,不離不棄……這曾是她畢生所渴望的結果,卻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切都變了。


    她的世界少了他,卻又意外多了另一個他……


    “對不起……”在那股突然而至的強大氣流襲來之前,她腦中想起的,卻是另外一張俊臉。透過朦朦淚眼,看著身邊之人滿足的笑意,她咬了咬唇,喃聲訴說著心底歉意。


    爾後,四周突然失去聲響,寂靜得仿佛世界突然陷入沉睡。


    她隻覺身體輕輕地飄了起來,仿佛浮上了雲端,輕柔地搖搖晃晃;又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一點一點,永遠止境地下降,再下降。


    “思弦!”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一聲近乎絕望的熟悉呼喊。


    深深地,填進了她的心底。


    而後,一切便不複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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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頂這段的篇幅在某人偷懶不更這麽久之後,終於完結。


    之後,宮廷篇開始。


    感謝還在看的親,某知道慚愧不思悔改的隻,在此灰牛牛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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